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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切準備就緒，場記入鏡，卻被導演喊停：“先試一遍，不用打板。”
    “好的導演。”
    洛昭瑤深吸了一口氣，接過道具老師遞上來的托盤，回頭朝導演示意。
    導演一聲開始，她緊了緊手指，推門而入。
    攝像機跟著滑軌進到書房。
    這間書房是影視城裏一處廢棄地改造的，前兩天才重新給地麵和裏麵的道具刷過油漆，氣味還沒散盡，開門那一刻，油脂夾著一股酸敗的味道湧入鼻腔。
    而劇本裏，今天是個大晴天，書房裏除了熏香外，還有墨香味。
    一縷陽光灑進來，落在書桌後麵的蕭思身上，他一身淡藍色的長袍，袖子拖在地上，一手撐著腦袋，正在閉目養神。
    察覺到動靜才鬆開胳膊，緩緩睜開眼睛。
    書桌上，盛酒的金屬器皿倒在一旁，成堆的奏折散亂不堪。
    “師傅，你喝醉了，喝碗醒酒湯吧。”
    紅吟說完，跪在地上將醒酒湯遞到蕭思跟前，桌上沒有地方可以放下他托盤，她隻好將托盤放在地上。
    她語氣是不鹹不淡的，沒有任何情緒，不像個活人，也不像是死人，用木偶這個詞形容最貼切。
    蕭思的目光一直在紅吟身上，因為喝了酒，他的神情有些渙散，鼻子好像也堵上了，此刻用嘴巴在呼吸，可目光始終集中在一處。
    那一處就是紅吟的眼睛。
    她生著一雙如白茶花一樣純潔的眼睛，眼珠子白是白，黑是黑，一點兒也不含糊。
    蕭思的眼裏有欲望在閃動，他深吸一口氣，微微垂頭道：
    “紅吟，你不必跪我，無論在人前還是人後，你都不必跪，坐起來。”
    紅吟平靜的抬頭，剛好對上蕭思的視線。
    紅吟笑了笑，“師傅是王，我是臣，我跪師傅，臣跪王，天經地義。”紅吟的目光堅定，不閃不避的看著蕭思。
    監視器後麵的齊塵鬆了一口氣。
    蕭思沒有理會，抬手將那些折子推到一邊，將書桌中間的位置空出來，這才垂頭看向跟前那碗醒酒湯。
    看了一陣，他撐著桌麵站起來，搖搖晃晃的走到對麵，朝紅吟伸出手。
    “我們還像宮外那樣好不好，我隻是你的師傅，教你功夫，教你識別草藥，教你狩獵，你不想學人情世故，我不逼你了。”
    紅吟看著那隻手，臉上的神色慢慢緊繃，最後咬咬牙，伸出手去。
    蕭思將紅吟扶了起來。
    可蕭思沒有鬆手，而是順著紅吟的手心婆娑，臉上露出一絲絲心疼，“姑娘家家的，手心的老繭都這麽厚了？”
    她常年練武，手掌是比那些隻懂繡花寫字的姑娘家要粗糙一些。
    紅吟目光閃躲，下意識地抽出手，但蕭思沒放，反而抓得更緊。
    導演沒有喊停，他們還得繼續演。
    紅吟錯愕地停在那裏，身體發僵。
    這一瞬，她好像有些出戲了，這分明就是洛昭瑤的反應，她接不上戲。
    當演員接不上戲的時候，就需要他的對手演員即使作出反應，帶她入戲。
    很顯然，徐翰在這方麵是很有經驗的，沒等導演喊哢，對手演員沒接上戲，他便很快說了新的台詞：
    “蕭正在回宮的路上了，你著急著要走，是要去見他嗎？”
    洛昭瑤猛地清醒，抬頭的一瞬，一秒入戲：“不，我不想見他。”
    “那你就留下來，留在我的身邊，我再也不強迫你學你不想學的東西，好嗎？”
    紅吟抽泣一聲，哀求著搖頭，“不，王宮不是我的歸宿，我的家在九裏山上，我喜歡那裏的茶園，喜歡那裏的一切，我要回去。”
    “可九裏山上的紅吟早就死了。”蕭思的聲音忽然淩厲幾分。
    “她還活著，求師傅不要勉強我，好嗎？”
    “如果我偏要勉強你呢！”
    手上傳來深刻又突然的力道，紅吟下意識地用力掙脫，身體不受控製的往後跌了幾步，頭上的金色步搖在陽光下閃閃發光，明亮而動人。
    可那張臉卻痛苦不堪，因為隱忍，身體跟著聲音顫抖起來，“師傅，你不要逼我！”
    蕭思看著紅吟慢慢後退的步子，忽然失控的上前，一隻手拉住紅吟的手，一隻手控住她的後腦勺，毫不疼惜的吻上去。
    那個吻來勢洶洶，不過隻持續了一秒鍾的時間，就被推門而入的蕭正打斷。
    紅吟用力推開蕭思，驚恐的看向門口的蕭正。
    “哢！”
    聽到這聲哢，洛昭瑤差點癱倒在地，她轉過身去收拾殘留的情緒，可眼角的淚還是不受控製的流了下來。
    紅吟不屬於王宮，她有她要的自由，但她好像逃脫不了，無論是蕭思還是蕭正。
    即興表演對她來說，超出了她的表演經驗，她隻能將自己代入，假裝對戲的是陸衍州。
    當徐翰用指腹在她手心打圈的時候，她能感覺得到自己怔愣的時間有些長了。
    她抱著僥幸心理，她覺得導演會喊哢，便任由自己出戲。
    可徐翰再次發聲的時候，她還是能很快切回角色。
    但她心裏很清楚，這樣演戲是不對的，這種方法本身很笨，相當於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蠢辦法。
    可她還是演出來了，但心裏羞愧，為自己無端出戲流下悔恨的眼淚。
    徐翰越過地上的滑軌，連忙走過去一臉關切的問她：“剛剛有沒有弄疼你？”
    洛昭瑤搖搖頭，“沒有，讓我緩緩。”
    是她不爭氣，該出戲的時候不出，不該出的時候又神遊。
    齊塵還在監視器後麵看回放，徐諾不知道什麽時候來的，她身邊還跟著一個遮掩嚴實的男人。
    此時，好幾人都圍著監視器。
    “宴微的戲感不錯，整套下來沒有多餘的小動作和小表情。”副導演在一旁進行評價。
    拍攝現場，他們談論最多的就是宴微，她有天賦，但沒有經驗，還需要專業的引導。
    齊塵又倒回去，從頭到尾的看了一遍，這一遍之後，臉上總算有了一絲笑意，轉而望向一旁的徐諾。
    “徐總怎麽看這段即興表演？”
    徐諾沒回話，臉色沉著得厲害。
    反而她身邊戴著口罩帽子的男人冷聲一句：“不怎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