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3章 橘勢大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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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外走廊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斷續且急促,似在夜色籠罩下穿行,
時不時貼著門側停頓片刻。
牆壁輕微震顫,有什麽人在試圖壓低步伐,
卻依舊掩不住鞋底摩擦地磚的動靜。
微弱的光斑從門縫掃過,隨腳步晃動,
在地麵投下一道白色遊移。
錢小鹿猛地一收肩膀,身子向裏縮了縮,下意識屏住呼吸。
她幾乎整個人都蜷進浴池最靠角的位置,臉被水汽遮住些許。
手指死死攥著毛巾一端,那毛巾泛著溫濕,
指尖壓出發白的痕跡,緊繃得像要將其撕裂。
這是之前過的有多差,居然能被腳步聲嚇到。
她慢慢抬起頭,視線在浴池水麵略略跳動,
嘴唇抿緊,掌心隨著緊張貼緊瓷池邊角的粗糙。
順便看了錢小鹿一眼,沒有多說什麽,動作幹脆地起身。
浴池上方的暖燈照亮她曲線上揚的脊背,
瑩白的發絲順著背部線條垂落,
在濕潤的霧氣中泛著柔和的亮色。
浴室裏氤氳著濕潤的水汽,空氣中充滿了溫熱的潮濕氣息,
帶著尚未散去的靜謐寧和。
錢小鹿仿佛被定格在原地,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那道精致窈窕的身影上,
視線逐漸無法自拔。
呼出的氣息變得輕倦和急促,胸口隨之輕輕起伏,
她的呼吸宛如淺淺的波紋,被這份美感牽引著、誘惑著,
連心跳都開始失速。
她的所有注意力、意識,全部被那抹優雅的輪廓牢牢吸引,再無法移開半分。
靜謐的氣場在空氣中緩慢擴散,
對方無需多言,
隻是立於那裏,就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種溫和而堅定的鎮定。
那是一種難以捕捉卻極具感染力的沉靜,
令空間裏的秩序變得井然而和諧,
讓人心神莫名地安定下來,
帶來一種莫名的安心感。
不知為何,錢小鹿一直緊繃的神經在此刻竟輕輕鬆弛了些許。
她體會到了從未有過的安心和依賴。
她看著司鬱,發現那宛若天使般聖潔的外表背後,
是更為深邃動人的美,清澈的眼眸下,
凝聚著一種安靜篤定的權威感,讓人不自覺地想要信賴與追隨。
在她眼底,司鬱的美麗變得清晰分明,
不僅僅是外形的聖潔,還有種獨特、安全的權威感隱隱浮現於心底。
司鬱提起浴巾,輕巧拎過來披在身上。
重新站定後,她隨手將另一條浴巾穩穩拋在錢小鹿身側的岸邊,
毛巾帶起一陣輕微的水珠飛濺。“起來吧,都快泡浮囊了。”
語調淡然。
門口傳來細微踩停的聲音,有人停駐在門前猶豫不決,
手電筒的白光停下了晃動,固定地投在門下有半扇光影。
不冷不熱的空氣溢滿整個房間,
浴室裏響著低低的水聲與偶爾衣物觸碰瓷磚的輕響。
司鬱向前一步,打開門上的一個小小的出聲口,視線落在門外,同時語氣平穩地問:
“有事嗎?”
