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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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
紀望已經懶得說話了,他真應該讓祁薄言知道什麽叫疼。
這個念頭剛閃過,紀望就想起祁薄言知道什麽叫疼,他連最疼的折磨都忍受過了,在紀望不在他身邊的時候。
方盛雲的確做到了在紀望心中種下了一根刺,但方盛雲完全沒想到,這根刺的效果竟然是反著來的。
他要是更了解紀望一些,就該清楚這人完全是個奉獻型人格。
什麽為了自己心裏好受,而選擇跟戀人分開的選項根本不存在。
所導致的後果,大約是紀望在祁薄言麵前,底線降到幾乎沒有。
即使祁薄言惹他生氣了,祁薄言曾經所受過的苦,又能瞬間叫紀望氣消。
最後的結局就是把祁薄言寵上天。
要是讓方盛雲知道是這個後果,當時就會把話爛在肚子裏。
而祁薄言剛說完,多少有點心虛。
他說紀望不疼他,而紀望泛紅的眼角以及眼尾,可都是他糟蹋出來的。
祁薄言雖然不擅長哄人,但熱衷於撒嬌,正想說點什麽,就被紀望握住了手。
紀望的眼睛輕輕閉著,李風正為他掃上一層定妝粉。
祁薄言抿著唇笑:“不怕被人拍到?”
紀望的手指圈在祁薄言的無名指上:“戒指呢?”
祁薄言按了按胸口的位置,又意識到紀望看不見,便蹲下來,把紀望的手按在心口處:“藏這呢。”
古裝很厚,摸不出來,祁薄言抓著他的手還要往裏伸,紀望掙脫開來:“知道什麽叫見好就收。”
“不知道,要哥哥教我。”祁薄言想也不想地說。
把李風肉麻得加快了手上的動作,三兩下複原了紀望的妝容。
紀望從椅子上起來,對李風說:“辛苦你了。”
確實很辛苦,遇上了祁薄言這樣的藝人,想來李風就是有十八般武藝,也時常感到無力。
李風客氣地笑道:“紀老師滿意就好。”
紀望拍自己的戲份很順利,結束的時候天還未黑,他前去探望在另一個組拍攝的祁薄言。
今日在b組的是陳升,也不知道情況如何。
剛到b組,紀望就從空氣中的死靜感到了不對。一般陳升發過火了,現場的工作人員就會這樣,小心翼翼,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紀望問旁邊的工作人員,這是怎麽回事。
這才知道,原來祁薄言ng了無數次,光是一場抱著舊情人痛哭的戲,就把陳導氣個半死。
說祁薄言不像抱著瀕死的舊情人,倒像抱著個路人,他還嫌那路人的血弄髒了他的新衣服。
這話說得刻薄,還有更過分的,陳升對祁薄言說,哭不出來就別哭了,免得到時候觀眾被你尬出電影院。
祁薄言麵無表情,他懷裏的女演員滿臉尷尬,陳升又喊了一聲ng:“滾下去調整情緒再回來,再演不好就別演了!”
這話重得紀望臉色一變,心想陳導接受祁薄言進組的時候,怎麽就沒考慮過祁薄言演技的事呢。
現在人都進來了,罵有什麽用,當然是好好調教,教他怎麽演,什麽時候該做什麽表情,當下的情緒是如何,用怎樣的方式展現。
紀望現在就像一個操心小孩的家長,怪老師太嚴厲,又擔憂小孩有情緒。
好在小孩看起來好像對陳導的斥罵沒有任何感覺,還從地上站起來,拍了拍又是血又是土的白袍。
祁薄言剛出拍攝場地,就看見站在人群裏的紀望,兩人剛對視上,祁薄言的表情就變了,看起來委屈透頂。
紀望心都緊緊抽起,趕緊上前。祁薄言回到演員專用的休息棚,等來了紀望。
李風已經把休息棚的簾子放下,守在門口,以防萬一。
祁薄言把自己髒兮兮的手晾到紀望麵前,垂著眼簾,小聲道:“手很髒,一會還要回去拍戲,不能抱哥哥了。”
紀望哪經得住這個,趕緊伸手抱住了祁薄言:“我可以抱你。”
祁薄言:“我是不是很丟人,演技這麽差。”
紀望知道這時候安慰雖然有用,但沒意義。他拉來旁邊的椅子坐下:“你的劇本給我看看。”
祁薄言今日的戲份早已做好了筆記,上麵塗滿了各色標記,看起來是用了功的。
紀望開始給祁薄言講戲,讓他理清當下該有的情緒,如何把悲傷演繹得具有層次而不流於表麵。
而最重要的,還是代入一些真實的情感,比如,一個真正死去的愛人。
紀望講戲講得上頭,把自己給說死了。
祁薄言一下就黑了臉:“說什麽呢!”
