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謫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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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時司佑錦將齊佩煊抱回了王府,王府上下開始準備瑞王的喪葬。
司佑錦沒說什麽,隻是去了齊佩煊的臥房,打開了齊佩煊的衣櫃,找出了一身素白色的衣裳換上。
這身衣裳到底是按照齊佩煊的尺寸定的,所以在司佑錦的身上還是大了一些。
但束上腰帶,卻依舊還是女兒家心目中翩翩少年郎的模樣。
司佑錦來到銅鏡麵前,看著自己這一身素白,苦澀的笑了笑。
這身素白的衣裳,是齊佩煊何時定的?
對了。
想起來了。
是那一日——
自己和齊佩煊在鬧市探查民情後,坐在茶攤邊喝茶,無意間聽聞了說書人口中的謫仙。
“一身素白,若真放在這煙火人間,這一身素白倒是真的有不染纖塵的飄飄謫仙的氣質啊。”
司佑錦喝了一口茶,聽著說書人形容的謫仙不由得感歎了一句。
齊佩煊聞言噗嗤一下笑出了聲,“說書人口中的白衣無非就兩種人。”
“哦?說來聽聽?”司佑錦好奇的看向齊佩煊。
齊佩煊笑吟吟的說道“天上的仙和地府的鬼。”
司佑錦微微一愣,不由得笑出了聲,“倒是有理。”
也就是在那之後的第二日,齊佩煊便穿著這一身素白色的衣裳跑來找自己了。
那一日陽光正好,微風不燥,也不上早朝。
所以司佑錦鮮少的清閑時光便是在院中舞劍。
手腕微轉挑起一個漂亮的劍花,而後一個帥氣的轉身收劍。
若是此時身邊有什麽妙齡少女在旁邊看著司佑錦舞劍一定會被迷住吧。
司佑錦將劍收入劍鞘,看著自己手裏的長劍,笑著搖了搖頭,自己並不擅長用劍,自己的劍招都是寧師父教的。
一直到有一次自己在寧師父麵前耍起了這一套劍招,讓寧師父都不由得有些吃驚的問這套劍招是誰教的。
實際上這套劍招並沒有人教,而是自己偷學的。
與其說是偷學,不如說是自己有的時候在將軍府的書房內看書直到深夜的時候,司中卻從房中走到了院子裏,在院子裏練劍。
在小小的司佑錦的印象中,自己的父親一直一直都是一杆長槍戰沙場的存在,他也從未主動教自己長劍過。
原以為自己的父親長槍已經是出神入化的地步了,一直到司佑錦那一天夜裏第一次看見司中舞劍。
每一招每一式都可以說是無可挑剔。
他一直舞劍到了快天明時,司佑錦也就那樣靜靜地在書房窗戶口看著沒有打擾。
小小的孩童看著那個仗劍天涯的少年劈開月光迎朝陽。
當第一縷陽光照進將軍府的院子裏落在了司中的身上的時候,司中挽了一個劍花看向了司佑錦。
司佑錦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往哪裏躲藏,被司中看個正著,司中什麽都沒有說,也沒有任何怪罪,隻是拿著長劍離開了。
司佑錦想要開口說些什麽,卻哪裏還有司中的身影。
“父親,您的長劍,是誰教您的?”
後來司佑錦問這個問題,司中並沒有作答,司佑錦也很知趣的在那之後沒再問過。
而司中每年隻有一日夜裏會在院子裏練劍,直到天明。
後來司佑錦和司中身邊的老副將有了接觸之後才知道。
那一日是自己四叔的忌日。
司佑錦歎了口氣,正準備去書房看文件時,便聽到了腳踏青磚瓦的腳步聲。
聲音挺大的,但是很幹脆的聲響,亦可以理解為那個人是故意讓自己聽到這個腳步聲的。
司佑錦朝著聲音的方向望去,隻見齊佩煊一身白袍不走常路。
有門不走,偏要輕功上牆。
在了將軍府院子的牆上輕踏兩步,飛身利落的上了將軍府正廳的屋頂之上,站在那屋頂邊角上。
單手負立,笑吟吟的看著在院中的司佑錦。
微風吹動他的發梢,他站在那屋頂之上,一身素白的衣裳,沒有任何裝飾,甚至墨發也都像平日裏的寧一般,隻是發尾用一根發帶隨意的束縛住。
他的手裏拿著一支玉笛,沐浴在陽光下,倒真有有那麽一絲謫仙的味道。
齊佩煊站在屋頂上,麵朝著陽光,帶著笑,微微低著頭垂著眸,看著院落裏拿著長劍的少年。
司佑錦背對著朝陽,風吹動司佑錦的發梢,微微仰頭看著站在那的齊佩煊,鬼虎麵具因為司佑錦嘴角揚起的弧度少了一絲戾氣。
眼神的交替就像是綿長熱烈的吻,那時候的二人都未曾察覺他們眸中那深沉的愛意和寵溺。
兩個人什麽話都沒有說,
他在那屋頂之上吹起了玉笛,玉笛笛聲傳遍將軍府的庭院,陽光灑在他的身上,為他的幾根發絲染上一抹金。
司佑錦也沒有掃了興,再次拔出長劍邁開步子在院子中舞了起來,隨著最後的笛聲落下,司佑錦挽了一個劍花收起長劍。
兩個人的目光偶爾的碰撞,臉上都會浮上一絲笑意,這便是這個短暫的美好時光裏兩個人唯一的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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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需開口,便知心中所想。
亦或者可以說是······
目光所至,皆為所愛。
齊佩煊從屋頂飛身下來,笑嘻嘻的看著司佑錦,一臉得意洋洋的詢問司佑錦,但一開口就沒了剛剛那一絲謫仙的味道。
“怎麽樣,是不是有了話本子裏謫仙的感覺了?”
