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0章 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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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亭裏暖意漸濃,木桌上的物品悉數收拾妥當,幾人動作幹淨利落。
桌角殘餘的茶盞被端起,紙巾輕輕折好。
窗外夜色微暗,燈光倒映在暖亭玻璃上,
空間靜謐而有序。
司鬱垂著眼,手指拇指點著手機屏幕,滑動幾下,
隨後懶懶地抓起椅背上的外套。
視線在室內巡視一圈,目光短暫停留在每個人身上。
身形微傾,語氣帶點漫不經心。
“走吧,看張佳棟選的餐廳能不能撐得起咱們的胃口。”
說完,他挑了下眉頭,聲音裏含著繞不開的調侃意味。
張佳棟聽罷,低頭整理手機,
神情雀躍,舉起手機搶在所有人前頭。
他腳步快了一些,
回頭望向司鬱與燕裔之間的距離。
抬手揮了下,
“放心小鬱!不踩雷,保證讓你滿意!”
他話音剛落,又側身貼近燕裔,呼吸稍顯急促,臉上掛住期待。
手肘書包壓住大腿,嘴巴湊近,
“燕總,咱們都過去?到時候也別太拘謹啊。”
臉上笑意隨之浮現,
表情像邀功又藏著玩味。
燕裔,僅點頭示意,
麵色平靜無波。
簡短回應:
“跟你們。”
字句間停頓稍長。
他視線掠過司鬱,有片刻沉默。
其實再不跟,司鬱若跟誰家小男生跑了,
他就要費勁去撈人,不願生出枝節。
吳瀾微微一笑,神情清爽,袖口整整齊齊。
高領毛衣將脖頸襯得修長,小動作中禮儀分明。
“那請大家坐我的車去吧,位置夠。”
他說時順勢將車鑰匙繞在指尖。
到司家老宅門口,他主動拉開車門,
站在側邊,以引路姿態示意眾人。
話語溫和克製,
“各位先請。大家隨意,不必拘泥。”
司鬱步伐不疾,鞋跟敲擊地麵送來細微回音。
她先跨出門,餘光掃過門外夜色。
燕裔追隨其後,始終與她保持半步距離,
前行時忽覺風起,便伸手幫她捋順略亂的劉海,
全程不露聲色,動作寧靜收斂,沒有停滯。
吳瀾注意到這一幕,眉頭微不可察地收緊,
目光在兩人間流轉,卻沒有多說。
隻用手理了理自己的毛衣邊角,使衣衫更貼合。
燕裔的關懷隱而不宣,那份不動聲色與極度自持交錯,
讓旁邊等待的張佳棟不斷偏頭偷看,
雙手未停地摩挲鑰匙。
三人陸續入座進車,車廂裏空間寬闊。
張佳棟主動占據司機位置,
發動車輛時回頭與後排交談。
“小鬱你真不考慮去國外讀書?你氣場這麽足,在那邊絕對殺瘋。”
說完轉回頭,餘光仍關注著後座的反應。
司鬱倚靠在車窗旁,指腹描摹著玻璃微涼的質感,
呼吸慢下來,聲音低淡。
“你以為我喜歡去念書嗎?”
她沒把目光分給張佳棟,隻是盯著窗外路燈一閃而過,
語調流露著疏遠。
燕裔靜坐在後排角落,腰背挺直,手掌自然交疊在膝蓋上。
窗外路燈映在他的側臉,輪廓冷峻。
途中若見司鬱蹙眉,他會從身側取出水杯,
不居功,用飽滿動作輕啟杯蓋,
將水遞到她手邊,依然沒有多言。
這水杯是傭人看見他們出門,小跑遞上來的一瓶溫水。
他的舉止把握,也未顯得過分體貼或刻意,保持恰好距離。
有時沒人發現,司鬱隨手接過。
吳瀾負責照看後車廂氣氛,視線在眾人臉上掃過,
餘光落在腕表。
聲音溫順不失活力:
“到張佳棟預訂的餐廳還有二十分鍾,大家有雜誌或需要茶嗎?我備了一些。”
說完順手開了儲物盒,將茶與雜誌並列排好。
張佳棟聞言有反應,彎腰拿過車前雜誌,隨手翻頁,仰頭釋然,
“吳瀾你簡直有當管家的料,比傭人還周到!”
語中夾帶輕鬆,就連翻書的動作也展現興致。
司鬱側過頭,視線從車窗映射到吳瀾身上,發出懶散的哼聲。
語氣似真似戲,
“你家是不是囑咐你在外處事要當管家,有事沒事客客氣氣,還能隨時解決雜事?”