他聲音有點大,叫紀望驚了瞬,祁薄言還道:“我愛人是你,活得好好的,就在我麵前。”
紀望好笑道:“我不就打個比方嗎,你別這麽認真。”
說別認真,祁薄言竟就輕佻起來,壓低聲音:“要死也可以,除非被我幹死。”
紀望卷起了手裏的劇本,狠狠敲了祁薄言的腦袋一下:“再胡說八道,我就不教你了。”
祁薄言捂住了額頭:“知道了,老師。”
被祁薄言喊老師,總覺得有哪裏怪怪的。
李風立在門邊,一臉麻木,滿腦子都是想要離開這充滿著戀愛酸臭氣息帳篷的念頭。
果不其然,被紀望指導過的祁薄言,又一次嚐試拍攝的時候,終於真情流露,他緊緊抱著懷裏的女演員,無聲落淚,無論是在鏡頭裏,又或者現場的氣氛,都為這一哭而感到動容。
陳升這才不情不願地喊過,還跟旁邊的製片嘀咕,長得好看就是占便宜。
說到底,誰不喜歡美人落淚。
導演的麥克風還沒關,這低語傳得片場到處都是,讓陳升略微尷尬,隻當無事發生。
好不容易下戲,祁薄言就把紀望拐到自己房車上抱抱,他還在情緒裏沒出來,剛才隻要聯想到懷裏是他的哥哥,就差點沒哭崩。
紅著鼻子的祁薄言,紀望很少見。
他坐在祁薄言懷裏,就像一個安心抱枕般,偶爾在對方濕潤的臉頰上,親上好幾口。
祁薄言終於停了情緒,把臉埋進紀望的脖子裏:“演戲好難受。”
紀望:“下次我們就不演了好不好?”
“不好!”祁薄言聲音還是悶悶的:“誰讓你來陳升的劇組的,老頭子事那麽多,脾氣還差。”
紀望摸著他的頭發:“李風跟我說過,你第一次意識自己生病的時候,是在我的頒獎典禮上。”
“你說我好看,像是會發光。”
“可那是我最好的時候,在那之後,我就再也沒有過能拿得出手的作品。”
“薄言,現在的我,就算是真的公開,也不是那個能配得上你的人。”
祁薄言第一次聽紀望說這樣的話,在他心裏,紀望永遠都是最好的。
祁薄言:“誰敢說你配不上我?!”
紀望趕緊安撫一下變得激動起來的祁薄言,拍著對方緊繃的背脊:“沒誰說,是我自己覺得。”
“祁薄言,不是隻有你覺得我好看,你在我眼裏也非常的……”更多的話,紀望沒法說出來,太害羞了。
猶如神祇,光芒萬丈。
他不想別人提起祁薄言的伴侶是他時,為祁薄言感到可惜。
即使他們之間的關係,始終為人詬病,他也想做一個配得上祁薄言的人。
就算有一天真的會公開,他也想兩個人一同麵對那龐大的輿論與質疑,而不是躲在祁薄言身後,無計可施。
祁薄言沉默地聽著,最後隻孩子氣地說了句:“我們是指我們兩個,沒有其他人,別人的看法關我們什麽事,管好他們自己。”
但他也明白紀望的意思,祁薄言:“算了……以後你想演戲就演吧,像《欲死》那種類型的片子少接點。”
紀望不言,祁薄言就知道紀望沒答應。不過這種事,總要徐徐圖之。
他不著急,紀望這輩子都逃不開他。
這時房車的門被敲響,祁薄言皺眉道:“李風嗎?”
“是我。”不是李風,是陳升。
紀望趕緊從祁薄言腿上站了起來,前去開門。
陳升看見紀望以後,才了然道:“我就說那臭小子怎麽突然開竅了,原來是你給他補了課。”
紀望趕緊退後,讓出陳升上來的位置。
再走到房車的小廚房裏,給陳升泡茶。
他對陳升很尊敬,這些行為都是下意識的舉動。祁薄言見了並不感到高興,還從鼻子裏哼了一聲,看著陳升道:“怎麽,在片場沒罵夠,要追來這裏罵?”
一聽到祁薄言渾不吝的話,紀望差點摔了手裏的茶杯。
哪知道陳升好似並沒被得罪的樣子,還自然道:“沒有你媽萬分之一的天賦,全被你爸的基因糟蹋了。”
祁薄言反擊道:“那又怎麽樣,我媽看臉。”
陳升不屑地說:“長得好看有什麽用!膚淺!”
祁薄言讚同他:“你說林女士膚淺?我也覺得。”
陳升怒了:“什麽林女士,她是你媽!臭小子一點都不孝順!”
他們你一句我一句的,紀望甚至覺得他們太過相熟,看起來早有接觸。
如果隻是片場才認識的,不會這麽溝通,就好似許久不見的老熟人。
大概是感覺到紀望的眼神太驚訝,祁薄言回頭解釋道:“哥哥,我忘了跟你說了,我是陳老頭帶進圈的,他算是我半個師父吧。”
說到這裏,祁薄言還有點嫌棄。
陳升比他更嫌棄:“誰是你師父,你這爛到家的演技,別掛我的名,丟我的臉!”
祁薄言放鬆道:“所以我很有自知之明,我這不是在當明星,不做演員了嗎?”
陳升哼了聲,對紀望說:“小紀,你過來,別離他太近。”
祁薄言這就不幹了,紀望把茶端到兩人麵前。
祁薄言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紀望:“你知道我是他的誰嗎?”
陳升冷笑:“還能是誰。”
祁薄言:“他不是演過你之前那個小破片樵夫嗎。”
紀望冷不丁地被提到,忍不住端茶杯飲了口,用以緩解尷尬。
祁薄言:“我就是他那死去的老婆!”
紀望噗的一聲,把嘴裏的茶全吐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