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章 兄弟打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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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無疑問,石磊帶著我的錢跑了。
這件事已經板上釘釘,沒什麽好懷疑的了。
而揭露這件事的,是珍。堅持她最初的懷疑,緊咬著不放。最終挖出石磊諸多疑點,落實了他真正的身份。
我看著珍,對她的敬佩油然而生。
那句話怎麽說來著,如滔滔江水綿延不絕,又如黃河泛濫一發不可收。
啥也別說了,讓我抱抱你,來表達我此刻激動的心情。
我站起身,一把把珍抱在了懷裏。
珍本能地向後躲了一下,接著就任憑我抱住了她。
要是能在啵一個就更好了。
隨即,我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都他麽什麽時候了,還想這些沒用的!
我自問,出了石磊這件事,我的錯在哪裏?
我想,是我過於相信別人了。總覺得,大家都是死過一次的人,早已經看透了金錢名利。但其實,人心還是有向惡的一麵。而我卻一直忽視了這一點。
我們喜歡按照自己的樣子,去想象身邊的人。
我愛吃臭烘烘的臭豆腐,就會想當然地認為,身邊的每個人也都愛吃臭烘烘的臭豆腐。
我對老鍾給我這樣一個機會心存感激,所以也會覺得石磊對於自己能得到這樣一個機會,同樣心存感激,盡心盡力。
但其實,珍從一開始就提醒過我,應該多派兩個人跟著石磊一起,別讓他動了歪腦筋帶著錢跑了。
是因為我太善良了嗎,所以把每個人也都想象得很美好?
這與心性無關。
說到底,是我太年輕。做事憑著一股子衝勁,事情本身卻考慮得不夠周全。
我把自己關進辦公室裏,關了整整一天,想出各種可能,找到石磊把他抓回來。
然後我發現,憑著我的能力,可能永遠都不會再見到石磊了。
也許,我真的隻有求助老鍾。
我不想讓老鍾知道這件事,是害怕老鍾覺得我沒用。
用人不當,害得公司成立伊始就被騙走了好幾千萬。
雖然老鍾未必在乎那點錢。但卻能看出我的能力。
而我,不想讓老鍾看輕。我想做出點成績,給老鍾給夢破看到。
我歎了口氣,排練著應該怎麽跟老鍾開口。珍推開辦公室的門,身後還跟著一個陌生的訪客。
“我們老板,你有什麽事,跟他談。”
珍衝著身後那個訪客說道。
回過頭看著我時,神情間露出了緊張。
我看著珍的樣子,站起身帶著笑,一邊向那個訪客讓座,一邊打量著他。
二十出頭的年紀,中等身材。短發,小眼睛薄嘴唇。穿著一身黑西裝。那張臉上,帶著很刻意的凶狠。
來訪的家夥歪著頭,打量著我的辦公室,上下打量著我,然後大喇喇地坐到我的麵前,接著衝著珍說道:
“妹子,給整杯茶喝唄。口渴。”
東北口音。
隻不過,口音顯得有些拿捏。
就是那種故意表現出來的,一定要讓你聽得出,他說話時的口音特點,進而知道他是哪裏人的那種感覺。
我同寢室裏,也有一個東北的。說話時雖然也是這個動靜,可是語氣自然流暢,根本不會像麵前這個家夥,一副用力咬定口氣和發音的感覺。
我衝著珍點著頭,示意她去倒茶。然後衝著來訪的那個家夥問道:
“貴姓?”
“不貴,姓李。”
我笑著點著頭,又說道:
“李先生。請問,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
坐在我對麵的家夥看著我,然後從口袋裏拿出煙,自顧自地點上以後,用力地吸了一口。說道:
“年輕啊。這麽年輕,就做了這麽大的買賣。富二代吧?”
你說我?
我嗬嗬笑著。
富二代可不敢當。不過身後,還真是有人罩著,而且大老板的來頭絕對不小。
我坐回到椅子上,看著那家夥肆無忌憚地把煙灰撣到地上。
見我不說話,那家夥一下子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了。歪著脖子左看看右看看的,直到珍端著衝好的茶水走進屋。
那家夥接過茶杯放到桌上,衝著我指了下珍說道:
“女秘書?漂亮。”
我忍不住說道:
“你有什麽事,就請直說吧。”
那家夥衝著我點著頭,把抽剩半截的煙扔到地上,抬起腳用力地撚滅了。然後說道:
“你看我,像什麽人?”
