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以身試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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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珠誤投!
    吳先生撫髯,走到了彭誌身邊,道“先前我曾為彭相公看診,他與邱相公本是舍友,當時邱相公病了,山長便將彭相公隔離在他處,不想數日過去,彭相公都未曾發病。”
    堂上三人聽了,便一齊問道“這是為何?”
    “彭相公當日告訴老夫,他幼時曾染過此病,老夫在一些醫書上也看到過,說是染了此病的人,但凡好了,便不會再得。”
    “你這老匹夫,滿口胡言,大人、大人我是冤枉的啊!”彭誌聽了這話,便破口大罵了起來。
    “如此說來,能安然無恙取痘痂的,此處隻有彭誌一人了?”明珩追問道。
    吳先生便道“稟各位大人,確實應該如此。”
    山長聽了此話,知道此事有了轉機,便略鬆了一口氣,誰知彭誌大叫道“學生不服!誰知道他二人是否得過此病沒有!”
    少卿大人也怔住了,王康卻在一旁笑道“此事卻簡單,小橘是我們府上的家生奴婢,隻要回去一查,便可知曉。”又聽他道,“不過汪公子,隻怕要親自服用這痘粉,才能證明他的話了。”
    明珩聽了這話,便猛地抬起頭來,他看到王康眼神宛如毒蛇,雖是笑著,卻神色陰冷,便道“學生願聽小王大人安排。”
    少卿大人聞言,卻不說話,明珩是命官之子,又有功名在身,如今並無確鑿證據,就要他以身試險,若真是出了什麽事,怕是他自己都要背上一口害人性命的大鍋。
    明珩見他遲疑,便道“學生願寫生死狀一份,大人不必擔憂。”
    少卿見狀,有猶豫了一會,終是緩緩道“如此,這幾日你便先住在別院。”
    又對吳先生道“還要勞煩先生幾日了。”
    在屋外目睹一切的錦書早就看呆了,見衙役抬出來小橘的屍首時,便同他二人道“兩位大人,不知要將她屍首抬往何處?”
    “她是尚書府的人,自然是抬回王家。”
    錦書看著小橘的臉,想到自己曾經對她說過的惡言惡語,不禁流下淚來,又從荷包裏掏出所有的銀兩,遞給兩位官差,道“還望兩位大人善待她的屍身。”
    兩位官差不接,隻道“這我們卻做不了主,她的屍首也由王家處理。”說罷,便抬著走了,因眾學子都在此處圍觀,一時好不熱鬧,都在議論紛紛。
    “這不是王兆身旁那個小書童麽?原來竟是個女子!”
    “借著他家勢大,竟然敢帶女子來了!”
    屋內,又聽少卿大人對彭誌道“彭相公,這幾日勞煩你先待在書齋,待幾日後真相大白,本官再做決斷。”
    卻見彭誌聽了這話,猛地鬆了一口氣,渾身脫了力,便倒了下去,還不待他反應過來,就被衙役拖了出去。
    待事情商議完畢,王康等人正要出去,卻見明珩攔住他道“小王大人,小橘已經身死,還望大人網開一麵,善待小橘屍身。”
    王康聽了,怒極反笑,道“這是我家家事,與你何幹!”
    便要抬步出去,卻見明珩竟是抱住了他的腿,同他叩頭道“先前是我不敬,還望大人海涵,隻求善待小橘屍身。”
    因明珩有舉人功名在身,能做下這般求情舉動已是出乎眾人意料,山長看了不忍,便道“小王大人,您看——”
    王康剛想拒絕,又聽少卿大人道“你我日後都是要同朝為官的,汪孝廉何必如此。”王康聽了這話,便看向少卿大人,知道他是在提醒自己,隻好道“好罷。”
    “多謝小王大人。”明珩聽了,又重重地在地上磕了三個頭。
    待他們走後,明珩李涵也跟著出去。他二人不過行了百十餘米,便見明珩將李涵攔住,兩眼赤紅,含恨道“你我相識已久,我自認從未做過任何對不起你的事?為何今日你要害我!”
    李涵聽了隻笑道“我隻是陳述實情罷了,何來陷害一說。”卻原來那一日王兆暈厥過後,王家便派人去李涵家生事,他家本做著些小本生意,轉眼間鋪子便被砸光,一個妹妹也被歹人擄了去,回家後便投了繯。他那時才知道自己得罪了多大的人物!可他汪明珩呢,非但沒有受到一絲一毫傷害,還好端端地待在書院念書,他可曾記得自己這個為他出頭的人呢!
    “那時我並不知曉你家境況,更何況我一回來便去替你求情——”
    “夠了!汪明珩。”李涵似是再承受不住明珩的目光,便轉過身去,又道“我受夠了你的假仁假義。”
    卻見明珩聽到這話,身形一顫,道“我從來都是真心相待——”
    “住嘴!”李涵猛的回過頭來,他竭力平複著自己的麵部表情,穩住聲音道“汪公子,你的父親是官身,王公子的父親也是官身,你我二人,本就是不同的。”
    明珩聽了這話,卻大笑起來,他的眼角已經沁出了淚水,被至交背叛之傷,錐心不足以言其痛。又見他指著李涵的鼻子道“既然如此——”他話說到一半,就撩起自己的衣袍下擺,道“你我二人今日便恩斷義絕!”
    李涵聽了這話,便見明珩‘呲啦‘一聲將下袍撕裂,他抬眼望去,隻見一片白色飄向空中,他忍住不去想要去抓,可耳邊又響起了母親的慘叫聲,和妹妹那冰冷的屍體。便把手握拳,藏在袖中,笑著同明珩道“如此,甚好。”
    “三載同窗,闊論高談,一朝盡付塵土。”
    “書生意氣,淩雲壯誌,難敵碌碌世俗。”
    錦書在身後看著,心裏道“真是知人知麵不知心,卻原來讀書人比我們竟還要惡毒。”又看明珩腳步飛快,便衝李涵吐了一口吐沫,就去追明珩了。
    次日傍晚,汪荃剛從外麵歸來,便急匆匆回到翠竹軒,看明珠不在,便問道“珠兒去了哪裏?”
    謝氏答道“嫂子那裏供了一處痘疹娘娘,孩子們圖新鮮,我便讓她去看看。”
    又看汪荃熱得出了一頭的汗,便趕快為他取下官帽,又喚仆人把冰飲擺了上來。
    “老爺今日為何這般慌張?”謝氏一邊替他打著扇子,一便問道。
    “今日剛一散朝,我便聽到了風聲,說是白鹿洞書院有學子染了痘疫。”謝氏在一旁聽了這話,扇子也不打了,立刻擔憂地問道“不會是咱們兒子罷。”
    卻見汪荃搖搖頭,又道“那倒不是,是王尚書的公子生病了,如今人已經被抬回尚書府了。”
    “哼!那幹咱們什麽事!上次他欺辱珩哥,如今老天有眼,這就叫一報還一報!”謝氏在一旁聽了,雖不至於落井下石,但心中確有一份爽快難言。
    汪荃見了她這副模樣,忍不住道“你可別高興得太早,書院人多,保不齊哪天珩哥就染上了。”
    “我說汪老爺,哪有人咒自己兒子的!”隻見謝氏聽了這話,便把送到汪荃手上的冰飲拿了回來,“夫人,這——”汪荃見狀,隻得笑著擺了擺手。
    又聽謝氏道,“老爺說的確實有理,既然如此,一會兒你便寫封信去,叫他回家避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