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幼稚和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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窸窸窣窣間,蔣清雨睡在許弈身邊留給他一個後腦勺。
她沒敢去掉衣服,連褲子都還在身上。
同處一起,安全感多了不少的同時,身體出現了危機。
心太慌,慌的難受。
薄薄的被子上,味道也很好聞。
她認為自己會嫌棄別人用過的東西,並不嫌棄。猜測著這被子的用料,價格。
肯定是不便宜的,那麽暖和,又一點重量都沒有。被真空袋收納著,取出來之前,隻有小小的一團。
正意亂紛遝,一絲細微的動靜讓她迅速轉了過來。
是許弈雙手從睡袋裏出來了。
蔣清雨往帳篷邊縮了縮,裹緊身體,警惕頓生。
許弈又忍不住笑。
這怕是被牽一下,抱一下,成驚弓之鳥了。
他隻是覺得睡袋太束縛,氣溫也還在能忍受的範圍,雙手拿出來會舒服一些。
許弈大概猜到她緊張,並不去看她。
視線穿過帳篷的頂部鎖定在漫天繁星之上。
無論江城還是燕城,很少見到這麽亮的星星了。一閃一閃,似將時光拉的回轉。
許弈記憶裏的家就是他因於思媛創業而賣掉的那套房子。
有電梯,在十一樓,頂層。
樓頂隻有他家有一定的使用權。
夏夜炎熱。
許弈那階段身體容易感冒發燒,父母就連空調都不敢開。
每逢傍晚,父親提前拿水管開始衝刷被曬到冒煙的樓頂降溫。爺倆一塊睡在樓頂的小床上,床太小,隻夠睡兩個人。母親閑了就坐在邊上拿著扇子幫他驅趕蚊蟲,哄他睡覺。
星星很亮,還有流星下墜。
許弈關於天文方麵的很多知識就是父母哄他睡覺之時講給他聽的。
老兩口年齡比他大四十餘歲,年少的許弈從沒想過,他們就像故事裏的流星。璀璨中,點亮了他一段回憶,再也無跡可尋。
蔣清雨眨了下眼睛,平躺順著他視線去看。
風吟,吹動著一些瑣物發出聲響。
不知是心情還是什麽原因,小小的窗口外,一切都美的讓人驚豔。
她轉頭,環境隻能讓她隱隱看到男人似是而非的輪廓:“你離婚後,像脫胎換骨一般。”
許弈:“許茴跟我說,當一個女孩子願意跟我單獨出門旅遊之時。我可以,也應該變的膽大一些,不然就是很無恥。”
蔣清雨腦袋迅速轉動,無法理解他姐姐都教了些什麽亂七八糟的。
她接觸過許茴一次,電話微信裏溝通過幾次。
教弟弟泡妞,像許茴能做出來的事。
不過,這是能教出來的嗎?一教就會?
許弈是要為他之前那些流氓行徑找個背鍋的吧。
蔣清雨:“我真不信你沒追過女孩子……”
許弈:“從小到大,都是被別人倒追。小學被人偷親,初中被人塞情書,高中被人堵班級裏……”
“你很驕傲?”
“我說這些是想讓你驕傲。”
“呸,阿嚏!”
“你口水噴我臉上了,感冒啦?”
蔣清雨連忙捂住嘴,悶悶又打了幾個噴嚏。
許弈:“我學過醫,手給我一下。”
蔣清雨下意識把手遞了過去,被抓住後才迅速又睜大眼睛。
學醫跟要自己的手有關係麽!難不成學的中醫把脈。
再說他一美術生,學過屁的醫學。
許弈抓著不鬆,細細體會著,偏過了身體。
蔣清雨看不清楚他眼神,卻仍被莫名升起的氣氛扼住了呼吸。
想硬氣點讓他鬆手。
硬氣不起來。
被這人拿話提前框住了。
是啊,哪有正常的女孩子會應邀陪一男人旅遊加露營。
許弈沒多餘的動作,單手擺弄著她格外纖巧的五指。軟軟的,連指肚都觸感極佳。
“我自學過吉他,大學那會腦海中總有一幅畫麵,想幫你伴奏,聽你唱那首校慶上的歌。”
蔣清雨被勾的產生了共鳴。
她何嚐沒幻想過陽光柔和明媚的下午一同去踏青,許弈盤膝認真的幫她作畫……
念及此,蔣清雨眼淚突然滾了下來。
“你讓我怎麽相信你的話。相信你喜歡我,卻跟別人結了婚。”
許弈誠懇:“我十五歲丟失了我父母,好幾年過的生不如死。同年,感受到社會冷暖,自尊自信也丟的一幹二淨。十七歲,更成熟了,連性格也一塊弄丟了……對當年的我來說,期望的愛情很珍貴,卻已經沒有去爭取進取的勇氣。丟吧,反正都已丟了太多,早就麻木……不知道你理解還是不理解我這些話,有時感覺很重要,但並不足以讓年輕的我不顧一切去追尋那種虛無縹緲美好,也不敢奢求。”
“那會我也開始談戀愛了,對你感覺上的不同更變成了一種對自身的負擔,負罪。我如果沒能從婚姻裏走出來的話,我還是不敢對你吐露隻言片語,隻會任由時間去衝刷這份珍貴的感觸。”
“其實離婚後是準備單身一輩子的,因為我到現在都認為我性格缺失太多了。可紀阿姨太咄咄逼人,非黑即白,執拗的讓我選擇。我哪知道該怎麽選,矛盾的思考了好些天。想通了,如果你願意這次跟我一塊出來旅遊,我就放手追求你一次,這是我唯一還拿的出手的誠意。”
“甜妹,我喜歡你,從小你在我心裏就跟別的女孩不同。你不喜歡我沒關係,我隻是想告訴你一聲。”
蔣清雨眼淚難止。
他這些話如果是假的,簡直十惡不赦。
如果是真的,更該千刀萬剮。
他害她這些年接觸每一個異性都下意識的產生了對比,起不來任何感覺,興趣。害她痛苦失落了一整個大學時代……
她連學業都提不起任何的勁兒,在有人要簽約她的時候給許弈發了一條消息。沒回應,她毅然離開了校園。
他結婚喝喜酒,同學群裏盡是視頻,每一個畫麵都刺傷了她。
她躲在房間裏,一樣醉的不省人事。
蔣清雨催眠著自己快要把他給漸漸忽視了,以為他已變成了她一個比較特殊的校友,強迫著把他看淡……他又突然離了婚,突然的跟她說這些。
好想撕了他!撕碎!!
蔣清雨不知哪來的氣力,驟的抽回自己被他抓牢的左手,把頭蒙進了被窩。壓抑著聲音,壓抑著情緒。
許弈察覺力道不同。
心下瞬明。
黑暗中,他睜開著眼睛,唇邊微微有了些苦澀。
回想諸事,枉為人。
沉在自己的世界中,被各種負麵情緒所左右,選擇性的忽視一切,害人害己害光陰。
他直到今晚才意識到,自己是個成年人。
也是今晚,像才真正踏入了成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