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間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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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權淩!
    孫宗瑞的雙眼瞬間瞪得渾圓,眼中凶光乍現,撿起大刀就跟了出去。地上的人全部起來,隨便抓起地上的刀就跟了出去。
    一瞬之間,破廟裏就隻剩下了盧政一人。
    這時候盧政才明白過來,這些人全他媽的是裝睡啊。若是剛才“暗語”說的不及時,或許現在的自己已經身首異處了。可怕可怕
    晃神之間,盧政隱約聽到一聲“砰”,好像是槍的聲音。
    槍?怎麽會有槍聲?
    盧政四下尋找,沒找到什麽趁手的武器,於是便抓起地上一個酒壇子衝了出去。
    莽撞雖然不可取,但是如今盧政已經加入這個群體了,太不合群也容易出事,所以還是先衝出去吧。
    破廟四周沒什麽像樣兒的掩體,一眼可以看很遠。盧政望出去,隻見不遠處圍滿了人,全部都是夜軍中的人。
    他跟著衝了過去,俯身鑽入人群,隻見最初追出去的那位大哥此時躺在了地上,周圍流出一灘血。
    那大哥臉色蒼白,唇上不見一絲血色,他對著孫宗瑞一頓有氣無力的胡亂比劃,隨後就咽了氣。他眼睛剛巧瞪著盧政,其內滿滿的不甘啊。
    盧政彎腰察看,這大哥左胸膛上是槍傷。子彈直入心髒,位置之精準,就連前世盧政這種常年玩兒土槍和“粽子”打交道的人都自愧不如。
    如此槍法,定是訓練有素的獵手。
    心中一念閃動,盧政腦海裏浮出一個人——信中洺崇。他顧自揣測,隨即暗罵道自己一定是被這個信中洺崇暗地裏跟蹤了。不然怎麽會他前腳剛到這裏,後腳就發生了這樣的變故?
    “是箭傷”孫宗瑞抬手緩緩地合上了那大哥的雙目,隨後悲慟地問道“那人呢?”
    一眾人麵麵相覷,皆是搖頭。
    “如此高超的箭法”孫宗瑞輕輕放下那人,掃視四周,眼神逐漸冰冷,良久道“定是倭人所為!屠我胞親,不共戴天!”
    “搜!”
    人群瞬間散開,不難看出這些人也算是訓練有素。
    “孫將軍,”盧政喊了一聲,“想來一時半會兒是找不到那倭人了,我們不妨先回去,把事情告訴知府大人。目前看來,轉移才是最好的決策。”
    “轉移?”
    “對!”盧政繼續補充,“倭人能槍殺這大哥,那就說明我們的位置已經暴漏了,敵暗我明,此乃對壘大忌!”
    “槍殺?是什麽殺?”
    “呃就是中箭了”盧政不想浪費時間,畢竟這事情也解釋不好。等到以後他們慢慢了解了槍是什麽東西,自然就明白了。
    孫宗瑞緩緩恢複了情緒,望著天邊若有所思,任由小雨淋在臉上。
    良久,他回過頭。
    “這半月,從未有過倭人找到這裏。為何法明賢弟剛到,就出現了此等事情?”說話間,孫宗瑞的刀便橫了過來。
    這次盧政並沒有感覺太涼,或許是淋雨太久身體有些僵了。
    “嘶就知道會這樣”盧政隻覺得一陣頭大,但是根據他的猜測,這倭人大概率就是他引過來的,所以他也解釋不清楚。不過這樣也挺好,至少說明了一個問題這個孫宗瑞並不是什麽無腦之輩,等到一切都說開了,或許二人能成為很好的搭檔。
    “孫將軍的懷疑不無道理,所以還請與我一道見一見知府大人。”
    孫宗瑞眼中布滿血絲,死死盯住盧政道“他,”他指著倒在血水混合物中的那位大哥,“是我一母同胞。今日,就取了你這賊人性命祭我胞弟。”
    盧政深吸一口氣,緩緩合上了雙眼,雨水從他睫毛處滑落,滴在鼻尖,癢在心頭。“法明行事隻求問心無愧,夥同倭人欺我中華,這事情我做不出來。若是死我一個,能將倭人趕出中華大地,法明,但求一死!”
