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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士下山，替你捉鬼祈福，當然是要收錢的。
    所以看到我真的拿出錢來，捆紮整齊沒拆封的十一萬塊錢，張天師旋即站起身來，張羅著法器道具，準備降神祈福。
    我在辦公桌後麵坐端正了，準備看張天師表演好戲。
    張天師換上一身青布長道袍，又戴上五嶽冠帽。然後從小徒弟的背包裏拿出一蓬幹草，點燃之後冒出滾滾濃煙。
    張天師就那麽捧在手裏，在我的辦公室裏四處熏著，嘴裏還念念有詞。
    這特麽，不就是曬幹的蒿草嗎。大把的蒿草中間，還夾雜著很多草梗雜質，燃出的煙霧，味道一點都不純正。
    差評。直接差評！
    現如今，國外那些裝神弄鬼呸，是驅鬼大師，都流行使用白色鼠尾草來熏煙除邪。那燃燒的味道，辛香中還略微帶著些樟腦的濃烈。清新、醒神、高雅，而且逼格滿滿。
    點了蒿草的煙熏，張天師又從小徒弟的背包裏拿出一瓶水。
    農，民山泉？
    擺明了就是超市裏買的嗎。瓶身上的商標都沒撕，擰開瓶蓋時還能聽到塑封的瓶蓋發出咯噠的輕響。
    張天師把那瓶水高舉在手，嘴裏嘀嘀咕咕地念著禱詞，然後把礦泉水瓶遞到了我的麵前。
    大師，你這麽一瓶山寨的礦泉水，也好意思給我喝？
    我好歹也是身價過億的大老板好嗎，給你們準備的酬金，就有十來萬。不說喝依雲，咋也弄瓶笑哈哈吧。
    我看著張天師，看著他那一臉肅穆的神情。
    不喝，好像有些不好。畢竟演戲演全套。
    我湊近瓶口喝了一口。
    張天師接著拿著那瓶水，這邊灑灑那邊灑灑。
    灑到辦公室的門前，正趕上房門一開，珍從外麵走進來。水花濺到珍的臉上，珍啊地一聲尖叫起來，伸手捂住臉。臉上隨即留下幾道殷紅的血印。
    這特麽是搞什麽！我蹭地一下子站起身。
    突然冒出來的珍發出一聲尖叫，臉上更是留下幾道殷紅的血印子，把張天師也嚇了一跳，愣在了那裏。
    珍明顯是受不了房間裏一股嗆人的味道，咳咳地咳著，打量著麵前的張天師。
    我匆匆走到珍的麵前，檢查著她的臉。
    珍的手上，不知道在外麵幹什麽，沾上了一些紅色的顏料。進門時被張天師潑出了瓶子裏的水，迸到臉上，本能地伸手去捂，留下紅色的顏料在臉上，看著像是在流血。
    差一點就以為，是我看錯了張天師，沒看出他真是個有道行的捉鬼天師，使出法寶傷到了珍呢。
    我暗暗鬆了口氣。
    珍皺著眉，看著我，不知道我在房間裏鼓搗什麽呢，弄得房間裏烏煙瘴氣的。
    我湊近珍的耳邊，壓低了聲音說道：
    “龍虎山上下來的捉鬼天師，真給我這裏驅邪扶正呢。可好玩。”
    珍盯著我，甩了一句“無聊！”轉身出了門。
    這是什麽話，怎麽就成無聊了呢？
    宗教信仰，傳統文化。應該得到尊重和發揚！
    我轉過身，衝著愣在一邊的張天師說道：
    “沒事，我們繼續。”
    張天師倒還是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向我問道：
    “剛剛那個女施主”
    “不礙事。天師請繼續。”
    張天師卻並沒有繼續，尋思著又問道：
    “那位女施主，也是公司裏的人？”
    “是我的助理。”
    張天師點著頭，臉上露出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
    那明顯就是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眉頭緊鎖愁雲滿麵，我要是在看不出來，就怕張天師會忍不住直接說出來：我很憂愁！
    問題是，你憂愁個啥？
    張天師帶出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卻並沒有說什麽，也繼續他沒完成的灑水儀式。