聲音被門板阻隔,顯得愈加克製。
門外的吳瀾察覺到詢問,一時間還未找準自己的聲音,
片刻後才趕緊應聲,話音略帶慌亂:
“司鬱少爺,有人反饋說這裏有很大的聲音,還有一些奇怪的叫聲,不知道是……”
他的話未盡,嗓音中帶著掩飾不住的探究與忐忑。
司鬱毫不遲疑打斷,無需任何多餘動作,語氣直接否決:
“沒有奇怪的事情,你先回去吧,我泡完了,等會就好了。”
她眸色沉靜,手指搭在浴巾邊緣,
門口微弱的光線映在手背上。
吳瀾也沒再堅持,隻能應和著遺憾地退下,
“好,那你玩夠了出來。”
門外隻剩下手電筒探照燈歸去時的一縷餘光,光線在門縫間晃動片刻,緩緩消散。
走廊恢複了先前的安靜,連腳步聲都漸漸遠去,
隻餘空氣裏殘存未褪的潮濕氣息。
錢小鹿仍縮在浴池最淺的角落,背脊微微抵著浴池瓷壁,
膝蓋幾乎頂到下巴,呼吸顯得有些細碎。
水麵泛起淡淡的熱氣,折射出燈光斑駁。
她的肌膚因水溫而浮現微紅,鎖骨附近透著一層淡亮,
貼著皮膚的水珠滾落,又很快被暖霧包裹。
她指尖緊握著浴巾邊沿,掌關節處隱約泛白,
纖細手骨繃直。
水麵的倒影因為她的細微動作輕輕搖晃,不規則的波紋自指縫間蕩開,
碰觸到池壁,悄無聲息地溢散,
浴巾在掌心略帶澀感。
房間愈發寂靜,蒸汽聚集在鏡麵,勾勒出模糊的輪廓,
隻剩下悶熱與濕氣在空中緩慢徘徊。
之前兩人對話殘留的語音還遊離耳畔,句尾的尾音像掛在空氣裏不肯散去。
剛才的對話在她耳邊遲遲散不去,每個字都懸在腦海,
回響於浴室封閉的空間內。
她指尖輕顫,無意識地摩挲浴巾邊緣,
小臂貼緊身體,動作愈發收斂。
外頭吳瀾的最後一句還夾帶著笑意,帶著某種意味悠長的氣息,
即便如此,聲音遠去後,牆壁上傳來的餘溫仿佛也一起冷卻。
錢小鹿卻下意識地將身子蛇行般卷得更小,
下頜抵在膝蓋上,視線短暫停留在浴池外瓷磚冷白的花紋上,沒有移動。
心跳被室內凝滯的氣氛放大,胸口微微起伏,
連指尖都能感知水波的流動。
屋裏莫名變得緊繃,
每一點響動都能引發波瀾。
司鬱微微偏過頭,看了她一眼,嘴角挑起一點若有若無的笑,
眸色中多出幾分調侃,但他並未刻意去打破空氣中的緊迫感。
錢小鹿避開與他的目光相觸,黑發隨著身體小幅度轉動,
從水中綻開,發梢貼在水麵柔軟漂浮。
她忍不住壓低聲音,聲音略微啞澀,從喉間溢出:“他會懷疑吧?”
“懷疑什麽?”
司鬱反問,語氣淡然。
站立的姿勢筆直分明,整個人縱深拉長在溫燙水汽中。
此刻她身上的浴巾未束緊,掛在肩上略顯隨意,
線條流暢的鎖骨和小臂暴露在外,
顯露著帶有力量感的優美輪廓。
錢小鹿偏過頭,目光落向一旁白瓷牆上斑駁的水漬,肩膀微微攏起。
她兩隻手仍舊死死攥住那條濕漉漉的毛巾,指尖因受力而泛白,
關節微微突出,連手背上的細小水珠都無聲滑落。
浴室的燈光透過水汽打在她臉側,她長睫抖動一下,
仿佛某種情緒被努力壓低。
“剛剛我太激動了,吵到人了,對不起……”
司鬱繞過浴池邊緣,身影映在水麵上,
眼裏的顏色沉靜無波,像連水光都無法侵擾。
開口時,嗓音如平滑石麵,沒有絲毫情緒泄露。
“你怕什麽?”
錢小鹿聽見這句問話,下意識將身體往水下縮了縮。
她攥緊毛巾,指節靠在瓷池邊下方,
指縫間的柔軟布料被壓得扭曲變形。
短暫的呼吸空隙裏,她嗓子輕微收緊,
聲音含糊不清,卻還是沒有抬頭與對方對視。
“我不是怕,就是覺得麻煩了你……我以後要注意點。”
她嘴唇動了動,話音未落又微咬住下唇,試圖用隨意語氣蓋住慌亂,
可手指時不時地攪動在濕毛巾之間,終歸將那些掩飾暴露無遺。
