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花神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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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天者,長安!
相傳,百年前的天授元年,則天大聖皇帝興周代唐,萬象始新。
十二月,西京城遇極端大寒,百草凋零,萬木蕭疏,簡直就是相悖於新朝國運,女皇陛下大怒,詔令百花道“明朝遊上苑,火速報春知,花須連夜發,莫待東風催!”
受命於天道,集聚人間王朝氣運的皇帝之意,百花哪敢有違。
次日一早,盡管北風凜冽,滴水成冰,隻見後苑中,姹紫嫣紅的各色花卉,真的頂風冒雪,絢爛綻開如春。
卻獨有被稱作“百花之王”的牡丹不為所動。
女皇愈加憤怒,命人將園中牡丹盡數斬斷,殘枝敗葉付之一炬,拋撒在上苑東側一角。
此後,詔令天下,全國禁栽牡丹。
“所以,姑娘你不識牡丹花,倒也不奇怪了。”掌櫃笑道。
“後來呢?”楚小唯來了興致。
二十年後的神龍元年,正月,又逢大寒,早已被人遺忘的上苑東角,突然有數株牡丹破土開花,其枝幹焦黑,紫紅色的花朵卻大如碗口,光彩照人。
當時,則天大聖皇帝病篤,自是無力顧及此事。
二月,李唐複辟勢力發動政變,朝局紛亂,新舊兩朝勢力經曆一番拉鋸角力,誰也幹不掉誰,最終達成政治妥協。
保留國號“周”,帝位由女皇的李家血親傳承。
十一月,女皇薨逝於上陽宮的仙居殿。
就這樣,牡丹花也迎了傳奇的高光時刻,獲得了“焦骨”之稱。
在民間,傳說中的牡丹仙子也有了“花神”之位。
出於對先皇的尊崇,大周朝一直未開放牡丹花禁,甚至一度還被視為某種“異兆”,但花神之說,卻在各地城郭鄉野之間流傳下來。
民不舉,官不糾,朝廷對此也無能為力。
掌櫃嗬嗬笑道“試想,我朝時期,頭戴牡丹之仙子模樣者,不是花神,還能是誰?”
盧長安長籲一口氣,原來如此。
隻是我先前搜腸刮肚,故作高深地鋪墊了半天,合著就說了個寂寞?
掌櫃顯然不是這樣的想法,他一臉誠懇地說道“此畫雖疑處甚多,然實為上等佳品,知音難覓,公子既知雅意,老朽願作低價,付與有緣之人。”
“這個呃”
“前朝書畫大家展子虔,成名前尚有閨中戲作流出,當時不名一文,今已是千金難求,公子何不一試。”
說得好,但聽著怎麽有種“走過路過,千萬不要錯過”的味道呢!
盧長安看了看楚小唯。
“你既喜歡,何不買下來?”女妖低聲笑道“櫻花花期已過,說不準哪一天,我也會寄身於此畫之中,跟這麽個花神做個伴,也是蠻有趣的。”
第六日便到了秦州。
傳言此地為人皇始祖伏羲誕生之處。
城東還建有規模宏大的太昊祠,乃是每年一度的國家公祭場所。
關於這位人族先聖,《易·係辭下》有雲“古者,伏羲氏之王天下也,仰則觀象於天,俯則觀法於地,觀鳥獸之文,與地之宜,近取諸身,遠取諸物,於是始作八卦,以通神明之德,以類萬物之情。”
八卦,四象,陰陽,道,乃至儒道兩宗,其中的關聯自不待說。
作為一名曆史愛好者,盧長安本想去拜一拜這位人族先聖。
奈何楚小唯對此卻是嗤之以鼻。
按妖族的觀念,對於先賢古聖,隻須感懷於心即可,專門建祠祭拜,實在是形式重於實質之舉,至於涕淚交加的個人參拜,簡直就是在浪費表情。
“我自己去,你可留在車上。”盧長安賭氣道。
“你若離開,我的妖靈如何隱藏得了?”楚小唯一言直擊他的軟肋。
“那麽我們一起去。”
“不行!”莫小唯斬釘截鐵道,“憑什麽要我一妖國公主,去祭拜你們人族先聖,你這是在人為製造種族歧視!”
“我”
“你敢再用言語威脅,就是不尊重女性權利!”
這一套招式流暢的組合拳打下來,盧長安直接秒慫他突然覺得妖女比自己更像一個具有現代思想的人。
還是一個無敵女拳師呢!
生了好一陣子悶氣,依然是無計可施。
他也隻能暗自哀歎“可伶我一翩翩公子,做人竟是如此悲催,還不如一死以謝天下男兒。”
“就算你想死,也得等到送我回北冥之後。”
楚小唯板起臉,冷笑道“否則,你就是始亂終棄不,是言而無信,半途而廢!”
過秦州向北,風景已與前段大不不同,層層疊疊的山丘,少有樹木,登高遠眺,四野八荒盡是黃色,連滿目的陽光也變得炎熱了許多。
在京城時,盧長安便已隱約聽說今春西北幹旱之事。
眼見官道兩側,一塊一塊的莊稼地從山坡上層疊而下,卻因少雨的緣故,所種的小麥,玉米等,大都莖葉低垂,已是奄奄一息。
縱使生不出“北國不堪旱,斯民生甚微”的高尚情懷。
這番場景,未免不讓盧長安心下惻然。
如此又走了兩日。
經過前後十數日的元氣療養,楚小唯身上的傷情已大為好轉,除了不能集聚靈氣之外,幾與平常無疑。
記憶丟失這一點,隻需盧長安反複提醒,目前倒也不是太大問題。
唯一不好的,卻是隨著體力精力的恢複,她懟人的本領卻是日益見長,也可以說是遠勝於往昔。
吧嗒吧嗒。
盧長安欲哭無淚。
“其實我在北冥真不是這樣子的”掀開車簾,女妖一臉歉意地向他解釋道。
如果道歉能有作用,那天下豈非太平無事?
兩人正說著話,馬車轉過一道山梁,一條滔滔大河橫亙在他們前麵。
黃河,這條北方最大的河流,自西邊雪山之巔奔湧而來,蜿蜒曲折萬裏。向著東方大奔騰海而去。
渡過黃河,不遠便是西北一大重地的金州。
黃河邊,正好停泊著一艘渡河的平底大船。
此時船上已有一,二十個渡客,老老少少,說笑成一團,想來都是周圍的鄉裏鄉親了。
馬車下得山梁,船老大正要解纜拔錨,幸被蟲二及時叫住。
他們上了船,自有船工上來,往杆子上栓好了馬匹,車輪下卡好了墊木,待一切收拾妥當,蟲二留在外麵照看車馬,盧長安他們跟著渡客們進了中艙。
大船這才往黃河對岸駛去。
船艙之中,鄉民見他二人容貌俊美,衣著不凡,隻是偷偷打量,卻也無人跟他們搭話。
這種狹小空間內被人四下瞧著的感覺實在不大舒服。
初時還能忍受,過不了多久,盧長安便也煩悶起來,眼看楚小唯眼中已有怒意,他趕緊輕按一下她的手臂。
當其時,曉霧已散,太陽漸漸升起,照得滾滾濁流金蛇亂舞。直到水天相接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