我忍不住哼地笑起來。
怎麽我長得像是街頭看相算命的先生麽。讓你登堂入室,來問我你是什麽人?
那家夥不等我回話,就又說道:
“明說了吧。我呢,不是好人。你聽我這口音,看我這打扮,應該也能猜出點了吧。”
我忍不住瞥了一眼珍。
珍站在我身邊,盯著那個家夥。眉頭緊皺,一臉緊張。
我衝著那個家夥笑起來。
要說,你這一口的東北話,一身的黑西裝,渾身上下透出的這一股子氣勢,我應該能猜出點什麽來。
問題是,你要是真想表明身份,就應該暴露出更多細節才行呀。
比如,刺啦一下撕開上衣,露出後背刺滿的九條紋龍,瞠目呲口張牙舞爪。
就算沒有九條紋龍盤繞脊梁,胸口也得紮兩條帶魚吧。不然,咋算是道上混的?
我瞪著一雙眼睛,盯著對麵那個家夥看著。
那家夥大概因為我看得時間實在是太長了,露出了一臉不耐煩的樣子。
“天王,蓋地虎!”
我突然說道。那家夥愣了一下,看著我。
他明顯沒聽懂我在說什麽。不止他沒聽懂,珍也沒聽懂,轉過頭看著我。
你咋會,聽不懂嘞?
我看著麵前那個家夥。
做你們這個行當的,見麵不都是要對暗號嗎。
江湖上,叫做切口。
不盤對切口,我怎麽知道你是哪趟綹子的。萬一一言不合接上火,結果誤傷了道上的弟兄,回頭又怎麽跟你的大當家的交代?
那家夥,坐在我對麵,直眉瞪眼地看著我,腦筋轉得飛快,想著我那句話到底是什麽意思。
他沒聽懂,那肯定就不是東北的拉杆子。
於是,我又換了一套說辭,衝著那家夥說道:
“地振高罡、一脈溪山千古秀。”
那家夥,脖子抻得更長了,愣愣地看著我。
哎呀,也不是天地會的兄弟。
那你到底想假裝什麽人。川滇的袍哥?
可是袍哥的口春,我不熟啊,要怎麽跟你盤海底?萬一漏了口氣,對答不上,我不就成了穿黑袍的冒皮了。
電話響,那家夥從口袋裏掏出手機,站起身接通了,走到窗戶前。
看得出來,電話的另一頭,有人在臭罵他。那家夥拿著電話不停地“是是是”地答應著,腦袋跟著點啊點。
半晌,那家夥收起電話,走回到我的辦公桌前。
我立馬衝著他露出一臉和善的笑容。
四海之內皆兄弟。
雖然我們沒對上暗號,沒能找到組織。不過沒關係,該辦的事我們照辦不誤。
那家夥站在我的辦公桌前看著我,半晌衝我用力地點了點頭,還伸出手嘣地一聲敲了下桌子,一轉身,走了。
“要不,留下一塊吃個晌午飯唄!”
我衝著走出門的背影說道。
這句話,可是正兒八經的東北話,是我在寢室裏,跟我那個東北同學學的。
這句話裏麵的“午”字,不讀“u”。它的發音是“hu”,輕聲。晌午飯也就是午飯的意思。
當時,那個東北同學經常就是這句:哎媽,又該吃晌午飯了。
房門,隨著我的話音,砰地一聲被關上。
我知道那小子的心中充滿了憤恨。
那咋整?你學藝不精,書都沒讀過幾本,就敢出來冒充黑澀會。還冒充東北黑澀會,不擎等著挨呲。
也就是我這樣,書讀得多凡事喜歡以理服人。
換做個脾氣不好的,不削他才怪呢。
珍看著我,搖了搖頭。接著忍不住哧地一聲笑起來。
我看著珍,跟著嘿嘿地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