司鬱俯身時,落發微垂,動作帶著控製得很好的克製感。
纖長手指從一旁提起她身側搭著的浴巾,動作幹脆利落。
下一瞬,涼意伴著潮濕氣息從肩上落下,厚浴巾包裹了錢小鹿全身。
她還沒反應過來,對方直接用手臂扶住她,
將她從溫熱的水中拉起來。
浴室回蕩著水聲,被拍起的水花暈染在空氣裏。
“別泡了,再待就成鹹魚了。”
錢小鹿在被拉起的一刻身體失去平衡,腳步踉蹌,
身上單薄浴巾緊緊環裹。
額前頭發還在滴水,她隻能無措地抱緊自己。
頭埋得更低,呼吸帶著不易察覺的細顫。
距離如此近時,她不敢與司鬱對視,肩膀始終收著,顯得拘謹。
司鬱眼睛在她身上略微停頓,目光掠過她縮緊的手臂和局促的姿勢。
眉心線條鬆下來些許,但她沒有多問,轉而將手中的浴巾隨性擰幹。
她開口時,聲線冷靜無波,沒有被氛圍影響。
“吳瀾要是多想,也沒辦法,我說什麽是什麽,但是下次這種行為還是少出現的好。”
錢小鹿低頭,兩隻手捏著浴巾一角,喉嚨輕微震動,唇色微紅。
道歉的話出口時幾乎被淹沒在室內回響的水聲之下:
“對不起,我下次注意。”
司鬱挑了一下眉,把目光從錢小鹿身上移開,
靠近牆壁隨手掛好浴巾,語氣不覺帶了些不耐煩。
“不用道歉,你沒做錯什麽。”
屋內的氣氛緩慢緩和下來。
司鬱目光掃向地上的拖鞋,微不可察地停頓片刻,然後彎下身。
浴室的燈光映照在他冷淡的眉眼上。
她伸手,將錢小鹿輕輕按到身旁的位置,
動作穩妥而帶著些許不容抗拒,讓她跟著蹲了下去。
“踩穩了。”司鬱說,語氣沒有起伏。
錢小鹿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偏頭看她,
神情有些迷惑,下意識應了聲:“嗯。”
邊上的水汽散落在地板上,空氣中還浮著淡淡的香。
她低頭,將腳伸進拖鞋裏時,腳踝處突然而來溫熱的觸感,讓她微微一愣。
是司鬱的手掌,動作溫和卻精準地托住了她的腳踝,
掌心的溫度透過薄薄的肌膚,細微地晃了一下她的呼吸節奏。
錢小鹿差點要縮回腳,下意識往後挪了挪,好險沒碰翻一旁疊好的毛巾。
她的背脊直了些,手指緊捏衣角,像受到驚嚇的小貓,眼神裏滿是慌亂。
她急急開口:“我自己來就好,你別管我——”
司鬱聲音平靜直接打斷她,不等她多說一句:“閉嘴。”
這個動作沒有討好,沒有遲疑,也不像關懷,隻是自然而果決,
隱約多了種壓製性的篤定,讓人下意識不敢質疑。
錢小鹿屏吸了下,動作僵硬地站著,抿了抿嘴,終於什麽都沒再說。
她隻低頭把腳踏入拖鞋,目光緊盯地麵,額前濕發輕輕貼在臉頰上。
本該是平常無奇的照顧,卻因兩人距離太近,每一下動作都被放大。
連空氣也仿佛變得悶熱起來,水珠順著指尖滴落,心跳在耳邊清楚可聞,久久沒恢複如初。
房間裏多出一點難以言說的味道,令人不由自主放慢了呼吸節奏。
兩人並肩離開浴池,換衣服時隻有夜色沉靜。
燈的光線從一側傾斜下來,映照出瓷磚上的細小倒影,四周悄然無聲。
錢小鹿無聲地收緊浴巾,側身下意識往司鬱身後靠了靠,
始終垂著眼睛,偶爾偷瞟她一眼,又急速收回目光。
司鬱餘光早已注意到她的動作,嘴角不經意揚起一絲弧度。
“你怕他再來?”司鬱問。
錢小鹿聞言有片刻停頓,頭搖得極快,發尾在肩上顫動,
“沒有,我隻是怕……”
司鬱視線定在她臉上,語氣平靜,話卻逼人一步:
“怕什麽?說出來。”
她躲開他的目光,指尖在浴巾邊緣輕扣,小聲應道:
“怕惹你不高興。”
司鬱這才俯身注視她,眼神落在她臉上,眉間不見柔色,語氣仍舊冷清摻雜些許不耐:
“磨蹭什麽,衣服換不換?”
