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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位龍虎山上下來的天師，大概也想明白了，不弄出點狠的，我桌上的十來萬塊錢，怕是真拿不走了。
    沒錯啊。
    現如今，錢難掙。別的不說，早兩年鬧市趕集，耍把式賣藝的，玩個胸口碎大石、銀槍紮喉嚨還能換倆錢。現如今，都是直接往褲襠裏塞鞭炮。老狠了。
    你說，不上點幹貨，就給我喝一口摻了水的礦泉水，就想騙走我十萬塊錢？沒門！
    所以張天師決定整出點狠的。
    啥最狠？
    對活人來說，當然是鬧鬼。
    你別看你辦公室寬敞明亮，其實住著一個鬼。
    你說多嚇人。
    你天天跟著一個鬼坐在一起，還別說掙錢了。時間一長，小命能不能保住，都是回事。
    你說，怎麽你家祖墳就冒煙了，讓你碰上我。我這麽個得道的天師幾十年都不曾下一次山，下了山就遇到你。這還真是前世的姻緣，呃不對，是因緣，今生來還。
    這表明了就是這些人的路子，我知道。
    而且，我辦公室裏住著鬼這件事，我也知道。
    可是張天師不知道。
    所以我得鼓勵他，讓他把這一幕活報劇給我演完。
    我露出戰戰兢兢的神色，衝著張天師問道：
    “那，那，那請問天師，我這，這還有救嗎？”
    我露出一臉驚懼，張天師的神色重新變得安詳起來，慢條斯理地說道：
    “莫慌。我們得以在茫茫人海中相見，就是緣分。我替師祖行道，弘揚道法。自然不會對你見死不救。”
    我連忙擠出一副感激零涕的樣子，衝著張天師深深鞠躬。
    “那我就，先謝謝天師了。”
    “好說。”
    張天師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慢悠悠地踱到牆邊，目光落到了牆上的那幅風景畫上。
    張天師是**凡胎，當然看不出那幅畫裏麵的玄機。可是他的小徒弟，那個小姑娘，卻發現了其中的不同。
    “你這幅畫，叫什麽名字？”
    小姑娘轉過頭問我，我笑著搖搖頭。
    西洋油畫，跟中國畫不同。
    中國畫上大多有畫師的題跋，寥寥數語，用來抒情，用來舒意。
    西洋油畫，至多在角落裏留下畫家的簽名，就再看不到其它文字，更不會費力地給每一幅畫都想出一個名字來。
    小姑娘指著那幅畫，衝著張天師小聲說道：
    “師父，我剛剛看時畫裏麵那隻小鳥，不在這個位置上。”
    小姑娘的聲音很小到跟她師父如同耳語一般。我還是聽到了。
    畫裏麵那隻鳥，其實是白靈。
    有的時候，白靈會化身草原上的百靈鳥，落在臨近畫布的枝頭，向外張望。就像趴在窗口向外看風景的小姑娘。
    之前，我也看到過畫中的百靈鳥停在這個枝頭，又或者換到那個枝頭。
    但我萬萬沒想到，這個破綻竟然被這個小姑娘看到了。
    小姑娘看出了其中的破綻，她那當天師的師父，卻看不出來。用責怪的眼神看了小姑娘一眼，轉過身來。
    我立馬衝著天師堆出一臉笑容，說道：
    “請問天師，我們什麽時候捉鬼呢？”
    我這房間裏都有鬼了。而作為一個有錢的大老板，當然最惜命。所以眼下，我最關心的當然是什麽時候，又要如何捉鬼。
    “不忙。”
    張天師一副優哉遊哉的樣子。
    我看著張天師，又看了看時間。
    該不是，磨磨蹭蹭在這等飯點？
    江湖上討生活，吃口飯都不容易。難得今天逮到一條大魚，有錢的大老板。而且現在的樣子，明顯也被忽悠住了。怎麽的，還不得宰頓好的，也讓這副肚腸，跟著沾沾光。
    可是，這還不到下午兩點呢。距離晚飯時間，還遠著呢。
