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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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珠誤投!
又聽身邊的遊荷道“小姐,此處也太美了!”蘭娘隻笑道“想來造園之人也讀過‘桃花源記’。”遊荷哪裏知道什麽‘桃花源記’此刻也被眼前的景象迷花了眼睛,竟舍不得離去,蘭娘見了,便道“你在此處守著,我往前頭看看便回。”
便獨自往前去了,隻見她越走,心中越覺得奇怪“先頭魏嬤嬤說的那個地方,是喚作獅心亭的,還有那山石八景,怎麽走了這麽久,也未曾見到。”又看到前頭有溪流,便往那處走去。
隻見她又走了一盞茶的功夫,竟回到了先前那處入口,蘭娘看著眼前那艘石舫,不由奇道“這構造也忒別致。”
忽大起了膽子,朝這石舫上走去,見上頭雕梁畫柱,窗格都不是尋常人家慣用的紙布或紗絹,反倒是一種透明的東西,蘭娘用手敲敲,發現居然是硬的。她又往船尾走去,發現竟有一隻竹編的魚簍。
蘭娘不禁失笑,心道“這人別的東西那般講究,怎麽會用這麽便宜的魚簍。”
她剛一轉身,裙擺卻不小心帶倒了這魚簍,蘭娘慌忙彎腰去扶它,正在此時,隻聽頭頂傳來一道男聲“你上次偷放我鳥兒,今日還要偷放我的魚麽?”
蘭娘抬頭,看見正是那一日萬佛寺中所見的白衣男子,心中頓時有些慌亂,一時也來不及反應他為何會在此處,隻慌忙道“先生,上次之事我確有不對,今日我卻是因為不小心打翻了魚簍,不是故意要放你的魚。”
見他神色淡淡,忙又補充道“不信的話,您可以來看看,這魚兒並沒有少一隻。”
隻見她話還沒有說完,這男子已下了二層,行到了她的身邊,隻見他長身玉立,又伸出手來探那魚簍,見裏麵水雖灑了大半,魚卻沒有少一條。
蘭娘不過到他肩頭,此刻兩人離得如此之近,想到男女大妨,蘭娘不由得往後退了一步,不想她正站在船頭,哪裏還有退路,竟是一腳踩空,這男子見了,長臂一環,輕輕攬住她的腰身,又往身邊一帶,把她救了回來。
待蘭娘站定,他便立刻鬆了手,又道“適才情急,孤、我不是有意的。”
蘭娘哪裏敢看他,此刻已經羞紅了雙頰,又想到先前自己罵他的話,強把頭抬起,看著麵前人的眼睛道“上次、上次是我失禮了,還望先生見諒。”
卻聽他輕笑一聲,道“我為何要原諒你?”
蘭娘隻聽得不好意思,又聽他道“先前不是伶牙俐齒麽?怎麽現在說不出話來了。”
蘭娘心中羞愧,因天氣熱,臉上迅速布了一層薄汗,便道“我也是看那鳥兒被關在籠子裏可憐,想放他們自由罷了。”
“嗬——”隻聽這人輕嘲一聲,又道“這鳥自出生便養在我身邊,若是放了出去。”又看了看腳下的魚簍,道“就會如同這筐子魚一樣,任人宰割罷了。”
“原來不過是你養的金絲雀!”蘭娘心道,“這人也忒殘忍,一輩子被關在籠子裏,虧他想得出來。”一時也不覺得羞愧了,隻爭辯道“先生可曾想過,若是一個人,生下來就被關在一間屋子裏,不能出去,又是何種感受?”
這男子負手而立,聽了這話才扭頭去看她,見她嬌顏氣得酡紅,一雙水眸含情,不由心軟道“哪會有這樣的人?”
“先生此言差矣,既然有這樣的鳥,為何沒有這樣的人?”蘭娘想到自己先前要被父親母親送進宮去,可不就是要做這樣的人麽!一時心頭顫動,想到自己竟對眼前這陌生人說了這麽許多,便立刻住了嘴。
這男子聽了她這番話,也不由怔住了。他生下來一切便是安排好的,從開蒙到娶妻生子,皆由父母做主。他的使命是成為一名明君,所以他克己複禮,推聖崇賢,就像他師傅劉墉所說,他是一名完美的太子。
但是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見過外麵的世界沒有。
他二人正僵持著,卻見文婉兒並遊荷等人已從那片桃林繞了出來,遊荷見這男子正是那日的殿下,又看到小姐站在他身側,趕忙跪下叩頭道“奴婢參見殿下。”
文婉兒聽了這話,才發下這黑衣男子竟是太子(她去過宮宴),也慌忙跪下道“民女見過太子殿下。”
又見一名老公公還有幾名內侍從艙內走出,他碎步走到蘭娘身旁,眼睛覷著太子神色,見他並無怒意,便用手點著蘭娘道“大膽,還不快給殿下請安。”
蘭娘這才反應過來,趕忙跪下身去,口中道“民女見過殿下,剛剛不過口舌之快,還望殿下恕罪。”
太子聽了,反笑道“好一個口舌之快。”便拂袖而去。
見他走後,蘭娘才鬆了一口氣,又聽那公公道“姑娘快起來吧,隻是下一次,萬萬不可同殿下擰著來了。”說著便伸手去扶蘭娘。
“還有下一次?”蘭娘心中驚懼,又見這公公年老,想是德高望重之輩,怎敢叫他來扶自己,便道“謝過公公。”又虛扶了他一下,問道“還未請教公公姓名。”
這公公見她有禮,很知道進退,便笑著點了點頭,道“咱家名叫吳福海。”蘭娘趕忙對他行禮道“原來是吳公公,剛才是我失禮了。”
原來這吳福海就是先頭伺候孝頤皇後大太監,皇後殯天後,他便被太子收到了身邊。
這公公走後,就見文婉兒並遊荷二人快步行到蘭娘身旁,文婉兒握住她的手道“姐姐怎會遇到太子殿下,你、你可是惹怒了殿下。”
蘭娘此時手心都是汗水,又看了看身旁低著頭的遊荷,想到她剛才那句“給殿下請安。”才知道她竟敢欺瞞自己,此刻哪裏有心回答文婉兒的問題,便道“是我剛剛在此驚擾了殿下清淨罷了。”
婉兒訕訕,還要問些什麽,卻被蘭娘避了回去,又聽蘭娘道“婉兒,我身體有些不適,便先回去了。”婉兒聽了,隻好道“好罷,那我待會兒再去看望姐姐。”
遊荷趕忙上前,欲要托住蘭娘手臂,誰知蘭娘竟把手垂下,她咬了下泛白的唇,隻好緊跟在蘭娘身後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