錢小鹿臉頰迅速染上紅意,連耳根都忍不住發燙,呼吸比剛才略顯短促,嗓子發澀地結巴著:
“好、好的我就換,但是你看著我……我害怕……”
司鬱眨了下眼,肩膀輕輕一聳,似乎有些無可奈何。
她隨手彈了下指關節,清脆的響聲在安靜的房間裏短促地飄開。
“都是女人你還怕?當時你埋我胸口的時候我還沒說呢。”
說完,她抓起門把,回頭瞥了錢小鹿一眼,
神情淡漠,轉身走出房間,很快消失在走廊昏黃燈影中。
錢小鹿頓時覺得緊繃的神經鬆了一截。
她聽到門外漸遠的腳步聲,忍不住喘了口氣,
抬手理了理額前貼著汗的碎發。
走到櫃子旁,她動作急促地翻找著衣物,手指滑過布料傳來的微涼觸感。
簡單把貼身的濕衣換掉,又選了件幹淨的汗蒸服,
把袖口反複揉了一下,才踮腳悄悄推開房門。
外頭昏暗安靜,牆上的燈光投下淡淡暖調的光暈。
司鬱正站在陽台邊,單手搭在欄杆上,背影有些飄飄若仙。
夜風帶動她領口的細微擺動,映得臉色清冷,
神情淡然,卻又不失一種散漫的慵懶。
錢小鹿收縮肩膀,步伐很輕,每一次落腳都有些猶豫。
她來到司鬱身後幾步遠的距離,指尖下意識地揪緊袖口布料。
試探間,她低聲開口:“我……換好了。”
司鬱側身回望,被室內燈光映襯的溫和的麵容總是顯得鋒利。
她目光落在錢小鹿身上,唇角彎起淡不可見的弧度,聲音低低傳來:“你怕黑嗎?”
錢小鹿怔了下,微張嘴,片刻後搖頭。
空氣中隻有遠處隱約的雜音,她輕輕吸氣,語氣微弱:
“小時候怕,後來不怕了。”
因為比起黑暗,還有別的東西更讓人恐懼。
司鬱“嗯”了一聲,聲音如微風拂過,似乎對此並不上心,
但她的視線緩慢掃過錢小鹿,從頭到腳地打量片刻。
夜色染在她眼底,凝滯如同判斷什麽難以言說的東西。
忽然,她換了語調,嗓音壓得低沉:
“那你,怕我嗎?”
這一問叫錢小鹿僵住,她語塞,下意識往後退了半步,又不自覺停住。
眸光在司鬱與腳邊間遊移,眼中閃現明顯迷惑。
夜幕下,司鬱立在高處,輪廓被柔和燈光勾勒,
眉眼疏淡,神態依然帶著點不拘。
錢小鹿捏緊袖口,嗓音微弱,斷斷續續地說:
“我……應該是不怕。”
腦中掠過溫泉池裏的一幕,回想當時池水微微起伏,
她能感受到自己的聲音在水麵上泛起回響。
那一刻,每一句話都是脫口而出,根本沒去顧慮太多,
連手指玩水的動作都變得大膽許多,
她發現自己什麽都敢說,似乎也沒有畏懼過什麽。
但此刻麵對司鬱,她目光下意識閃開,呼吸變淺,指尖輕攏衣角。
那段回憶自動浮現,與眼前寂靜的氣氛形成對比。
她忽然間醒悟過來,司鬱其實和吳瀾一起出現,
總歸是屬於家境不凡那類人。
心底多出幾分遲疑,握著桌邊的手不自覺收緊。
她心口隱約泛緊。
這人會不會像吳瀾?
真的是會站在自己這邊的嗎?
窗外的晚風漏進來,卷走一點體溫,房間裏的氣流變得冰涼。
錢小鹿在冷意中收回手,整個人漸漸安靜下來。
司鬱的目光逐漸收緊,眼裏波瀾不顯,情緒藏得極深。
她沒有多說,隻簡短地道:
“今天的事情,跟我說了,再不許跟其他人說。”
錢小鹿趕緊點頭,動作有些僵硬,“好,我知道。”
她指尖微微收攏,手心貼在衣角,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
這種事情也不適合和別人說,
和司鬱說得時候也好像自己被鬼迷心竅一般,
夜色愈濃,樓下的光影漸次隱去。
風聲漸緊,窗外的枝葉在風中發出輕微碰撞的響動。
空氣中帶著夜晚特有的涼意,裹挾著安靜且分明的壓抑感。
司鬱舉起手,關節敲在欄杆上,碰撞出短促的聲音。
她側頭望了過來,眉眼間藏著淡漠的神色,忽然又開口:
“你有沒有什麽想問我的?”
聲音低淡,與嘈雜夜風形成對比。
錢小鹿咬咬唇,指尖輕輕扣在掌心,眼睛向下避開片刻,
目光落在地板交錯的紋理上。
房間裏燈光柔和,她呼吸變淺,喉嚨上下微微滑動。
她握緊衣袖,袖口被攥出細密褶皺。
站得更直些,後背幾乎貼住身後的牆。呼吸壓低,幾乎用氣音說道:
“……你為什麽幫我?”
