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故事、故人和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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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權淩!
    張順平委屈巴巴的坐在盧府大門前的台階上,想哭又哭不出來的表情實在是搞笑。一旁,盧政坐在門前的石獅子頭頂,手裏攥著一截細細的柳條。
    “張順平啊,你就說出來,不打緊的。現在已經騙不了我了,剛才你自己招認的。”
    “少爺啊,我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那為什麽我問起此事,你直接就說出了遲立天的名字?”說罷,盧政又一次揚起了手中的柳條。
    “我”張順平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該怎麽回答。良久,他愁眉苦臉的道“其實我也是聽我爹提起的,那時候我還小”
    “那也行,你隻管說,至少比我知道的多!”
    “”
    張順平苦著大餅臉,攥緊拳頭在腿上捶了幾下,下了很大的決心終於要開口。
    盧政順著石獅子滑下來,道“你等會兒。”張順平懵懵的仰頭,隻見盧政鑽進大門便消失不見了。
    片刻,盧政抱出來一壇酒,“你講吧,我喝點酒提前醞釀一下情緒,免得待會兒聽到什麽苦大仇深的往事之後,情緒不到位了耽誤事。”
    “昂”張順平訥訥地應了一聲。
    盧府大門前坐著兩個少年,隻見一個不停講著故事,另一個被逗得哈哈大笑。夕陽西下,地上的投影越來越長
    良久,盧政終於停下了笑聲。“按照常理來說,這段往事應該是一段仇恨才對呀。”
    “少爺這難道不算是仇恨嗎?”
    盧政側頭想了想,隨即一笑,“倒也算,奪妻之恨也算是不共戴天了。”
    “”
    張順平對於這個遲立天所知也不算多,但是好歹是把事情說清楚了,盧政慢慢了解到了多年前的那點陳芝麻爛穀子。
    大概是二十年前,那個時候盧政還沒有出生,張順平也不過才幾個月大。
    盧謂之剛剛搬家到金陵。按照張順平地描述,他剛到金陵,據說知府都親自遠迎,這麽高的地位,不知為何隻是個閑官。
    後來,盧謂之剛剛上任做閑官地時候,家裏來了個朋友拜訪賀喜,這位朋友叫遲行宣。
    遲行宣不算正式官員,他是個商戶。但有了錢之後,這人都想買個好名聲,所以他花錢買了個官——員外,人都稱他遲員外。這員外比閑官還次,而且一點實權都沒有,就是朝廷官府圈錢的一種手段罷了。
    遲行宣和盧謂之一頓談天說地,無非是些祝賀仕途平步青雲之類的話。再之後,兩個人坐在庭院中開始下棋了。
    盧謂之棋藝有限,總是被遲行宣壓過一頭。
    天色越來越晚,遲行宣就準備回家了。盧謂之拽著人家不讓走,稱再來最後一局,並且還為此立下了賭約。
    可誰都沒想到的是,最後一局,竟然是盧謂之贏了。也可能是天色晚了,盧謂之悄悄耍賴,沒被遲行宣發現罷了。畢竟他輸了一整天,還是要挽回些顏麵的。
    按照賭約,遲行宣需要賠給盧謂之一個女人。
    原本遲行宣以為不過說笑罷了,誰知盧謂之卻認真的緊,還點名要遲行宣的五房——邵永梅。無奈,願賭服輸。
    一直到盧謂之提出邵永梅的時候,遲行宣才發現自己是被這家夥給騙了。
    盧謂之剛到金陵不久的時候,就提出過想把遲行宣的五房買過去。那時候邵永梅剛剛誕下一子,正是調養身體的時候,遲行宣也就沒當回事。
    不料,如今馬上過去四年了,盧謂之仍舊惦記著這檔子事情,並且還為此給他做了個局,把邵永梅為定為了賭注。
    遲行宣再回頭看棋盤,越看越覺得盧謂之一定是動了手腳,但是棋子早已散落一地了,這事情也就沒處說理去。
    就這樣,盧謂之成功的將邵永梅騙到了自己家中,成了自己的二房。
    古代丫鬟小妾之類的買賣是很正常的,送人的事情也經常發生,所以雖然邵永梅到了盧府,倒是不會因此影響了的他們哥倆的感情。
    可盧謂之帶走邵永梅的時候,她還有一個不到五歲的孩子。這孩子自然不能過繼給盧家,於是那孩子就繼續留在了遲府,由遲府四房的蔡氏撫養成人。
    邵永梅生下這個孩子,正是遲立天。當時他已經快五歲了,基本也隱約記得一些事情了。盧謂之躲著這個孩子,就是害怕他記起來當年的那些事情。
    倒不是害怕遲立天報複之類的,他不過一個庶出而已。主要是如今老了再回憶起來,總覺得有些臊皮,尤其是倘若被自己孩子知道,老臉更是有些掛不住。
    據說當時邵永梅剛剛來到盧府,就懷上了孩子,可見年輕的盧謂之火氣也挺旺
    隻是那孩子沒命來到盧家,邵永梅生產的時候大出血,不僅孩子沒保住,就連大人也差點一命嗚呼了。
    所以,盧政這才能成為盧府的嫡長子。不然的話,他是不是長子還難說呢。
    之後一直到現在,盧家就安竹青和邵永梅兩房。而且邵永梅一個妾室,待遇和安竹青幾乎等同。得虧安竹青識大體,不然盧府每日裏就剩下雞飛狗跳了。
    翻出了這麽一個陳年往事,搞得盧政是哭笑不得。
    沒想到盧謂之年輕的時候還是個情種,為了邵永梅的事兒惦記了五年。難怪他害怕盧政認識遲立天,原來臊得慌,害怕老臉掛不住啊。
    “唉”盧政長歎一口氣。
    張順平轉頭問道“少爺怎麽了?為何突然歎息?”
