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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裏。
    蔣征明自己煮了些東西，邊吃邊觀看著手機裏的一些資料。
    便是穿著普通的家居睡衣，氣質亦然豐紳儒雅。
    四十九歲，俊朗猶在。戴著眼鏡，型如三十幾許的成熟男子。
    聽到開門聲，蔣征明抬了下視線。見是妻子，他有些詫異：“你不說晚上有應酬，這麽早就回來了？”
    紀瑤瞥向他盆裏的方便麵，忍不住道：“你吃這個？”
    “填飽肚子就成，何必把時間浪費在做飯上。”
    紀瑤掛好手包，換鞋子走過去坐在了蔣征明身邊。把人往旁邊擠了擠，奪走他用著的筷子：“你再去煮一份，我餓了。”
    蔣征明笑笑，進廚房後隨口問道：“調查組找你麻煩沒？”
    “本來有麻煩，被人幫了一把。”
    “誰啊。”
    “就上次駕車救我那小孩，老許的兒子，跟你閨女在網上沸沸揚揚傳緋聞的那個。今兒本來打算請他吃飯表示下感謝，他不屑跟我同桌。”
    蔣征明開灶火，沒開油煙機：“他人怎麽樣？”
    紀瑤：“你跟老許接觸相對的多點，覺得他怎樣？”
    “靠譜爽快，老大哥做派，隻願意吃虧。”
    “這小孩同樣靠譜，也已經離婚了。”
    蔣征明把水添好，從廚房走了出來：“你就愛琢磨這些閑事，閨女都快二十六歲了。從事的行業又比較複雜，見的人心未必比你少。”
    紀瑤想笑：“人家當爹的一聽閨女要被男人拐跑，急赤白臉的。你倒佛係，連閨女喜歡二婚的都不介意。”
    蔣征明：“我了解自己孩子，相信她的眼光和情智雙商。我更相信你的眼光，你都評價靠譜的人，一定有獨特的優點。孩子早晚都要嫁人的，我是早挨一刀和晚挨一刀的事兒。”
    紀瑤略帶了些感慨：“我發現人的性格真是先天性的影響比較大，同樣的教育方式，同樣的溺愛方式。老許閨女十幾歲就被縱的自私唯我，不惜跳樓阻攔父母生二胎。許弈呢，沒見身上有絲毫驕縱，為人處事妥妥當當而不保守。既有老男人的穩重，又有年輕人的朝氣銳氣。別說咱閨女，我要年輕二十幾歲說不定也會對這種男孩另眼相看。”
    蔣征明：“老許大女兒聽說現在成就挺高的？”
    紀瑤對許茴並無好感，盡管從未見過。她也更不在意她成就如何，隻單純對這種性格的人無法欣賞。
    當年許茴以跳樓威脅父母二選一的事兒，讓紀瑤三觀盡毀，活久見。
    “你二十五年前要是有一千萬，經商成就也不會低，那年代多少機會啊。隻要有見識，有財力，再有點運氣，遍地都是錢。”
    蔣征明：“這倒也是，記得99年的時候我工資才每月八百不到，算高的了。不過你也別以己度人，靠自己揣測去評價別人的家庭親緣關係。人要有包容心，理解跟自己不同的人，得去試著站在那些人的角度去思考他們為什麽會這麽做。”
    紀瑤：“許弈性格跟你倒是挺像。”
    “有機會讓他來家裏吃個飯，他跟女兒的事先放一邊不提。這麽多年過去，他還能出現在咱們的生活圈子裏，本身就是一種很奇妙的緣分。”
    紀瑤歎息：“一想到孩子將來會結婚，挺感慨。印象還停留在她剛學會走路的時候呢，咋就這麽快……”
    蔣征明煮好麵端了過來，抬手順了順她頭發：“人生就是一眨眼的事，結局隻有一個，過程中全是領悟成長，釋懷耿懷，需要看你用什麽樣子的心態去接受它。”
    紀瑤瞪了一眼：“你別再給我裝蒜了行不，我現在對你一點感覺都沒了。每天像是抱著個聖人在睡覺，弄得我還挺忐忑，總覺褻瀆了什麽。”
    蔣征明失笑：“吃飯，等會出去散散步，陪你逛逛街去。”
    ……
    許弈跟紀瑤分開後沒逗留，把車停進車庫。推了韓嶼等人吃飯的邀約，打車直奔機場，他暫時迫切想離開這座城市。
    他每次跟紀瑤相處，都會有壓力，會忍不住的思考。
    她的意思越明顯，許弈越需要去問心。
    拋開兒時印象跟少少的交集。
    這五六年跟蔣清雨的相處中，他一直都在克製。
    克製著好感，克製著相處分寸，克製著表達方式……
    他毋庸置疑的想靠近她，又不得不遠離她。
    他本來很少會去細致的考慮這些問題。
    被紀瑤拿話說的有了緊迫心理。
    要麽喜歡，要麽滾蛋。
    黑白分明的說辭，就如她的性格。
    可哪有這麽好抉擇。
    他確定喜歡她麽？
    她又喜歡他麽？
    從未有過的患得患失，讓他不知不覺隨著人潮登上了飛機。
    靠著窗子，戴著口罩的許弈凝視著慢慢變小，霓虹街燈明亮的城市，倚著閉上了眼睛。
    短短的畫麵如期出現在了夢裏。
    人影交替著，是一件又一件忽視掉了的回憶。
    他大學過了兩個生日，都是於思媛自作主張邀請了一幫同學和朋友一塊聚會。
    許弈收到過蔣清雨送的兩個禮物。
    一個是她托人找的知名畫家，幫他畫的一個最喜歡的動畫角色。
    一個是一本作者本人的簽名書，是他在書館反複翻閱觀看過的那一本。
    他接到了兩次表白信號，一次是大學畢業前夕以玩笑的口吻編輯了一連串的文字，一個不像是玩笑，他隻敢當作是玩笑。
    在一起聚會，蔣清雨隻要拿起菜單，總是會先點他喜歡吃的。覺得是胃口相近的巧合，可哪有這麽多巧合。
    她自信張揚，落落大方。
    但大學有個階段她見了他就會躲，以為無意，細想刻意。他結婚後，她近一年沒跟他發過消息，直到校友聚會，她才來問了他一次。
    許弈不喜歡那種場合，更不喜歡跟於思媛一塊參加這種公眾形式的聚餐，可還是臨時改變主意去參加了。
    毫無目標的對向奔赴，很熟悉的人，在那種場合下又很陌生。似乎，隱隱又有著一種不確切的默契。
    直到他跟於思媛鬧離婚的事同學圈裏人盡皆知，蔣清雨開始頻繁聯係他了。
    到了今天。
    許弈隻感內疚和沉重。
    他配不上這種喜歡。
    怎會有這麽好的一個女孩去喜歡一個連自身都照顧不好，並且性格上毫無閃光點的男孩呢。
    許弈眉頭頻繁皺起，直至被失重感驚擾才睜開了眼睛。
    目下霓虹更多，如不夜城。
    到燕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