氣息快速,怕驚擾屋內的寂靜。
司鬱眸色幽深,沒有立刻作答。
隻是定定地注視著錢小鹿,眼中多了一層晦澀不明。
司鬱唇角微揚,神情淡定,輕輕反問:
“你真的想知道?”
錢小鹿被這句話問得心跳漏半拍。
她無意識地捏住指尖,指甲掐進掌心。
四周靜得仿佛隻剩風聲,呼吸間都帶了急促。
夜風越發變冷,吹動柚子樹的葉子發出簌簌細響。
她縮了縮肩膀,將雙手攏在身前,但目光依舊對準司鬱。
眉宇間,有一瞬的遲疑後添上固執。
她緊緊攥著袖口,手背微微顫抖,讓袖口皺褶加深。
嗓音有些發緊:“……想。”
司鬱沒有立刻回應,站在原地沒有移動。
視線定格在錢小鹿臉上,
無聲中讓人感覺到周圍空氣因注視而凝滯。
燈火將黯淡橘黃色投灑在兩人之間。
光線斜撒在她睫毛上,留下一道暗淡的影子。
司鬱原本冷靜的眼中添了一些不易察覺的微妙情緒。
她歪頭笑道,聲音軟下來:
“那你猜猜看。”
錢小鹿愣住,下意識地搖了下頭,短短兩秒像被困住。
她不自覺地掃過欄杆上的灰,找不到合適的回答。
她小心翼翼地琢磨著開口:“是因為……我和你認識的人有關係嗎?”
說話時語氣委婉,指腹蹭著欄杆,目光遊移。
不然還能是因為什麽,
上來就幫助一個陌生的人,
誰會這麽好心?
司鬱彎了彎眼睛,眼底隱現揶揄,麵上卻顯得無懈可擊。
她輕輕眨了下眼,略帶慵懶地回答:
“為什麽不是因為我覺得你可愛?”
錢小鹿的耳根飛快發燙,連發梢碰及到皮膚時,都帶起一陣微妙的灼熱感,
甚至能感覺頸側皮膚也升溫。
她下意識用手攏了攏頭發,指腹劃過頸後時停頓片刻,
以遮掩短暫的不適應。
她不安地把腳步挪遠了一點,鞋尖與欄杆拉開距離,
腳底接觸地麵的力度加重了些。
欄杆冰涼的金屬感在空氣中蔓延,她抿了抿嘴唇,視線不自覺遊移。
眼睛躲閃:“我、我哪有可愛……”
司鬱挑眉,唇角微不可見地彎起,整個人鬆懈下來。
慢條斯理地靠近半步。
白色的發順著脖頸落下,
她伸出手支撐在欄杆上,將錢小鹿半攔在身前。
她聲音低啞,聲線帶著一種不動聲色的安穩,讓人不自覺將緊繃情緒鬆下來:
“又要躲?你剛才貼得可緊了。”
錢小鹿低著頭,睫毛輕輕顫抖。
呼吸略有滯澀,她的手背幾乎貼近下巴,指節隱隱收緊。
耳邊靜得能聽見衣料被輕碰發出的細碎聲響。
指尖下意識在衣角摩挲,指腹蹭過布料,感到那一點凹凸與溫度的變化。
空氣還殘留方才靠近時那點微微升騰的餘溫,連帶著心髒跳動也慢了半拍。
她不明白自己為何突然想到剛才蜷縮在司鬱懷裏時那片溫熱。
指尖頓住,手心貼在衣料上,還能捕捉到留存的溫度。
耳根發燙,她試圖移開一點視線,卻還是忍不住回想。
房間裏光線柔和,窗簾半掩,外麵隱約傳來遠處的動靜。
她的臉頰燒得更厲害,下巴埋得更低。嗓音細若蚊鳴:
“那、那是因為——”
“嗯?”司鬱身子向她側過去,修長身形隨著動作在燈下拉長。
距離拉近的一瞬,她氣息夾雜著淡淡的香,將錢小鹿徹底包圍。
錢小鹿呼吸頓時一滯,不自覺抓緊了掌心的衣料。
錢小鹿嘴唇抿得更緊,指節因用力泛白,肩膀微微縮著,像隨時都能聽到心跳。
終於,她咬著下唇,聲音仿佛怕驚動空氣:
“……我怕,當時我太害怕了,所以就和你貼的好近。”
“而且也很、很軟。”
司鬱靜靜聽著,聽到很軟的時候,忍不住嘴角一抽。
他眼尾略收,似乎將所有蘊含的反應都壓縮進短暫的停頓裏,然後才慢慢道:
“這件事,你就記住,不用管別人怎麽說,你先按照之前的生活步驟來,不要露出異樣。”
司鬱的視線從她身上挪到窗外夜色,又收回來。
語調不快不慢,略微停頓後,聲音平淡又篤定:“剩下的,慢慢來。”
言語落下,在安靜空間裏顯得格外清晰。
這種承諾般的話,讓錢小鹿原本緊揪的心仿佛被什麽捋順了。
她沒有抬頭,隻是指尖不再攥得發酸,呼吸漸漸變勻。
可還未等她將這種新生的安定感消化,司鬱已抽回環著她的手臂,
動作幹脆,沒有多餘停留。
空氣裏浮現一陣內斂的寂靜,隻聽得夜風穿堂掠過走廊,
屋內的台燈下投出整齊的光影,映出兩人的側影模糊疊在一起。
不多時,司鬱從容開口問:
“如果明天有人找你麻煩,你打算怎麽辦?”