    大概是我這辦公室裏實在沒什麽可看的，張天師走回到椅子前，坐了下去。看到我還是一副畢恭畢敬的樣子站在那裏，又衝著我揮揮手，示意我也坐下。然後說道：
    “其實鬼跟人一樣，也都有時間規律。等一會到了日鋪申時，他們活動頻繁，再來設壇捉他也不遲。”
    我頻頻點著頭，其實根本沒聽懂日撲紳士是什麽意思。
    看著我，張天師又說道：
    “還有點時間。要不，你喚剛剛那個姑娘來，我來看看她身上的陰煞之氣，還有沒有的解？”
    你還真是，耐不住焦急。
    我瞥著張天師。
    但其實，我也很好奇這家夥能把珍怎樣。
    “稍等。”
    我說道：
    “我去喊她來。”
    我一打開房門，房門外麵，戳著兩個身影。
    是小楊，和小鑽風。
    除了20樓的財務中心，石磊和小楊的辦公室，都在19樓，相隔並不遠。
    珍剛剛出了門，又跟小楊說起，老總的辦公室來了個神經兮兮的捉鬼天師。
    這兩個小子就忍不住好奇，跑過來湊熱鬧。
    小楊和小鑽風，離開忘憂城以後，並沒有急著找個身體。一直就是一副飄渺的樣子。他們倆說，這樣無拘無束更快活。
    反正，隻要不耽誤工作，你們喜歡怎樣，不關我事。
    見我打開門，兩個家夥探頭探腦向著門裏麵張望著，接著就溜了進去。
    明知道是捉鬼天師，你們還往裏麵闖，就不怕被人家一張黃表紙貼臉上，一把桃木劍穿胸膛？
    我去走廊裏喊珍，20樓傳來珍的回應。
    回到房間，小鑽風正站在張天師的身後，衝他手舞足蹈地做出各種怪樣。
    小楊看著小鑽風嗬嗬笑著，轉身踱到油畫前，小姑娘的身邊。
    那一瞬間，專心致誌地端詳著油畫的小姑娘，真的就警覺地轉過頭看著身邊的小楊。小楊靜立原地，動也不敢動。
    小姑娘，當然看不見小楊。
    還有張天師，雖然總感覺後脖頸一陣陣地發涼，卻根本看不到身後站在一個淘氣鬼，衝著他做著各種怪樣。
    一個鬼的存在，對於一個活人來說，並不是一點感覺都沒有。
    就比如現在，小鑽風站在張天師身後的樣子。
    有一個詞，叫陰風陣陣。
    其實說的就是鬼的氣息，造成周圍空氣的細微流動，被感覺敏銳的活人感覺到。
    所謂的陰風，當然不是空調裏吹出來的涼風，或者空曠樓道裏橫掃而出的濕冷空氣。
    陰風，就是鬼的氣息。能讓你毫無由來地，就豎起全身的汗毛。
    所以小鑽風站在張天師的身後，張天師其實是有感覺的。神色間流露出不確定，不確定為什麽後脖頸，總會覺得一陣陣發涼。
    小鑽風衝著張天師呲著牙咧著嘴，揮舞雙手敲鼓一樣拍打著張天師戴在頭上的法冠。
    張天師也不時地回轉過頭，看著空蕩蕩空無一物的身後。
    辦公室的門被猛地推開，珍從外麵走了進來，衝著我問道：
    “什麽事？”
    接著，就看到房間裏的小楊，和小鑽風。
    聽到推門聲，小姑娘和張天師也齊齊轉過頭。看到珍的一刹那，張天師的臉上露出笑容。
    可是，張天師身後站在一個小鑽風。而小鑽風，此刻正對準張天師那張臉，前後擺動著大胯，做出那個“這下大家滿足吧”經典動作。
    珍進了房間，看到小鑽風衝著張天師做出那個動作，忍不住嗤地笑起來。
    張天師卻看不見自己麵前還有一個小鑽風，隻看到珍衝著他在笑，一下子就來了精神，站起身急火火地就像珍走了過去。
    珍，卻繞開張天師，徑直走到辦公桌邊，衝我問道：
    “你找我，到底有什麽事？”
    你這是什麽態度。
    我看著珍。
    怪不得我要向張天師申明，我要炒掉你。
    你作為一個助理，這麽跟老板說話，工作熱情實在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