她說完小幅度調整坐姿,手肘抵向門板。
這要是一種人才,一種很適合伺候別人的人才,家族裏把孩子培養成這樣,
自有一番別的用途。
也不怪司鬱想得多,
實在是因為這些人是她爺爺招過來的。
吳瀾微笑,神情謙卑,語調平緩,氣息吐納自如。
“自幼如此,被囑咐要懂人情世故,若哪裏照顧不到,還請指正。”
話尾,他將大家沒碰過的雜誌輕放回儲物盒,舉止內斂。
燕裔聽到這番話,無聲地移動目光,望向窗外街景。
臉色依舊,沒有任何波瀾。
車停在湖山會館門外。
夜色中,建築輪廓被勾勒得清晰,
燈光在玻璃與簷角間流動。
路邊行道樹影斑駁,空氣裏帶點涼意。
門口侍者穿著筆挺製服,步伐利落。
見幾人下車,他主動前來,相應地彎腰示意,
請他們沿台階入內。
會館門廊入口燈光明亮,為夜色添了些溫度。
長廊兩側牆麵用淡香木飾板鋪陳,光線自天花吊燈下瀉落。
腳步聲踩在木地板上,隱約有細小回響。
邊走,能察覺一絲淡淡木香浮動開來。
園林水池的倒影在玻璃後搖晃,不時有燈火倒映其間。
偶有微風拂過水麵,蕩起輕微漣漪。
空間裏聲音柔和,竹葉輕顫,低微水流聲嵌在夜裏。
燕裔舉止始終收斂,步伐穩健。
他與司鬱並肩,肩縫處衣料微有擦動。
每一次跨越門檻,燕裔目光會略微側向她,
觀察她節奏,是否放緩或停頓。
司鬱偶爾腳步放慢,鞋底觸及台階發出悶聲。
燕裔沒有催促,僅維持恰當距離,既未旁顯親近,也未疏離。
廊內靜謐,無人喧嘩。
推開雅間門時,木門合頁發出輕響。
一進入,空間隔開外麵的細碎嘈雜,多了些安靜。
燈光柔和,室內空氣裏混合茶香與木香。
司鬱動作利落,將主位主動讓給燕裔,
自然坐到他身側。
外套挽在椅背,手肘擱上桌沿。
眼神掃過四周裝飾,帶笑回頭打趣:
“張佳棟,你第一次帶我吃這種地兒,別是存心想讓我買單吧?”
張佳棟搭起招牌笑容,唇角帶著輕快。
他大大咧咧抬手,笑說:
“小鬱,當然是我,再不濟還有吳瀾。”
他說完,故作輕鬆,卻難掩視線朝燕裔那裏落去,
嘴角笑意停在一瞬間。
吳瀾輕輕轉身把餐單遞過來,手指皮膚細膩,毛衣袖口在燈下有微光。
他語氣溫平,目光禮貌,向二人說明:
“菜單張佳棟已提前訂好,有幾道清口的菜。司鬱少爺還有燕總如有其他喜歡,還可以直接添加。”
司鬱攤開菜單,翻閱頁麵時手腕微動,指尖觸碰紙頁,摩挲紙張細微紋路。
她隨口多點幾樣,又言簡意賅叮囑一句:
“不要辛辣的,味兒太衝。”
席間氛圍漸活躍。
桌麵擺放精致,酒杯輕碰陶瓷的聲響時斷時續。
吳瀾撚弄手中的高腳杯,低頭端詳杯中酒色,片刻才啟唇:
“大家今晚難得休閑,能聚在一起是一樁幸事。”
燕裔對此未多回應,僅將杯沿送至唇邊,神態自持。
他眼中波瀾不現,杯中茶水泛起淺色漣漪。
每當侍者為眾人添水,燕裔目光首先投向司鬱,
一旦她杯中水將空,總主動取代侍者為她注滿。
自己品茶時動作極淡,機械無波。
吳瀾注意到這些細微變化。
每次他嚐試將新製花果茶推向司鬱,推出茶壺或小碟,
燕裔總搶先一步,語調不高,卻直接截斷:
“她不喝這個。”
此話不含鋒芒,聲音沉穩,但不容置疑地否決,
對此毫不避諱。
他神態冷靜,徹底掌控場上主動權。
吳瀾目光微轉,悄然留意兩人氣氛。
他臉上閃過輕微遲疑,接著禮節性詢問:
“燕總,司鬱少爺是怕燙嗎?”