    我也覺得，不繼續就不繼續吧。潑得我這辦公室裏到處都是濕澇澇的，他們又不給收拾。
    張天師就那麽一臉憂愁衝著我，也知道我看出了他的一臉憂愁。等著我繼續發問。
    這其實就像是一個遊戲。
    他起了頭，引領我繼續跟著走下去。我隻有按照他的思路繼續問東問西，他才好見招拆招，把我引入他預想的情景中。
    於是我問道：
    “請問天師，我那個助理，有什麽問題嗎？”
    張天師搖著頭，沉聲說道：
    “雙目無神、印堂發黑、邪煞已經侵入體內。如果不抓緊救治，恐怕接下來就會病痛纏身、長臥不起了。”
    哎媽，你這咋一下子就成捉鬼的天師，改行做起在世華佗了。
    張天師說著話，一邊瞄著我的反應。
    我的反應？正常的反應，當然是要大驚失色、如喪考妣，忙不迭地請教天師還有沒有解救的辦法。
    可是那樣，就太沒勁了。
    說起邪煞，我跟珍，還有公司裏這些人，無一例外都是張天師眼中的邪煞。
    我還怕什麽邪煞入體。
    於是我帶出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說道：
    “不礙事，我原本也打算炒了她。”
    張天師看著我，明顯被我不按套路出牌，打了個措手不及。
    我不按套路出牌，張天師就沒辦法按照想好的路數往下走。可是情急之下，又沒有想不出其它的路子。整個人呆在那裏，隻剩下一臉詫異望著我。
    他那個小徒弟，卻突然說道：
    “師父此番下山，就是為了弘揚道法廣結善緣。師父既然已經看出剛剛那個女施主邪煞入體、累弱成疾，就不能再袖手旁觀。所以弟子請師父，伸出援手，救那位女施主於水火，令她能夠劫後重生。”
    哎呀我去！
    我看著那個小姑娘。
    你不但生得白淨模樣俊俏，更加心思細密口齒伶俐，能讓你師父山回路轉柳暗花明。
    要不是人鬼殊途，我還真是想把你留在公司裏了。
    張天師的小徒弟遞來台階，張天師旋即點頭稱是。衝我說道：
    “天道貴生，無量度人。我們出家人，是斷然不可見危不扶、見死不救的。”
    我看著張天師。
    然後嘞，你想怎樣。真的打算脫下這身道士的袍子，換上白大褂？
    這一老一小兩個人來我這，說白了就是想裝神弄鬼虛張聲勢地，騙些錢花。
    我陪著他們在這裏周旋，也是因為無聊，找不到事做。權當看他們演戲了。
    可是眼看著張天師換了路子，我就不懂了。
    難道，你除了想騙我的錢，還想順帶著騙個色？
    按理說，你這樣一副仙風道骨的樣子，不應該是那樣的人呐。
    出家人，講清心寡欲不近女色。就算你是假出家，你沒聽過色字頭上一把刀嗎？
    張天師此時已經顯出了急迫，衝我說道：
    “麻煩你，還是請剛剛那位女施主回來吧。”
    找她回來並不難，門口喊一嗓子就行。
    可是，我的事嘞？
    你們來這裏，不是要給我祛邪扶正、保我身體健康財源廣進嗎？要不然，我也不會拿出十幾萬塊錢，給你們做酬勞。
    怎麽我的事都還沒做完，你們就開始忙活起別人來了？
    我走回到辦公桌後麵，把成捆的鈔票重新摞在一起，一副要收起來的架勢。
    “我那助理，待我性情冷淡。我原打算是要辭退她的。”
    我衝著說道：
    “天師既然打算替她救死扶傷，這筆賬可不能算在我的身上。我不替她買單。”
    眼看著到手的錢沒了，那個小姑娘一下子急了。可是又不能明目張膽地搶回去，轉回頭看著她師父。
    張天師倒顯得很淡定，嘴裏說著“不忙，不忙”，重新坐回到我的麵前接著衝我說道：
    “實不相瞞，這棟樓裏陰煞凝重。你這房間裏，更藏著一隻鬼。”
    高！
    我用力地一拍桌子，把毫無準備的張天師，和他年輕的小徒弟都嚇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