    “我原以為兩家會有什麽深仇大恨呢,情緒都醞釀到位了,結果就是這麽點兒破事。唉,有些失望,失望!”
    張順平不知道該怎麽接,愣在原地尷尬的笑著。
    “你知道遲立天身邊那個丫頭嗎?”盧政直視前方,冷不丁的冒出一句話來。
    “遲立天身邊的丫頭”張順平苦苦的思考著,道“許是遲府上的丫鬟吧,少爺怎麽突然問起了這個?”
    “不是丫鬟,扮相就不太像丫鬟。”盧政否認。
    “少爺何時見到的?在何地見到的?”
    “今早看到的,在金陵府門前。”
    “噢,”張順平拍手點頭,“那丫頭的年歲想是和少爺相仿吧?”
    盧政蹙眉思考,微微點了點頭。確實,那丫頭看起來和他差不多大小。到了他們這個年紀,男子未婚配倒很正常,但丫頭還未出閣的就不多見了。
    張順平拚命的撓撓頭,又拍拍頭,好像陷入了極度的困惑之中,他看著眼前的盧政,仿佛是第一次見到盧政一樣。
    盧政側頭,“問你話呢!你怎麽了?身體不舒服?沒事吧?”
    “沒有沒有我沒事。”張順平充滿疑惑的說道“若是我沒猜錯的話,那丫不,小姐應該是遲雙雅啊”
    “遲雙雅又是誰?”
    張順平的眼睛瞬間放大了好幾倍,看盧政的眼色很像是在看一個地主家的傻兒子。
    盧政一皺眉,“再墨跡你就不用看到明天的太陽了!”
    “遲小姐是少爺的娃娃親啊老爺忙過這一陣子,等邵夫人生產,穩定下來之後,就要娶小姐過門啊不然,小姐馬上都二十了,怎會還不出嫁?”
    娃娃親?想什麽就來什麽?
    盧政追問張順平,讓他把知道的所有事情全部倒出來。
    天色已晚,所以兩個人從大門前回到了庭院裏,繼續聊。
    安竹青和遲府夫人幾乎是同時懷上的孩子,算命的說一男一女,若是兩家交好,可以指腹為婚。
    當然,算命的說安竹青懷的女孩,遲府夫人懷的男孩。
    雖然出生之後才知道算命的搞錯了,但是無妨,還是一男一女,所以親事就這麽定下了。
    盧政小的時候,是在遲府上長大的,張順平作為盧政的貼身下人,也一直在遲府生活。一直到他兩歲,才被接回到盧府。
    盧政和遲雙雅都是吃蔡氏的奶長大的,蔡氏當時還帶著一個稍大點兒的孩子——遲立天。
    三個孩子都在蔡氏院裏長大,難免有矛盾。遲立天仗著自己是主家,所以沒少欺負盧政和張順平。當然,因為這事遲立天也沒少挨打,幾乎是被打大的。
    後來盧政回到家中,遲雙雅也被帶到大房撫養。
    一來二去的,遲雙雅的性格越來越像她的母親,強勢的很。她年紀輕輕的,就和遲立天一道,掌管著遲家上下的生意之事。
    到了如今,遲行宣基本已經不管生意上的事情了,全部交給女兒和兒子打理。所以,在外麵見到遲雙雅並不稀奇,畢竟熟悉遲行宣的人都知道,沒人把遲雙雅當成個丫頭看待。
    不過遲雙雅終究是女孩,早晚都會嫁出去,所以遲家的生意終歸是要遲立天來繼承的。至於他的庶子身份,這好辦,過繼到大房之下就好了。
    遲行宣老婆雖多,但是遲家人丁不旺,隻能如此做,若是生意交給女兒和姑爺做,這恐是不太現實。
    姑爺再親,也不如個庶子親。
    張順平知道的也不多,所以有些事情說不清楚。
    大概上盧政是清楚了,對於前世今生也有了一點點的了解。盧政靠在樹邊發呆,好一陣子沒說話。其實他是在思考一個問題,遲雙雅這麽強勢,他也挺強勢,兩個強勢的人湊到了一起,日後還有安寧日子嗎?
    張順平不知道盧政在想些什麽,於是開口猜測,“少爺莫非是想要去報複遲立天?”
    他這一句話把盧政整的一愣。“報複遲立天?為何啊?”
    “他他小時候不是總欺負少爺和小姐嗎”
    “這”盧政一陣無語,這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況且小孩子懂什麽?至於跑過去揍遲立天一頓?
    盧政沒再說話,轉身朝著房間走去。大半夜的,該睡覺了。
    “少爺去哪?”
    盧政轉身,他感覺這個張順平好呆,一肚子的氣沒地方撒,“你小子最近腦子裏進屎了?!大半夜的不睡覺還能幹嘛?”
    “呃少爺不記得一年前的約定了?”
    一年前?約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