“因為你今天進來的事情,不可能藏得住,隻是我沒給吳瀾說,一會兒你跟我一起出去,就會被人發現了。”
錢小鹿一怔,沒想到司鬱會這樣直接地提出來。
她咬著下唇,手指無意識地抓緊衣角,聲音軟弱,卻竭力想讓自己話語聽起來平穩:
“……我會忍著的,別讓他們再麻煩你。也不會再亂胡鬧影響你了。”
話落後,她垂下視線,呼吸變得淺短,指尖微微發白。
司鬱看著她,嘴角勾起一絲笑意,臉上那種漫不經心的神情在柔和燈光下若隱若現。
眨了下眼,略顯鬆弛。
錢小鹿見司鬱半天沒有回應,腳步在原地頓了頓。
室內空氣顯得凝滯,她擰了擰手腕上的袖口,指尖掠過布料的粗糙邊緣。
記憶裏懸而未決的問題又浮上心頭,她目光躲閃著望向桌上水杯沿的水汽。
鼓著氣,她聲音壓得極低,幾近歎息地再問一遍:
“那……司鬱姐姐,你能讓吳瀾稍微配合我一下嗎?”
說完後,忍不住望向對方。
司鬱聽到這句話,眉眼不自覺地收斂,有些陰影落在睫毛下。
她低頭停頓片刻,像在思考什麽,指尖輕觸欄杆表麵來回摩挲。
過了一會兒,司鬱才緩緩抬起下巴,目光清冷,氣場突然拉開距離,說話聲卻帶出些許倦意和冷傲:
“你直接說,你搞了一條比吳瀾還大的魚,是司家的少爺,那不更好嗎?”
錢小鹿腦中“嗡”地炸開,愣在原地,像有什麽聲音驟然掠過耳邊。
她手指更緊地抓住袖口,肩膀略顯僵直,整個人像靜止了一瞬。
抬眼望了望司鬱,又很快移開視線。
眼底的不安浮上麵容,嘴唇壓出一道淺痕。錢小鹿小聲問:
“這樣……可以嗎?一般你們不是不喜歡別人知道自己的事,而且也不願意深陷渾水?”
尾音幾乎消散在空中,話說出口後,她指尖隱約有些顫抖,袖子被揪住褶皺。
其實錢小草最初想到的解決方法,也不過是讓司鬱叫手底下的人拖延一陣,給她留出逃開的時間。
又或者,是司鬱聯係什麽人,給她父母施加壓力,從而換個條件再把她賣出去,
至少找一個看上去正常的人家。
她指間滑過襯衫纖維上的細線,語氣因為不確定而遲疑。
此刻,錢小鹿沒料到司鬱竟表現出要親自插手的意圖,還試圖親自涉入其中。
司鬱向側邊倚靠過去,身子順勢抵著陽台欄杆,手肘隨意搭在金屬表麵,
“他們愛怎麽看怎麽想,又礙不到我。你怕什麽?”
她的語氣明快裏夾些隨意,語句落下時屋外風聲恰好掠過窗沿。
錢小鹿聽著,眼神茫然了下,下意識搖了搖頭。
她將下睫壓低,視線投向地板縫隙,指關節泛出暗淡的色調。
聲音飄忽,帶著克製:“我不是怕,就是覺得跟你扯上關係,對你不好……”
她話音還未完全落下,司鬱已經抬起頭,沒有出聲,但肩膀已悄悄顫了兩下,
唇角笑意柔和又藏了些其他意味。
空氣安靜下來,錢小鹿的呼吸幾乎都能被夜色吞沒。
此時窗外夜風微涼,細碎的風聲掠起司鬱白發一縷微微搖曳,
她的五官因被拉近距離顯得更加清雅鋒利,
輪廓在夜色裏格外清晰逼人。
“你以為我是隨便能吃虧的人?”
