第18章 張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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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子裏有個少年,坐在窗邊,靜靜的看著窗外。
    就好似個木頭人一般。
    少年雙目空洞,發現家裏來人了才抬眸看了一眼司佑錦,但明顯的被嚇了一跳。
    司佑錦欲往那去。
    張家夫婦見狀生怕司佑錦有什麽不好的舉措,上前欲攔住司佑錦,“小將軍,這,是我們家的幺兒。”
    “前段日子貪玩,摔斷了腿便再也站不起來了,脾氣不好,您還是別靠近了……”
    可司佑錦卻直接略過他們走了過去。
    “在看什麽呢?”
    少年看著窗外,司佑錦隨著少年的目光看去問道。
    少年淡淡的開口,“那邊樹上的鳥窩,前兩日那裏的鳥媽媽生了一窩小鳥。”
    齊夢聽也往那邊看,而後靠近了韓葶春,悄悄問:“葶春,你可見那邊的樹上有鳥窩?”
    韓葶春搖了搖頭,“看不見啊,那棵樹未免太遠了些······”
    司佑錦張望四周,張大元是獵戶,平常賣一些毛皮維持生計。
    日子過的並不富裕,現在看來更是很拮據。
    “爹,快,那裏······那棵樹上!”此時少年異常的激動起來。
    發出一聲呼喚,甚至著急的還從椅上摔到了地上。
    張大元往那邊看,卻一臉為難。
    張夫人趕忙去扶孩子,張大元問的卻是:“怎麽了?那邊怎麽了?”
    張大元雖是獵戶,但那邊的樹上距離確實是遠了一些看不見倒也正常。
    可這個孩子天生的鷹眼啊……
    司佑錦此時淡定的拿起了弓箭,在屋內開弓瞄準窗戶外的那棵樹。
    隻聞弓弦的嗡鳴聲,羽箭穿過窗,帶起一陣風,拂起少年鬢間的長發。
    窗外,那一棵樹上——
    被弓箭射入樹幹而死的蛇掛在那,旁邊一窩嘰嘰喳喳的雛鳥安然無恙。
    回頭帶著眼淚看著司佑錦,而後笑了,笑得很開心,“謝謝······”
    司佑錦放下弓,蹲下身子把少年的褲腿撩上去看了看,捏了捏少年的腿。
    而後給少年把了脈,“一條腿還有救,另一條腿,就算救回來也是個跛子。若真想與常人無異……”
    “隻怕是會吃些苦頭。”司佑錦還給少年把了脈。
    張大元夫婦聽到司佑錦這樣的說立馬跪了下來,“我知道,你是司小將軍,求求您,求求您發發慈悲救救我兒子的腿吧,我們夫婦願意為您做牛做馬。”
    “不用,我並不求你們做任何事情,隻是希望一個少年眼睛不會被一個小小的窗框住。”
    司佑錦微微揚起嘴角,“你的眼睛是上天賜給你的寶物,若你可以吃得苦中苦,假以時日必定能練就百步穿楊的本事。”
    “就算站不起來又如何?你還有這一雙眼睛,一雙手臂啊,我認識一個人,他啊,是個女子,你猜猜她是做何營生?”司佑錦笑著。
    少年張晝思索,“女子······經商?教書?”
    “是啊,這世間有不少奇女子,不顧世俗眼光,有的經商有道,有的教書育人,可是也有人說世上唯有女子和小人難養也。”
    “我認識的那個女子卻化作雄鷹翱翔戰場,殺敵無數。”
    “她開始也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可她為了活下去,她從沒放棄,而是用自己的實力證明,誰說女子不如男?”
    “你是個男孩子,怎麽又能輕易地被一個不公所束縛住呢?”司佑錦笑著,語氣溫柔。
    莫說少年,就連一旁的齊夢聽和韓葶春都為之動容。
    要知道女子馳騁沙場是曆史上也屈指可數,莫說力量比不過男子,帶兵打仗就更別提了。
    “不可思議嗎?奇跡嗎?你也可以做到啊。如果她在這裏,她也會告訴你,你一定可以的。”
    司佑錦的話就像是一顆石子落入了平靜的湖麵,漾起層層漣漪,叩響了少年的心門。
    少年掙紮著想要站起來,卻摔在了地上,張大嫂想要扶,可是少年卻推開了張大嫂。
    一臉認真的對司佑錦說道:“求您助我。”
    “我張晝保證您下次見到我,看到的將是一個不一樣的張晝。”
    張晝的眸子裏沒了一開始的空洞,他的眼裏開始閃爍著希望的光。
    司佑錦點了點頭,“明日我會派人來醫治你的腿。”
    看著少年眸子裏的光,司佑錦笑了,隻聽見少年接著說道:“我一定會站起來,到時候,我要用我的眼睛去看一看這個世界。”
    司佑錦看向了張大元,“你家五口人,還有兩個呢?”
