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夜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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權淩!
回家的路上,盧謂之一個字都沒說,始終陰沉著老臉,盧政幾次想開口問問盧謂之這個所謂“夜軍”究竟是個什麽玩意兒,但是又怕惹火了盧謂之,終是沒有開口。
到了家,盧政鑽入房間便把張順平招呼了過來。彼時的張順平正和幾個小丫鬟打得火熱,被盧政喊過去之後,努力的擠出來一個招牌式假笑。
“少爺,可是又遇到什麽事情了?”
“夜軍是個什麽玩意兒?”
“夜軍?”張順平被問的一愣,顯然也是第一次聽到這個名詞。
很不湊巧,張順平也不清楚。
“唉。”盧政舒了一口氣,“那算了,沒事了,你去繼續吧。”
張順平被說的一陣羞澀,臉上的紅一直蔓延到了耳朵後麵,像個被調戲的小姑娘。良久他發出一聲哼唧,算是回應了盧政,隨後就出去了。
盧政坐回到椅子上,既然弄不清楚,那就等到一個月以後走馬上任了再說吧。想開了,他便埋頭繼續搗鼓那些小玩意兒。
一晃就過去了一個月,期間盧政不止一次的打聽關於夜軍的消息,但是沒有一個人知道。他心中清楚,盧謂之應該是知道的,但是最好別去問他。
後來盧政慢慢變得佛係了,隨緣吧,能打聽到最好,不能就算了。
這一個月來,盧政又恢複了最初來到這裏時的生活狀態,吃喝玩,每日裏好不自在。
後來聽說府兵們抓住了騙糧食的那幾個蟊賊,一共三個人。
府兵是在淮河北邊的村子裏抓到他們的,抓的時候,他們還正在派糧食。看來盧政猜對了,他們確實是騙糧食來救濟災民的。
這件事情府衙沒有受理,而是把那三個蟊賊送到了遲府。
這樣一來,遲行宣一定是知道這件事情了。至於他究竟是怎樣處理的,盧政沒有著意打聽,隻是聽聞那幾日,每日裏都有遲府的人去買大量的包子。這事兒想想也就明了了,看來遲府上下要過一段隻有包子吃的時光了。
哈哈
除過這些,前些日子韋家兩個公子還邀請盧政到不醉樓裏小坐,盧政想都沒想的就答應了。推杯換盞之間,盧政再次提起夜軍,可韋家兩個公子也不知道。這下盧政徹底放棄了,韋家兩位公子的老爹可是金陵府通判,他們都不知道,那想來是沒戲了。
昨日盧政又喝了個大醉,趕著清晨回家,天上還下起了小雨。
如今他已經來到這裏兩個多月了,見證了這裏從盛夏逐漸入秋,天氣也越來越涼。
秋日的雨,一旦下起來就沒邊兒了,不知要纏綿淅瀝到什麽時候。
初秋的天,盧政冒著小雨回家,渾身還有股淡淡寒意的。不過初晨微霧,又天降小雨,四周朦朦朧朧的分不清是霧氣還是水汽,倒也頗有幾分煙雨江南的詩意感覺。
盧政回到家,搬了個搖椅坐在窗邊,看著窗外煙雨中的金陵城,怡然自得。他微微閉起雙眼,翹起了二郎腿,小腳一勾一勾的打著節拍,禁不住的哼唱了起來。
“伴舞搖啊搖,摟摟又抱抱,人格早已酒中泡,日夜啦啦啦啦啦誰叫我是一個二世祖~”
哼唱間,盧政聽到了門外徘徊著的腳步聲。腳步聲始終在門口溜達,好像是想進又不想進的在門口糾結。
誰呢?盧政起身開門。是盧謂之。
“醒啦”盧謂之的表情不太自然,說話也吞吞吐吐的。
“嗯,爹是有什麽事嗎?”