他拿著玉笛,一臉笑吟吟的,語氣裏帶著一絲得意,就好似他知道他自己剛剛真的很似話本子裏的謫仙一般。
司佑錦無奈,打趣道“把你毒啞了就像了。”
司佑錦說著就要走,齊佩煊急匆匆的跟上,“你要去哪?”
“軍營。”
“那我也一起。”
司佑錦聞言停住了腳步,齊佩煊沒有刹住直接撞到了司佑錦身上。
又害怕將司佑錦撞一個踉蹌,直接一把抱住了司佑錦。
語氣中帶著一絲抱怨的對司佑錦說道“幹嘛,怎麽突然停下了,我要是把你撞倒了怎麽辦?”
司佑錦任由齊佩煊從後麵抱著自己,淡淡的開口,“鬆手。”
齊佩煊立馬鬆手往後退了兩步看著司佑錦,司佑錦轉過身,看著齊佩煊,就算戴著麵具,嘴角卻揚起了弧度,再加上她那不屑帶著點諷刺挑釁的眼神。
他唇角的那抹笑就好像是在說
小子,就你?還能把我撞倒?
雖然嘴上沒說,但是就是這種囂張又帶著一點欠揍的表情讓齊佩煊很無奈啊,但是司佑錦還是回答了齊佩煊剛剛的問題、
“你若是要和我一起去軍營,還是換一身衣服比較好。”
“我等你。”
齊佩煊聽著司佑錦這樣說,也意識到了自己一身白衣穿去軍營不好,而且這一身是什麽紋路都沒有的素白,
軍營終歸是要忌諱一些的,畢竟不知道的還以為奔喪去的呢?
“我去換。”
說著齊佩煊就要回王府去換一身衣裳,但是司佑錦卻一把拉住了齊佩煊的手。
齊佩煊一臉懵的回頭,“怎麽了?”
“你的衣裳,將軍府有,在我這換吧。”
司佑錦說著示意齊佩煊去自己的房中換。
齊佩煊微微一愣,還不等問出心中的疑惑,就已經聽見了司佑錦給出的回答,“我之前好幾次穿你的衣裳,都沒拿去還你,一直在我的衣櫃中。”
齊佩煊這才意識到原來自己在司佑錦這還有衣裳,也沒有和司佑錦客氣,就去了司佑錦的房中換了衣裳。
但是打開司佑錦的衣櫃,看見衣櫃中那一盒傷藥還是恍了恍神。
衣櫃上層那一盒的藥瓶,所有的藥物都有用過的痕跡,粗略的看了一眼,幾乎所有的藥瓶都隻剩一半的藥物,甚至更少。
盒子上還有近期殘留的藥粉,可見這個盒子的主人有多常用這些。
尋找出自己的衣裳換上,而後走出了庭院,他終歸還是沒忍住問“佑錦,你櫃子裏那個盒子裏是什麽?”