    張大元明顯的身形一頓,司佑錦徑直走進了廚房。
    看到了兩條掛著的圍裙,而後看了一眼張大嫂,張大嫂身上已經圍了一條,司佑錦拿起那兩條圍裙。
    兩條圍裙是尺寸和張大嫂身上的尺寸都不一樣。
    “你家中的老母呢?以及你家的大女兒呢?”
    張氏夫婦明顯一頓,而後低下頭都沒說話,司佑錦放下圍裙,“需要我來替你說嘛?”
    張氏夫婦張了張嘴,不知該說什麽,張晝此時也低下了頭。
    “一日,老母與你家兒子在家,官府無端前來收稅,張晝奮起反抗卻被打傷雙腿,老母為保全孫兒,被前來收稅的官兵打了個半死才離開。”
    “本在屋內的大女兒衝出門理論,卻被那些官兵帶走,而老母現如今怕是住在醫館,靠著大夫懸針續命。”司佑錦說的話讓夫妻二人臉色大變。
    “至於你們的大女兒……至今下落不明。”
    張大嫂沒忍住落下了眼淚,轉過身去,張大元無奈歎了口氣,“你到底來做什麽?”
    “我隻是想讓你們能在這個世間好好的活。”
    司佑錦的一句話讓夫妻二人包括少年都有些吃驚。
    一旁的齊夢聽和韓葶春心中也頗有感觸。
    “過兩日的審訊,我希望你能站出來,說說話,說說那些年不敢說的話。”
    “你要知道,那時候不說,一旦我們走了,李無賢留下來,就再也沒地方說了。”司佑錦說完放下了圍裙。
    司佑錦歎了口氣,走到了少年麵前摸了摸少年的腦袋,少年此時卻開口,“我叫張晝。有朝一日您一定要帶我去見見那個女子。”
    “我會,走到她麵前,站著告訴她,我也可以和她一樣。創造奇跡。”
    “好。”
    司佑錦應下就帶著韓葶春和齊夢聽離開了。
    兩個人就這樣跟著司佑錦挨家挨戶的造訪,等到準備回去的時候已經夜深了。
    司佑錦看著二人都很疲倦了,“需要我把你們背回去嗎?”
    兩個人一愣,相互對視一眼,司佑錦尷尬的撓了撓頭,“一個背一個抱也可以,你們應該走累了吧。”
    兩個人都羞紅了臉,慌忙拒絕。
    司佑錦倒是不以為然繼續走著,司佑錦慢悠悠的走著,兩個人也輕鬆了不少。
    到客棧後,和齊彥德打了聲招呼,讓韓葶春也留在客棧,自己則是回了草屋。
    齊夢聽囑咐小二給韓葶春安排了一間房,就在自己隔壁。
    韓葶春不好拒絕隻好應了。
    齊佩煊和池櫻、司遇淑也遲遲的歸來,司遇淑一直不斷的抱怨,聽的叫人心煩。
    齊彥德叫來了小二上了一桌菜,大家都圍坐在一起吃晚膳。
    齊佩煊翻閱著手裏的紙直到飯菜上齊了,齊夢聽這才對齊佩煊說道:“五弟,吃完飯再看吧。”
    “啊,皇姐回來了啊,恩?司佑錦呢?”