“哦”盧謂之老臉一紅,隨即轉身,“倒是也沒什麽事,你醒了就好”
盧政一翻白眼,準備將房門關上。
“誒!”盧謂之又轉身推了一下房門,隨後欲言又止,又把身轉了過去,結結巴巴地吐出來兩個字,“沒事”
今日的盧謂之太反常了,盧政在心裏狠狠的回憶著,是不是自己忘記什麽事情了?
這麽一想……
他想起來了!
今日到了他走馬上任的時間了。
想起來之後,盧政把盧謂之拉進了房間,“今日裏到了上任的時間了吧?我和你一道去金陵府,到知府大人那報到去。”
盧謂之一怔,“不去也罷,我再去和知府大人商議商議。”
“要去的要去的。”盧政把盧謂之推到搖椅上,問道“這夜軍究竟是何組織,為何我總感覺爹這是不太放心呢?”
盧謂之不說話,良久發出一聲歎息,無厘頭的道“你怎麽突然這麽想做官了?”
“孩子大了,總歸要為家裏分擔些什麽的。”
“唉”盧謂之站起身說道“這夜軍究竟是什麽組織我也不太清楚,但是有一點我知道,這一定是一個很危險的組織。”
“你沒出過金陵城,所以你可能不知道。現在算不得什麽太平盛世,各個地方都開始慢慢組建自己的軍隊。這個夜軍,就是知府大人自己的軍隊。正是因為我知道這些,才不願讓你去。畢竟是軍隊啊,到了那裏免不了要上戰場的。”
“你若是想做官,和我一樣做個閑官就好。什麽家仇國恨的對我們來說不重要,爹也沒那個覺悟,隻希望你可能康康健健,平平安安的走完這一生。”
盧政看著眼前的男人,他不僅是朝官,還是一位父親。天下父母對於孩子的所有期盼都是建立在平安之上的吧?一旦這個底線被突破,一切望子成龍都不過是空談。
“無妨,我很苟的,不會有什麽危險。”
“苟?”盧謂之皺眉,“苟是何意?”
“呃”盧政側頭,望著窗外想了想,“苟,就是苟安的意思,一切以狗命為主。”
“”盧謂之被逗笑,拍著盧政的肩膀笑了笑,“走吧。”
兩人出門坐上了馬車,天上的小雨還沒有停下。
馬車踏水奔襲,盧政靠在上麵,聽著“啪嗒啪溚”的踏水聲和雨滴落在馬車板上發出的“滴答滴答”的聲響,好似可以屏蔽周圍一切繁雜,讓人浮躁的心緒莫名安定下來。
到府上,盧謂之照舊過去交代一些日常的瑣屑,金陵城中的大小事務。多是些哪個縣起了鬥毆事件,哪個村的誰誰誰丟了一頭牛之類的事情。
日常匯報完畢,盧政就被知府帶走了。
盧政回頭的時候,看到了院子裏的盧謂之,他還淋著雨,就這麽站在雨裏一動不動的望著盧政的背影。
盧政回身跑過去,“放心吧雨裏冷,回吧,別染了風寒。”
盧謂之眼眶紅紅的,臉上不知是雨水還是淚水,可能都有吧。良久,他道“我等著你回來給我養老”
盧政“不要那麽傷感啊,不過就是上任去,況且我還在這金陵城呢。嗷~”
盧謂之搖搖頭。
盧政體內的靈魂並不是盧政,即使是這樣,他看到鬢角微白的盧謂之,心中還是酸酸的。他緊了緊衣服,正色道“埋骨何須桑梓地,人生無處不青山!”隨後就轉身離開了。
雨中的盧謂之顯得有些淩亂這孩子,真的大了,這些都是什麽時候學來的
盧政跟著知府上了馬車,隨後就又是一路顛簸。
夜軍所在的地方雖然還在金陵城中,但還是很遠。盧政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終於來到了夜軍在的地方。
知府指著雨中的一處破房道“就是這裏。”
盧政看過去,那真是一座破到不能再破的房子,大門內左右的柱子都已經倒下了,折了一大半兒剛好橫在大門前,形成了兩個直角三角形,過去的時候還得跳一下,估計這根柱子就充當了這破房的大門了。
遠遠看上去,這建築像是一個破廟。
“賢子不同於常人,眉宇間就能看出一股子耐人尋味的氣魄。若是留在我身邊太屈才了,所以我把你帶到了這裏。”
盧政覺得時機到了,於是開口問道“這夜軍是幹什麽用的。”
知府正視盧政,一字一頓,“殺倭人用的!”