司佑錦很明顯的愣了一秒,但還是說了謊“一些零碎的小玩意。”
司佑錦都這樣說了,齊佩煊也不好再問。
也就是這個時候,齊佩煊先司佑錦一步往外走,“走吧,我們去軍營。”
也就是這一步,齊佩煊原本隨意的綁住發尾的發帶散落,司佑錦眼疾手快,一抬手便接住了。
齊佩煊感受到自己的頭發散了,立馬回頭,看見司佑錦手裏拿著自己的發帶尷尬的笑了笑,“哎呀,把這個忘了。”
齊佩煊從司佑錦的手中抽走自己的發帶,而後一邊綁頭發一邊往外走。
齊佩煊嘴裏咬著發帶,雙手弄著頭發,意識到司佑錦沒跟上,還不忘了回頭看向司佑錦,“嗯?”
微微發出一聲鼻音,仿佛是在詢問司佑錦為何沒跟上。
司佑錦看著齊佩煊胡亂的就要將自己的頭發束起,歎了口氣。
走到了院中的石凳邊,“過來。”
齊佩煊雖然不明白為什麽,但是還是很聽話的回頭,坐到了石凳上,此時的齊佩煊已經胡亂的將頭發束好了。
司佑錦歎了口氣,解開了齊佩煊的發帶,而後為齊佩煊束發。
齊佩煊愣了愣,但是還是乖乖的坐在那裏,任由司佑錦擺弄著自己的頭發。
束好後,司佑錦邁開腳步,“走吧。”
齊佩煊也立馬跟上了司佑錦的腳步,一邊和司佑錦往外走,一邊說道“換了身衣服,你還替我束發了。”
“我的那種謫仙氣質是不是都沒有了?”
齊佩煊玩笑著說著這話,跟著司佑錦往外走。
走出將軍府上了馬,看了一眼齊佩煊,他還在糾結著自己的謫仙氣質,司佑錦不由得失笑。
“好啦,別美了,一個話本子罷了。”司佑錦說著就駕馬往軍營的方向去。
齊佩煊也駕馬跟在後麵,“哎呀,這不是好看你也能誇誇我不是?”
“不過,若真的有仙神一說,想來也不會糾結衣裝。”
“赤子慈悲心,仙佛金身鍍。”
在齊佩煊身邊的司佑錦聽到這話看了一眼齊佩煊,笑了笑,表示讚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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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傻子,偏偏想要模仿話本中的謫仙。
他不知道,早在他第一次踏進將軍府門護著自己的時候,他便已經是自己心中的神明了啊。
司佑錦抬頭看了一眼日光,今日的日光正好。
一如既往的溫暖。
司佑錦回過神,看著銅鏡中的自己不由得苦笑了一聲,他的衣服穿在自己的身上還是大了一些。
拿出那一日他綁頭發的發帶為自己綁了發,去自己這段時日住的偏房,拿出了自己藏起的麵具戴上。
還將齊佩煊送給自己的陶笛墜在了自己的腰間。
呆子,你穿這身衣裳的時候,像極了話本子裏的謫仙。
我這麽穿,像嗎?
如果像的話,你的魂魄是不是能暫時在我身邊陪陪我?
司佑錦抬手摸了摸自己臉上的麵具,苦笑了一聲,嘟囔道“我不能替你守靈三日,瑾璿也不能,日後見麵,我一定給你賠罪。”
說著司佑錦路過靈堂並沒有進去,而寧和月吟等人都已經換了一身素衣,那些人都注意到了門外的司佑錦。
司佑錦的臉上戴著鬼虎銀麵具,隻是站在外麵靜靜地看了一眼齊佩煊的遺體,司佑錦就離開了。
見司佑錦要走,虹有些不忍心,“將軍,不再進來看看王爺嗎?”
司佑錦腳步一頓,停在了原地,並沒有回頭。
半晌才開口“我麵戴鬼虎銀麵具,屬凶煞,不宜進入靈堂,不合規矩,免得擾了他如今的寧靜。”
就這樣司佑錦邁開步子走了,走向了王府的大門外。
就像是那個時候在邊關城,沒有去被射中的齊佩煊的身邊一般果決。
好似沒有任何事情能阻擋她的步伐。
可司佑錦找的這種蹩腳的借口,他們都明白,司佑錦不是不想進來看,也不是不能進來,而是她知道齊佩煊不能就這樣白死。
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司佑錦回了將軍府,處理了很多事務。
一夜未眠。
早朝出門時,站在將軍府門口看著瑞王府的匾額。
隻可惜,今日的王府內再也不會出現那個熟悉的身影要和自己一道去早朝了。
司佑錦拿起腰間的陶笛,放在嘴邊吹出了一個聲響。
她雖然不會用陶笛吹曲子,但是吹出一個聲響還是能做到的。
看著王府的大門,司佑錦張了張唇瓣,將陶笛掛回腰間。
她好似在自言自語。
“走了,上早朝了,莫要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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