司鬱偏過頭,眉峰向上挑,靠在椅背上,
語氣帶著懶散與自嘲:
“習慣有人挑剔了,隨他。”
反正燕裔今天一直抽風來著,
隨他去吧,
在外人麵前,司鬱不想直接問燕裔是不是瘋了。
張佳棟見狀索性順勢而為,
湊近司鬱,
有些打趣摻和,指了指餐桌:
“小鬱,要不試試甜品?說是玫瑰杏仁布丁不錯。”
司鬱沒立刻表態,隻伸手拿起勺柄,銀勺碰碗壁發出輕響。
她舀了一勺湯,視線自勺尖滑回燕裔,
冷靜凝住,含著下意識的挑釁意味。
燕裔眸色淡下,唇角隱約勾動,低頭收回視線,語速不緊不慢:“想吃就吃。”
幾道精美前菜被托盤穩穩送到餐桌,瓷盤上的擺盤嚴整,湛光下色彩分明。
桌邊燭火輕晃,映在器皿表麵,微微跳動。
服務生有條不紊地將菜肴擺放到位,
又輕撣了一下盤緣殘餘的水珠,
無聲退出。
紅酒瓶身光澤溫潤,帶著冰鎮的細密水汽。
吳瀾拇指略微摩挲瓶身,低頭細看酒標上的字跡。
雕花托盤一側映出燈影,托盤金屬圈沿碰撞輕響,
隨後瓶身穩穩掛在托盤上。
服務員站定桌旁,手中小卡片輕輕展開,簡短介紹每道佳肴所用食材與工藝。
張佳棟略微向前探身,按住桌角,
一邊聽著對方的話,一邊隨口打趣:
“小鬱,這種菜單等你以後自己開個餐廳就能天天換著來了。”
司鬱用指尖摸了摸杯沿,玻璃表麵溫度貼近體溫。
她嘴角沒什麽起伏,
視線落在盤中,
隻輕聲應了句,
“你以為我想天天吃這些?家裏老菜比這有趣。”
吳瀾恰好側過臉,注視她短暫幾秒,手指摩挲著酒杯高腳。
對她的隨性流露出幾分認同,聲音克製帶笑:
“一方掌權人的氣質。”
張佳棟舉筷停頓半秒,斜睨過去,
這話明裏暗裏都不簡單。
這個馬屁拍的很高。
桌麵氛圍在短暫沉默後逐步鬆弛,銀器敲擊瓷盤發出細微脆響。
屋外風聲短促掃過門縫,
餐桌間氣氛逐漸融洽。
吳瀾起身為眾人補滿酒杯,
動作緩慢沒有浮躁,
將滿杯酒輕放至每人麵前。
他舉杯致意,
語調平和不徐:
“來,祝大家各有所得。”
杯壁相碰發出清脆聲響。
司鬱搶先仰頭飲盡,腕上青筋繃緊,放下杯時聲音輕微。
燕裔緩緩送杯至唇,僅淺酌一口,目光淡然。
張佳棟動作直接,大力與司鬱碰杯,臉上興致愈發明顯。
幾個人你一言我一語,時不時夾菜,餐巾翻折,話題落在各自的新鮮見聞上。
偶有笑聲散落,餐廳裏氣氛悄然升溫。
司鬱一句話極簡直白,間或插入,
頻頻引來短暫靜默,繼而引爆一陣哄笑,把餐桌氣氛推到頂點。
突然,門軸發出柔和響動。
侍者小心翼翼推門進來,神情肅然,
語調保持專業:
“吳先生,有人說要送您一份私人信件,正在前廳等候,需要現在出來處理嗎?”
空氣像是驟然收緊,談話停滯,酒香與菜氣混雜在靜謐中。
眾人不約而同停止動作,齊齊投向吳瀾。
吳瀾眉頭微挑,手自然地把酒杯移到一側,指尖滑過杯沿。
他輕聲回應,語氣溫和,
“看來是家裏人,抱歉,耽誤大家,我去前廳接一下。”
司鬱漫不經心,將手中的酒杯轉動一圈,側頭問:
“該不會是你家那堆長輩吧?”
燕裔掀了掀眼皮,隻輕微看了吳瀾一眼,隨即捧起茶杯,
低頭看茶湯中的漣漪,細細攪動。
吳瀾起身理了理西裝衣角,對著司鬱揚起唇角,回應:
“有消息,我第一時間回來匯報。”
他離席時步履平穩,背脊挺直,皮鞋踩在光亮木板地麵,
每一步輕響剛好蓋過餐具的細碎碰撞。
房間內桌上杯盤相錯,幾束目光追隨他的身影遠去。
張佳棟見狀,悄悄側過身靠近,用手試圖擋住嗓音的擴散,
壓低聲音問司鬱:
“小鬱,你家和吳瀾那邊到底啥關係?我感覺今晚熱鬧,有貓膩啊。”
司鬱拿起杯子,低頭仿佛思索一會兒,隻用鼻音應了聲“唔”,
並未正麵答。
她指尖敲擊杯身兩下,
顯得並不在意這種探詢。
沒把他這個試探消息的話放在心上。
就算有啥關係也是爺爺和吳家的長輩有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