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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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珠誤投!
    翠竹軒內,汪荃並謝氏正在說話,隻聽汪荃道“舅兄這次,也算憑女兒翻身了。”謝氏聽了,也歎了口氣,道“求仁得仁罷了。”
    說罷,她又問汪荃道“先頭你和珩兒吵架,讓他去了青州(山東府名),也是十足的狠心。”
    汪荃便道“我不過要他看看這世間百態,別隻會讀書罷了,再說,我已托了誌傑(青州府同知,他二人為同年)對他多加照應。”
    謝氏雖然心中憂慮,卻也知道自己丈夫說得有理,便也不再說什麽,待到晚間擺膳時,他夫妻二人同明珠一道坐著,汪荃見女兒比剛來京都時已穩中許多,心中不由欣慰。
    待用過膳後,他又親自考教明珠功課,待到明月中升,一家三口齊聚院中,又命丫鬟仆從擺了些糕點酒水,吟詩作賦,暢談雅事,一時好不快活。
    時光流轉,光陰易逝,不過須臾數月時光,盛夏已消,秋爽已至。
    汪荃一家正是在一個月前搬到了寧德巷,這雖是一座兩進的小院子,牆外卻綠蘿依依,偶爾還有一兩隻牽牛花爬了出來,紅的燦爛奪目。
    天井的一角立了個秋千架子,隻見一名少女正在上頭坐著,口中悠悠唱道“尾燕雙飛去,秋來幾多寒,人獨愛春日,我思梅花香。”
    一名丫鬟在她後頭站著,一邊為她推著秋千,一邊忍不住笑了,打趣道“小姐,你這詩卻是有幾分歪了。”
    隻見這少女單腳一蹬地,蕩起身來,又回頭笑問她“哪裏歪了?”
    她一頭烏發梳成長辮,隻在額頭簪了一朵粉色的木槿花,一雙眼兒脫了鈍意,似上好的翡翠般清靈,唇如點脂,隻是麵龐稍瘦些。
    這樣一張天賜的麵孔,帶著笑意,便是身旁這丫鬟看的多了,也不由微怔,回道“小姐這歪詩裏有春秋冬,怎麽獨獨沒有夏。”
    小姐聽了,便笑道“你說的有理,不過夏已在我心中,何必還要入詩。”
    她二人正說著,便聽到不遠處有個婦人往此處跑來,她臉上笑意盈盈,口中呼道“珠姐兒,天大的好消息,快隨我去正堂。”
    明珠輕輕一躍,就從秋千上下來,潘媽媽哎呦呦地直叫道“姑娘長大了,怎麽還能這般行動。”
    明珠笑著對她道“媽媽快別嘮叨了。”汀芳在後頭也掩唇笑著,隻見她主仆二人腳步飛快,也不等自己,便也趕忙追了上去。
    明珠一入正廳,就見瑞樂笑著同自己道“恭喜姑娘,賀喜姑娘!”明珠聽了,哪裏還有什麽不知,口中連道“謝過姐姐了。”
    隻見謝氏從碧紗櫥裏出來,手中還拿著個信封,親自遞給她道“好姑娘,你已經考進了女學。”
    明珠不由雙手顫抖,接過了信紙,又認認真真從上到下看了一遍,不由把信捂在胸口,想到自己連月來的苦讀,終於有所收獲,此刻怎能不開心。
    她抬眼,又看到謝氏激動的麵容,忽生了頑皮心思,便對她道“母親先前同我許諾,若是此次考中了,便準許我同若娘一道秋遊,此話可還算數。”
    謝氏正在醞釀情緒,哪想到女兒會忽然將自己一軍,不由點著她的鼻頭道“你這個促狹鬼,我幾時誑過你了!”
    瑞樂和潘媽媽也在一旁附和笑著,因明珠這幾個月來鎖在家中備考,與若娘和麗娘等好友,也要書信來往,真是憋也憋死了,此刻聽了謝氏允諾,便再也壓抑不住,就要回房同若娘寫信商量秋遊一事,不想卻被謝氏攔住。
    “我許你出去玩倒是不難,隻是有一條,你如今是大姑娘了,可要格外珍惜自個兒的身子,凡是什麽湖邊,水邊,一律是不許去的,你可知道。”
    “母親,我曉得了。”明珠扯住謝氏衣袖,同她撒嬌道。明珠前些日子來了初潮,身量抽條,整個人宛若一朵欲放的鮮花。又因為之前在鎮國公府落入水中,受了寒症困擾,經期總要疼上好幾日,故而謝氏有此交代。
    卻說若娘先頭去道館看望清修的父親,便在附近發現了一處遊玩的所在,回來後又同明珠細細說了,隻是苦於明珠備考,她二人才遲遲不得前去。
    明珠的信前腳剛到了齊恩侯府,宮裏的小內侍後腳就到了,若娘這邊剛看完信,就聽綠蕪從屋外進來喚她道“姑娘,側妃娘娘賞了好些東西下來,大夫人叫你過去看看。”
    若娘聽了,便問道“母親的頭痛可好些了。”綠蕪支支吾吾,一時說不出個所以然來,若娘見了,也不敢同她發脾氣,隻得避開她,往耿氏屋裏走去。
    隻見耿氏麵容憔悴,躺在榻上,眼兒半睜,若娘不由掉下淚來,又拿手去探一旁的藥碗,才發現已經冷了,便同身側的小丫鬟道“如今天氣冷了,太太一時用不完藥,你們不在一旁勸也就罷了,還恁看著藥冷了。”
    這小丫鬟不過十一二歲年紀,聽了這話,連忙跪下了,又道“姑娘息怒,我原是要給太太熱藥的,隻是王媽媽說了,灶房的炭火已是不足,若是、若是不怕叫人笑話,就去大廚房裏熱罷…”
    綠蕪在一旁聽著,當場給了這小丫鬟一記耳光,又‘啐’一聲吐了口痰在她臉上,道“誰給你的膽子,當著姑娘的麵竟敢滿口胡唚!”
    若娘被她這一巴掌震住了,綠蕪本就比她大些,身量又高,隻見她走到若娘跟前,竟與她直視,口中說道“我娘一向對太太小姐忠心不二,還望小姐不要受這賤婢蒙蔽。”
    若娘見她眼神狠戾,一時慌了心神,便去抓母親的手,榻上的耿氏似是聽到了些什麽,使出全身力氣,輕輕搖了下頭。
    她母女二人行動皆在綠蕪眼皮底下,若娘知道母親是叫自己忍著,隻好把眼淚收住了,這時,又聽綠蕪道“姑娘,你還是快些去玉蘅院罷,總不好叫大夫人久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