司鬱俯身,手臂慢慢撐在桌麵邊緣。
她低頭時發梢垂落,伸指輕巧地敲了一下錢小鹿的額頭,
動作沒有急促,也不帶激烈,隻是精準地碰了下。
那力道並不重。額頭上傳來的觸感稍縱即逝,司鬱的手指隨即收回,在空中停頓片刻。
房間裏氣氛安靜,空氣像被短暫定格。
燈光在桌上的玻璃杯投下一道淺淺的影子。
“傻瓜。”司鬱低聲說完,下巴抬得微高一些,餘光掃過錢小鹿。
錢小鹿捂著額頭,指尖貼著皮膚,有些局促地看向司鬱。
她呼吸停頓兩秒,嗓子啞然發澀:
“可……萬一有人知道你是女生……要是被人猜出來怎麽辦?”
說話時,聲音輕得仿佛怕驚動窗外模糊的風鳴。
司鬱聞言稍微側臉,眉梢挑起。
她唇角略微上揚,眸底劃過鋒銳的幽光,像在思索又近乎玩味。
室內白光照在她的睫毛和眼尾,將她神情襯得難以揣測。
“別慫。認識的人也不會亂說,更何況現在知道的人少。”
司鬱說完這句話,語調果斷。
錢小鹿聽後,微彎著身子,指甲無意識在袖口磨蹭。
她愣了一下,失語幾秒,像是沒料到司鬱的態度如此坦然。
隨後忍不住開口反問:
“那……如果我爸媽他們真的信了,拿這個來威脅你呢?”
嗓音低下去,一半被呼吸吞沒。
司鬱張嘴笑了一聲,動作裏帶著點疏忽。
她側身轉過,眼神從錢小鹿臉上掠過,又掃一眼陽台外的晴空。語氣帶著冷淡的不屑:
“威脅我?等他們有那個能耐再說。我倒是要看看,有誰敢在司家頭上動土。”
她說話時嘴角掀起,整個人倚靠在櫃邊,無形間放鬆了整個身體。
站姿看似散漫,手插在衣兜,卻透著一種拒人於千裏之外的自信。
窗外的光線投進屋內,輪廓分明,她仿佛天然就是被注視的存在。
錢小鹿下意識收緊雙臂,喉嚨微微動了動,沒有立刻接話。
她目不轉睛地看著司鬱,心頭泛起難以言說的敬畏。
清晨的安靜讓安全感悄然滲透,同時伴隨一點距離感——
明明同齡,卻完全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錢小鹿沉默許久,鼻息略微加快,終於低低嘟囔了一句:
“司鬱……你真的不像一般的女孩子。”
眼神閃避,不敢與司鬱直視。
司鬱矯健地晃了晃肩膀,臉上露出隨性的笑容,嘴角帶著漫不經心的弧度:
“我本來也沒打算當一般的女孩子。”
說完這句,她視線逡巡,注意到錢小鹿眨眼間羞赧和驚訝溢上麵頰。
錢小鹿握住手機的手指兒緊了又鬆,腳步在地板上略微挪動。
司鬱起了玩鬧的心思,才剛停頓一下就幹脆走近一步,鞋跟輕踩地板,
從容地把錢小鹿逼進陽台角落。
牆壁貼著錢小鹿的背心,涼意順著她的脊柱爬上來。
司鬱側過身,刻意放低了聲音,氣息擦過錢小鹿的發絲,恰巧在她耳側停留,距離極近。
俯身時還順手理了下郵費,姿態顯得漫不經心,卻又逼近得讓人無處可逃:
“小鹿,既然認我當靠山,就別藏著掖著。有事衝我來。明天有人找你麻煩,你大可直接說——你隻聽我的。”
錢小鹿整個人僵住,呼吸幾乎停頓,雙手在身前不自覺地纏繞,指節攥得有些發白。
室內的燈光偏暖,落在她的臉龐和紅透的耳根,色彩愈發明顯。
對方的視線卻始終緊緊落在她身上,無聲的壓迫感讓錢小鹿本能想低頭逃避,
可每次抬眼又難以移開目光,被那雙琥珀色的眸子牢牢牽住。
房間靜得連牆角的小裝飾品輕微晃動聲都分外清晰。
錢小鹿垂著頭,指尖下意識摩挲衣角,片刻遲緩後才深呼吸。
她像是在慢慢積攢勇氣,終於艱難地點了點頭,聲音細弱:
“……那明天,我、我就按照你說的做。”
司鬱見狀,嘴角微微揚起,神態裏透著幾分滿意。
下一秒,司鬱眉頭猛地收緊,好像突然回憶起什麽細節,低頭時光線在她額前映下一道淡淡影子。
“不過你別太拘謹,等會兒我們得一起出去,你最好能裝得自然點,試試?”