殺倭人?這點盧政真沒有想到。之前他一直以為知府不過是一個草包,幹啥啥不行,所以這夜軍估計是和知府自衛隊差不多的性質。但是他忽略了最關鍵的一點,知府也是一個生在這片土地上的人。
知府轉頭又道“一年前開始,突然有倭人來找過我,他們希望我可以賣消息給他們。”知府腮幫一鼓,“哼!他們做夢!”
“這一年間,越來越多的倭人來到我這裏,所以我才決定組建夜軍,對抗那個東南小島上日漸囂張的倭人!”
盧政肯定地點了點頭這知府也是個懂大義的人。也是,熟讀四書五經的人,基本都是這樣一副風骨。儒家忠君愛國的思想是深深刻在他們骨子裏的,忠哪個君不確定,但愛國是不變的,這或許也是儒家思想延續幾千年的原因。
“將軍是孫宗瑞,你去吧。”知府緩緩說道。
“呃我進去了要怎麽說?”
“說我的名字就行。”
“那”
“林元扶。”知府留下一句話之後就離開了。
林元扶?盧政愣了片刻,感覺有些涼,打了一個噴嚏之後就快步朝著破廟裏麵走去。
剛進來屋子,盧政就發現根本沒有可以下腳的地方,到處都是胡亂丟棄的酒壇子和酒杯,人也是橫七豎八的躺著,哪裏都是亂糟糟的。
“這些人還真是不拘小節啊”盧政禁不住吐槽了一句。
尋了一圈,沒看到醒著的人。盧政正鬱悶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一個洪亮的聲音,“何人?”與此同時,一個冰塊一樣的東西架到了盧政的脖子上,冰涼刺骨。不用多想,也知道脖子上是被人架上了一把刀。
“涼涼!”盧政想推開那把刀,太涼了。結果那刀又加大了一點力道。盧政無奈算了,暖一會兒就不涼了。
“林知府讓我過來的。”盧政雙手不知該往哪放,隻覺得一陣頭大剛剛進來就被自己人的刀架在了脖子上,這叫什麽事兒啊?
“暗語!”
暗語?特務接頭嗎?盧政懵逼了,“沒有暗語啊!”
“沒有暗語?把頭取下來!”盧政看到自己眼前的一個人起身坐了起來,隨後喊道。看著這人彪悍的體型,盧政猜測這人估計就是知府口中的孫宗瑞了。
脖子後麵的冰冷突然不在了,盧政下意識回頭。
“臥槽!”
他一矮身子,被削掉了幾縷頭發。真砍啊?!
一擊不中,那人又來。
盧政伸手擋住他,回頭道“孫將軍,林元扶讓我來的,真沒有暗語!”
身後那人停止了動作,孫宗瑞也起身緩緩走來,態度大變,滿臉堆笑,一臉的絡腮胡花枝招展的起舞。
“賢弟見諒,之前有過混進來的人。所以知府有言,除過提起‘林元扶’三個字的人以外,其他提起什麽林知府林則徐的人一律砍了!見諒見諒!”
盧政心有餘悸的點了點頭。那人撿起兩個酒杯,遞給盧政一個,“賢弟大名?”
“盧政,字法明。”
“政通法明,好名字好名字!”孫宗瑞爽快的笑著,“喝了這杯,就是一家人了。”
“啊”盧政艱難的吞下去那杯酒,隨後衝著孫宗瑞微微笑了笑。
突然!
門外傳出了急促的踏水聲!
“有人!”剛才持刀砍盧政的那人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