    想象中的手起刀落並沒有發生。
    相反,大刀緩緩移開了。
    盧政打開雙眼,孫宗瑞手中的刀已經不見了,此時他正背對著盧政。
    “隨我去見知府大人。”
    孫宗瑞背著那位不知道姓名的大哥走開了,盧政抬腿跟在後麵。
    “撤!”孫宗瑞喊了一聲,幾十人很快就回到了孫宗瑞身邊。一眾人給那位大哥挖了個墳,葬下他之後,孫宗瑞找來一塊木板,書上了幾個大字胞弟孫宗叔之墓。
    直到看見了那幾個字,盧政才知道了這位大哥的名字。
    隨後一眾人返回破廟,孫宗瑞簡單交代了幾句,多是些他不在時候的一些規矩。然後他就帶著盧政前往金陵府。
    雨天的黑夜來的比平日裏快些,兩人趕到金陵府的時候,天色早已昏黑。
    此時金陵府上已經沒了人,孫宗瑞知道知府的家在哪裏,於是兩人來到知府家中,交代了白天裏發生的所有事情。
    孫宗瑞也算是真性情,毫不猶豫地表現出了對於盧政的懷疑。這倒也在情理之中。若是不懷疑,反倒是不正常了。
    盧政也講起自己的事情,從一年前開始,把和信中洺崇接觸的一切事情全部說了出來。說出來之後,孫宗瑞地態度瞬間就緩和多了。
    和真性情的人打交道就這點兒好處,不累,有什麽說什麽。不像盧政前世那些土夫子,勾心鬥角爾虞我詐,讓人心生倦怠。
    知府和孫宗瑞知道了盧政的經曆之後,覺得盧政的推測很有道理。那倭人,很可能是跟蹤盧政過去的。
    其實這些倭人早在一個月前就注意到了夜軍,彼時的夜軍剛剛組成不久,便有倭人混了進來。如今發生這些事情,想來是倭人那裏又打了什麽鬼主意。
    堂內沉默了一會兒,盧政道“事已至此,還是先給夜軍找一個新的住處吧。”
    知府想了一會兒,道“總換住處也不是辦法,若是能有人打入倭人內部,裏應外合端了他們老巢才好。”
    這事情說來簡單,但是根本無從下手。倭人在哪裏,有多少人,完全不清楚。就連信中洺崇,盧政都不知道他住在哪裏。
    又是一陣沉默。
    盧政開口,“還是先換地方,這是當務之急。如今倭人知道了夜軍所在地,我猜想,他們下一步就會派人混進來。”
    “我爹有位故交,是做糧食生意的。不如,我們把夜軍幾十人安排在糧鋪內做夥計?”
    “做夥計?可以。”孫宗瑞埋頭說了這麽一句。
    知府輕歎一聲,若是他早些知道盧政的經曆,想是不會出現此等變故的。如今確實需要先讓夜軍離開倭人的視線,一時又拿不出像樣的辦法,隻能按照盧政之法行事。
    天色微亮,盧政和孫宗瑞踏霧離開。
    馬車上,孫宗瑞爽快的給盧政道歉,後者也擺擺手表示不計前嫌。馬車內的氣氛瞬間輕快了許多。
    回到破廟,竟然多了一個人。
    兩個手下押著那人到孫宗瑞跟前,那人開口道“林元扶,我是知府大人帶來的。”
    孫宗瑞一愣,隨即和盧政交換了眼神。昨日裏他們兩個一直和知府呆在一起,自然不會帶來什麽人。看來盧政又一次猜對了,眼前這個人,很有可能就是倭人派來的間諜。
    隻是這些倭人未免太心急了一些。事情連軸趕,就是傻子也會察覺到異樣的。
    盧政眼珠微動,隨即開口笑道“既如此,我軍又添一名戰將!”說話間,他撿起酒杯斟滿酒,遞給了那人,“喝了這杯,就是一家人了。”
    那人跟著大笑,伸手接過酒杯。
    盧政抬眼去看那人的手,他虎口和食指的老繭已經暴漏了所有。若不是常玩兒槍,這種地方是不容易生出老繭來的。
    隨即,盧政含笑遞過去了酒杯。
    那人飲酒的空當,盧政伸腳一踩刀柄,隨後用腳挑起了地上的大刀,淩空一伸手便把刀抓在了自己手中。
    那人的反應速度之快,確實出乎盧政的意料。
    或許是看到盧政拿刀所以心虛,那人酒杯一摔,從腰後摸出一把槍。他根本不給人任何機會,黑洞洞的槍口直接瞄準了眼前的盧政。
    盧政一蹙眉哪有這麽做間諜的?