錢小鹿用力鼓起腮幫,一副認真要逞強的表情。
她腳尖輕踩地板,身體繃著不動,但還是堅定點頭:
“我、我盡量。”
司鬱歪頭,眼底流露出半分玩味。
她緩慢眨了眨眼睛,視線略微停在錢小鹿的臉上,語氣悠悠:
“裝作熱戀情侶那種,行不行?畢竟吳瀾那家夥腦子裏全是狗血劇本,你要誠意點演,他就沒空懷疑別的。”
話音落下,錢小鹿愣住,下巴略微一頓,表情像是短暫失去了反應。
屋內的空氣仿佛驟然凝固,耳邊隻有兩人的腳步聲偶爾被地板微微放大。
“啊?情侶?我不會啊……”
而且還是和女孩子……
她真的不是女同啊!!
司鬱聳肩,笑意收斂了一點,姿態顯得更悠閑。
她說話時下意識折了折袖口,帶著輕鬆隨意的調門,卻又透著挑逗意味。
“不會就學唄。現在開始練習。來,把手給我。”
她修長的手掌坦然攤開,掌心靜靜向上,一邊在錢小鹿眼前略略晃動兩下,
錢小鹿咬了咬下唇,一瞬間還猶豫著,指尖在掌心滑動,
最後拚著膽量將手遞過去,動作仍舊謹慎克製,卻沒有退縮。
兩隻手握在一處,司鬱手指蜷起,將她的掌心穩穩包住。
“再靠近點。”司鬱微微低下頭,聲音壓得極低。
她順勢伸手,毫不猶豫地鉗住錢小鹿的肩膀,將她向自己拉近。
動作帶著幾分篤定,掌心貼到衣料上傳來細微的觸感。
燈光在她發梢投下淡淡的影子,靜謐的氣氛被這一舉動攪動起來。
“不是說了要演嗎?情侶不就這樣?”
司鬱的話音隨動作一同落下,沒有多餘起伏。
她側過身子,呼吸貼近,氣息在兩人之間交錯浮動。
錢小鹿能清楚感覺到對方指尖無聲的壓力,以及來自彼此的體溫,連空氣似乎都變得粘滯。
說話間,司鬱的側臉與錢小鹿極為接近,輕微的發絲拂過頰邊。
兩人呼吸相互疊加,混雜著周圍隱約的雜音,一同注入短暫的寂靜之中。
錢小鹿整個人僵在原地,背脊微微繃直。
她手指無措地扣在袖口上,緊張導致嗓音發緊,好像每個字都難以出口。
“可是、可是……”
司鬱將唇角收斂了一下,動作不動聲色。“別可是了,深呼吸。”
她低頭掃了一眼,語調越發收斂下來,卻帶著一層不容置疑的柔緩。
細微的笑意在句尾流轉開,非常克製卻真實。
室內的光線映在她睫毛上,隱隱閃爍。
“你配合點,待會兒才不會穿幫。”
司鬱的話聲拖慢,像是下意識帶著勸慰和提醒。
她略微調整姿勢,似乎想給錢小鹿一點空間。
錢小鹿察覺自己呼吸變急促,胸腔起伏的頻率甚至蓋過外界的腳步聲。
她眼神閃爍,忍不住避開視線。耳朵裏仿佛隻有自己亂跳的心音。
她沒能掙脫司鬱的手,隻好偏過腦袋,小聲抗議:
“你是不是平時就這樣逗別人?”
司鬱鼻息間傳出一聲輕哼。
她忽然收回手。
在燈光下,她的表情恢複平靜,隻剩目光無比坦然,
“別人?你以為我誰都幫嗎?”
廳內的氣息似乎也隨她動作而鬆散下來。
她說得極輕極快,尾音落在空氣裏幾乎聽不真切,帶著一絲徹底的冷厲。
錢小鹿怔在那裏,下意識揪緊衣擺,懷疑自己是否聽漏了什麽。
“而且,這也不是免費的呀錢小鹿,你以後要拿出報酬的,或者說……一些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