    被齊夢聽的呼喚拉回神的齊佩煊放下了手中的一遝紙,而後看見了韓葶春卻不見司佑錦的身影。
    齊夢聽回到:“司小將軍回草屋了,說是那裏還有個孫公子。”
    聽到這韓葶春站起了身,大家都被韓葶春吸引了目光,“我,臣女,臣女想去草屋。”
    “真是奇了,還有大小姐一天到晚往草屋跑的?我那個弟弟也是腦子不好才會住那個破地方。”司遇淑吃著東西有些諷刺的說到。
    韓葶春搖了搖頭,“司小姐,佑錦是你的弟弟,他是個愛國愛民、有大愛之人,你這樣說他著實叫人寒心。”
    韓葶春唇瓣微抿,一臉認真,沒有平日裏與世無爭的溫婉模樣。
    “我這段日子,雖一直和佑錦住在那簡陋的小草屋,日子過得清苦,可是……”
    “可是……這半個月我是看著佑錦每日是怎樣過的,總會忙的忘了吃飯,忙的忘了休息,他不在乎自己的衣食住行,他在乎的是每一個人。”
    聽著韓葶春說的話齊夢聽頗有感觸。
    今天下午她陪著走了這麽多路,每戶人家司佑錦都沒落下,還有今日張大元家的事情。
    少年不應該被一個小小的窗框住了整個世界。
    為自己而活,創造奇跡。
    說說自己平日裏不敢說的話······
    今日學到的,比她在宮中這些年學到的不少半分,且更讓人眼前一亮,整個世界都仿佛被今日所聞所見所撼動。
    齊佩煊此時將一個雞腿夾到了韓葶春的碗裏。
    “吃飯,多吃些,吃飽了,好好休息,才是他司佑錦想要你們幹的事情。”
    齊佩煊說著端起碗吃飯。
    “司佑錦讓你留下,自有他的道理,還是照他說的做吧。”齊夢聽拉著韓葶春的手臂,讓韓葶春坐下。
    司遇淑不高興的切了一聲,剛要說什麽就被齊夢聽瞪了一眼憋回去了。
    “諸位不介意我一起吧?”清冷的女聲從門口傳來。
    隨聲望去,司佑錦走進了門。
    一身天縹色的羅裙印著碎花,腰帶上繡著荷,穿著白色金邊荷紋的上衣,手上戴著個成色一般的翡翠鐲子。
    墨發披在背後,尾部隨意的用了根發帶綁著。
    齊彥德癡癡的看著,手裏的筷子都落在了桌上,這才一驚慌亂的拾起筷子。
    “你怎麽來了?”齊佩煊微微一愣。
    司佑錦徑直走到了桌邊在齊彥德旁邊坐下,“小二,為我添一副碗筷吧。”
    小二拿來碗筷,看著司佑錦的模樣都快流口水了,四周的男客都遠遠的看著司佑錦。
    一個糙漢上前,“我說,你不是這個酒娘嗎?”
    司佑錦看向那壯漢,笑了笑,“前幾日已經不幹了,我在這賣酒是為了還掌櫃的錢,是吧,掌櫃的?”
    說著朝掌櫃的揮了揮手,掌櫃的忙上前攔著那個糙漢,“這位好漢,這姑娘確實是不在這賣酒了。”
    那糙漢推開了掌櫃的正要上前去抓司佑錦的手,卻被齊彥德一把抓住手腕。
    “汝若再無禮,殺無赦。”
    看向糙漢的眸光仿佛可以殺人。
    齊彥德鬆手,糙漢連忙後退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司佑錦和齊佩煊相視一笑。
    齊佩煊問:“你怎麽來了?”
    齊彥德扭頭看著坐在自己身邊近在咫尺的人兒,呼吸都不由的漏了一拍。
    這些日子心心念念的女子就這樣,就這樣坐在了自己身邊……
    這是真的嗎?
    “我來給司佑錦帶個話給您,明日啊······”說著司佑錦站起身在齊佩煊耳邊細語,齊佩煊湊過來細聽。
    說完後,司佑錦看向齊彥德,“太子殿下,明日也要勞您和瑞王殿下辛苦跑一趟了。”
    “明日瑞王殿下會告訴您的。”
    四目相對,麵前的女人笑的溫柔。
    溫柔幹淨的笑容映在齊彥德眸中,齊彥德嘴角微揚,“好。”
    此時的司遇淑哼了一聲開口,“你是何人。”
    “姑娘,我們之前不是見過麽,我叫瑾璿,姑娘可真是貴人多忘事。”司佑錦笑吟吟的夾起一塊嫩肉吃進口。
    齊夢聽見齊彥德對司佑錦的態度,笑著問,“瑾璿姑娘哪兒人?”
    “京都人士。”
    “既然是京都,那你為什麽來這裏,還……”司遇淑此時又插嘴。
    司佑錦自顧自的吃著,一邊吃一邊回,“我與司佑錦是至交。他要我出手相助,我便來了。”
    “哼哼,我那個弟弟還能有這個本事?居然認識你這種狐媚子一樣的人。”司遇淑直接出言諷刺。
    司佑錦放下筷子,盯著司遇淑笑了,笑的動人心魄。
    “司小姐是吧?狐媚子起碼幫著幹正事了不是嗎?我可沒有吃白飯當廢物,什麽事沒幹,還挑三揀四。”
    “你說誰呢?!”司遇淑氣的一拍桌子站了起來指著司佑錦。
    司佑錦笑容不變,拿起了筷子吃了口菜,“司小姐既然這麽喜歡對號入座,那就當是在說你吧。”
    而後突然露出吃驚的表情,“原來司小姐也有自知之明啊?”
    “你……你……”司遇淑氣的不行,臉漲得通紅,指著司佑錦的手一直沒放下,但結巴半天也沒說出個什麽。
    齊彥德此時笑著打斷了司遇淑正要開口說話,“好啦,遇淑,你坐下吃飯吧,我還有些問題要問瑾璿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