    你丫埋伏到我這裏,竟然還他媽揣著一把槍,你是生怕我逮不著你嗎?!
    孫宗瑞不明所以,但那人手中的東西看上去就不是什麽好玩意。於是他一腳蹬再那人後腰上。
    那人先是身體一斜。
    “砰!”與此同時,子彈出膛了
    子彈的速度,根本不是人可以反應過來的。幸虧那人身體被孫宗瑞踹斜了。子彈擦著盧政的肩膀飛過,隻見他身後那人應著槍聲倒下
    “狗日的倭人!”盧政痛罵了一句。
    在場除了盧政以外的人,全是第一次見到槍,也是第一次見識到槍。他們皆是愣在原地,但日本人可沒那麽好心,他不會給出發呆的時間。
    盧政抬腿又是一腳!
    孫宗瑞最先反應過來,一腳踩在那人手上,槍終於脫開了那人的手。
    盧政找準位置一道刺了下去
    往腎的方向刺,一刀足以斃命。這些前世的技巧,如今終於有了施展的地方。
    一眾人目瞪口呆,眼前的場景已經超出了他們的認知範圍。這個黑乎乎的家夥,竟然如此厲害!
    孫宗瑞俯身又補了幾刀,抬頭道“死透了。”盧政點了點頭,“這裏不能呆了,快走!”他抓起地上的槍,卻發現沒有可以藏槍的地方,於是便別在了腰間,用褲帶勒著。
    孫宗瑞低聲道“各自找方法,金陵城遲記糧鋪碰頭!”一言出,眾人雖困頓狐疑,但隻得散開。
    至於盧政,他已經被倭人盯上了,自然不能跟著眾人前往糧鋪。孫宗瑞交代了幾句,盧政就上了馬車回家了。
    這個倭人間諜被殺,倭人那邊遲早會有所察覺的。不過已經晚了,夜軍撤走之後,隨便他們怎麽察覺,茫茫金陵城,想找幾十個人談何容易?
    隻有當雙方都處在暗處,公平的博弈才真正開始。
    盧政回到家中,第一時間就,給盧謂之說明了事情,讓盧謂之把事情告訴遲行宣。盧政隻說了要給遲記糧鋪招一些夥計,別的事情隻字未提。
    遲行宣倒是沒有多問什麽,既然老朋友有事情,那就幫唄。不過是給糧鋪找了幾十個夥計,養著就養著了。
    一切辦妥,盧政躺在了自己的小床上。盧謂之幾次問起這件事情,但是盧政一個字也沒提。這種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幾番之後,盧謂之也就不提這事情了。隨後他不知道跑哪裏瀟灑去了,反正近幾個時辰裏盧政再也沒看到過他。
    躺在床上,盧政閉眼想著信中洺崇,嘖嘖,若是能再見上一麵就好了,正好有些事情需要商議商議
    正想著,張順平匆忙跑進房間,“少爺,外麵有人找你。”
    “誰?”
    “那人蒙麵,分辨不出”
    大白天的蒙麵?不是缺心眼就是有貓膩。
    盧政翻身下床,幾步來到大門口,拉開盧府大門。那人抬頭,緩緩摘下了黑紗布,“盧賢弟,又見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