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兵靈 太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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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靈執劍!
    霧。
    四處彌漫的朦朧霧氣籠罩在蘇羽星周圍,蘇羽星看不清前路,也望不見後路,映入眼簾之中皆是隻有白茫茫的一片霧氣,隻能茫然前行。
    雖然這場景任誰都覺得分外詭譎,但是行走在霧氣之中的蘇羽星臉上卻沒有湧現太多意外神情,反而還流露出一絲頗為懷念的感覺。
    蘇羽星隨意走在這片白茫茫霧氣之中,無論蘇羽星走向何方,行至何處,眼中所望,手中所觸皆是霧氣,再無其他。
    “聽說這世上有人做夢,不外乎九種,氣盛之夢、氣虛之夢、邪寓之夢、體滯之夢、情溢之夢、直葉之夢、比象之夢、反極之夢、厲妖之夢。但想必沒有人做夢,做得我這般無聊。”
    蘇羽星也不知自己在這茫茫霧氣中走了多久,過了多少時辰,精神也不覺得疲憊,隻是心中卻始終有一股悵然若失的失落感。
    自古夢中人難知夢。
    不過蘇羽星每次入夢時,蘇羽星都很清楚他是在做夢,他是在自己的夢境內。他蘇羽星的夢境既沒有聲色犬馬,光芒流溢的五彩繽紛,也沒有滿腔心事,愁緒滿滿的灰暗景象。
    放眼望去隻有這白茫茫的霧氣。
    “秋風清,秋月明,落葉聚還散,寒鴉棲複驚。”
    蘇羽星心中悵然若失的失落感不斷在內心蔓延,蘇羽星身體隨意倚斜,便有霧氣化為白柱,供其倚靠。處於這白霧夢境之中,蘇羽星不知道何時會醒,也或許永遠都不會醒。
    這霧氣
    蘇羽星昂首望著不斷翻騰的白茫茫霧氣,霧氣滾動,其中似乎有什麽東西衍化而生。突然,蘇羽星一凜,仿佛被人揪住了心髒,蘇羽星不敢呼吸,眼睜睜看著這一座好似於九天之雲之上漸漸冒出的白玉宮闕衝天而起。
    “小家夥,好久不見。”
    這座宏偉威嚴的白玉宮闕玉門外,霧氣凝成白玉,白玉幻化成玉階從白玉宮闕玉門下一直蔓延至蘇羽星的腳邊。蘇羽星揚起脖子,仍然看不清這座白玉宮闕的,依稀隻能看清站在宮闕玉門外的紅衣女子。
    一身紅衣似火,宛如赤陽。
    “你是誰?”
    蘇羽星輕問道。
    “你上來便知我是誰。”
    紅衣女子聲音輕靈,宛如仙人之語,又似佛家梵音,但細細聽聞,又皆般不像。隻知一點,此音並不是塵世音,來源於九天之上。
    蘇羽星遲疑邁出一步,踏上麵前觸手可及的玉階,突然心口一痛,接著便有零碎的記憶湧現在蘇羽星腦海之中。等到胸口的痛感消失,蘇羽星再次抬起頭時,卻發現自己不知道何時已經來到了令人不敢多望的白玉宮闕玉門前。
    隻見白玉宮闕的白玉牌匾上刻著二字。
    “太上。”
    蘇羽星下意識輕念這兩字,而就當蘇羽星念出這兩字之時,霧氣震動,白玉宮闕轟然化作一柄柄破碎的劍,這一柄柄破碎的劍,其中有劍刃攔腰折斷,亦有劍刃碎成柄,亦有劍刃千瘡百孔等等。
    就在這萬柄破碎劍前,紅衣女子靜靜立於霧氣中,仿佛腳踏九天之雲,呈仙人之姿,縹緲之態。
    “我名太上。”
    九天之音從紅衣女子口中緩緩傳出,蘇羽星心神不寧,聽著紅衣女子平靜說出這句話,望著原本被霧氣繚繞容顏的紅衣女子,也緩緩現出真容。
    一張令蘇羽星朝思暮想的容顏。
    “你是她?”
    蘇羽星看著熟悉且冰冷的相貌,不經就想起以前練劍乏困時,坐在綠茵茵的草地下,倚靠著朱漆兵匣,抬頭看著漫天星辰,心中所想念的人。
    “我名太上。”
    紅衣女子神情冰冷,就像是一座美輪美奐的雕塑。
    “原來你不是。”
    蘇羽星咧嘴想笑,但聲音卻掩蓋不住蘇羽星的情緒,隻得最後化為自嘲輕笑一聲。蘇羽星此刻的目光既沒有看向紅衣女子,也沒有看向紅衣女子身後萬柄懸浮的碎劍,而是回頭看著身後一片茫茫霧氣,放眼望去,霧氣之中,不見任何人身影。
    蘇羽星輕輕歎口氣,閉上雙眸。
    蘇羽星是人,是個普普通通的人,有七情六欲,也會想念從未謀麵的爹娘。偶爾坐在桌前看著桌上銅鏡時,也會想著自己的雙眼長得究竟像爹,又或者是像娘多一點,也會想著自己受欺負時,爹娘又會是怎樣的一種態度。
    但蘇羽星想得更多的是,爹娘的相貌究竟是怎樣?自從那唯一一副畫著爹娘的畫像被人燒毀之後,蘇羽星便再也沒有見過爹娘了。
    隨著蘇羽星年歲增長,蘇羽星思念不僅沒有消散,反而越來越濃。
    酒醉人不醉,香玉滿懷,卻沉不入溫柔鄉,夢中人影卻耐不住歲月,變得逐漸模糊。
    直到餘老頭子遞給他這個朱漆兵匣,每當蘇羽星倚靠在朱漆兵匣時,心中都會莫名的安定,並且倚靠在朱漆兵匣上做夢時,難得會夢見一直思念卻見不到的人。
    “我應該早就明白的,哪有這麽神奇的事情。不過我一個人都過了這麽多年,又有什麽好失望的呢?”
    蘇羽星臉上重新浮現出笑意,緩緩轉過身,仰望著紅衣女子的相貌,眼皮顫動,眼角微微抽搐。
    “你很奇怪。”
    宛如雕塑的紅衣女子容顏上浮現了一絲疑惑,這疑惑正是來自紅衣女子麵前的蘇羽星。
    紅衣女子身為這太上兵靈,幾千年來隻服侍過一位主人,餘下持劍之人不過皆為她的劍奴,或劍侍罷了。
    但卻難得見到有人會像蘇羽星這個樣子,有人見到她出現在夢中,有人會張狂大笑,有人會癲狂自得,有人也會滿目欣喜,仰頭長嘯,卻罕有像蘇羽星這種,不喜唯悲。
    縱然蘇羽星此刻滿臉笑意。
    “奇怪的是你吧?總是出現在我夢中。”
    蘇羽星低下頭,長吐一口氣,再次抬起頭時,臉上神情依舊恢複正常,皺眉望著比自己高出幾個頭的紅衣女子說道。
    “我乃兵靈太上。”
    紅衣女子再次重複說道。
    “哦,然後呢?”
    蘇羽星攤攤手說道。
    “你成為我劍奴也可成為我劍侍,天下劍道九鬥,你便可掌天下劍道七鬥。”
    紅衣女子的這句話讓心中泛嘀咕,猜紅衣女子來曆的蘇羽星一時沒有控製住臉上驚駭的表情,雙目震驚望著紅衣女子。
    “你這話是不是說的太滿了?你知道劍道七鬥可是什麽概念?就連當今被陛下賜封為‘劍聖’的裴老先生也不過占劍道三鬥,你這可是兩倍有餘了!”
    蘇羽星咽了咽口氣,喉結滾動,小聲嘀咕說道。
    紅衣女子並未反駁什麽,而是衣袖一揮,漫天霧氣隨著衣袖揮動而翻湧,一幅幅畫麵從霧氣中緩緩出現,正是蘇羽星在山中練劍的畫麵。
    一次次出劍。
    一次次收劍。
    日升月落,春去秋來,寒冬酷暑,一如既往。
    “你偷窺我?!”蘇羽星驟然又瞪大了眼睛,頃刻似乎又好像明白了什麽,手指指指點點,“你是餘老頭子給的那個朱漆兵匣?!”
    紅衣女子沒有反駁。
    蘇羽星長吸一口氣,雙眼有光芒閃爍,沉默片刻,最後灑脫一笑搖搖頭,“算了,我爹曾在一封書信中對我說過‘侍人不如自侍,人之為己者不如之為人者也。’”
    蘇羽星說完這句話,輕笑一聲,閉上眼眸,手掌貼懷,又緩緩說了一句。
    “縱然劍術大風流不成,我心亦不悔。”
    紅衣女子望著從霧氣中緩緩消散的蘇羽星身影,宛如雕塑一般的臉龐難得浮現了一絲情緒波動。
    除了她的真正主人外,從未有人拒絕過她的提議,也從未有人望她而不心動。
    因為她乃兵靈太上,但凡握兵靈太上者,無敗。
    隻因太上無敗。
    而此刻賈安村外,躺在籬笆院內冰涼坑窪地麵上的蘇羽星,手指微動,眼氣輕顫,看樣子已經要蘇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