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逞凶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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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梁漢王!
    侯子鑒看著劉無敵將近衛抬上來的鐵戟提在手裏愛不釋手地摩挲著,淡淡一笑,回道“這杆戟也不是我常用之物,今日贈與劉無敵,也算是物得其用了。”說完,深深地看了程越一眼,道“你等今日之戰凶險異常,該說的侯王都已經吩咐了,本都督就不再多言,你既身為隊主,禦敵對陣之時,本都督授你隨機決斷之權,你等務必奮勇向前,切莫墜了我中軍之威名。”
    程越拱手施禮,大聲應道“謹遵都督將令!”
    侯子鑒擺了擺手,道“敵騎在外,不可稽留,你等速速整頓裝束,出城迎敵吧。”
    侯景見程越兩人整裝齊備,不再多言,轉臉喝令道“勇士出征,不可不壯以行色,來人,傳我將令,著庫真都督六人,護送兩位壯士出城迎敵!”
    話音剛落,主帳內齊齊奔出六名鬼麵近衛,一語不發欺身上前,分兩隊將程、劉二人夾在中間,裹挾著便往大帳外走去。
    範桃棒看了看被挾出帳外的兩人,突然開口道“侯王,我見此二人桀驁不馴,野性未除,恐其臨陣倒戈,反資於敵。若如此,不但無益於事,恐反遭韓軌所笑,不可不防啊。”
    聽著帳外馬蹄聲漸漸遠去,侯景蹙著眉頭看了看帳門的方向,半晌,冷聲令道“侯都督,你即刻安排在東門值守的中軍軍士,將三床強弩架於東門之上,如發現程、劉二人有任何異動,即刻以床弩將其射殺!”
    侯子鑒躬身一諾,遲疑了一下,緩緩道“稟侯王,若其兩人能僥幸全身而退,末將請命帥騎接引二人回城。”
    “全身而退?侯都督未免將他兩人看得太重了些,”範桃棒大笑道“十六騎秀容騎若敗在這兩小兒手中,範某願親自為其解袍卸甲,持爵敬酒!”
    侯子鑒朝範桃棒怒目而視,卻心虛得說不出話來,他自己也知道,兩人在秀容騎的衝擊下,休說全身而退,隻怕會連人帶馬都被撕得粉碎,隻是他實在看不慣範桃棒那一臉得意的小人模樣,心中狠狠地啐了一口,轉身出了營帳自去安排床弩騎兵。
    “王偉王左丞還未歸帳,我們姑且等一等他,”侯景看著侯子鑒的背影,淡淡一笑,道“若程、劉兩人真能在秀容騎下凱旋而歸,本王不介意在此置酒,為其大饗慶功。”
    此時天色尚未黑透,瓢潑大雨依然未見停歇,程越、劉無敵兩人趁著雨聲和東門城牆上守軍的鼓噪聲悄然開了城門來到城外,程越扯住幾近暴走的劉無敵,指著左前方遠處一片黑糊糊的地方沉聲道“劉瘋子,左前方不遠處,靠近洧水河邊,有一小片樹林,等會我們悄無聲息地衝過去,見敵騎就全力攻擊,不管是否奏效,一擊之後,立即進入樹林,明白嗎?”
    “進入樹林幹嘛?”劉無敵怪叫道“好久沒有臨陣對敵,我這一身骨頭都癢得厲害,區區十幾個騎兵還奈何不得我們,直接殺過去一鍋端了豈不痛快?”
    “你沒聽城門口那幾個守軍說嗎?他們是秀容騎,秀容戰力如何,想必不用我告訴你吧?就算你劉瘋子勇武過人,但敵眾我寡,馬力、兵甲都比我們精良,不趁此雨夜各個擊破,你還想著以一敵十,是嫌命長了吧。”
    “秀容騎?人人都說秀容騎如何了得,我劉無敵偏不信這個邪。程二,你要是嫌馬力弱,一會我將敵將的坐騎給你搶過來就是了。”劉無敵雙眼血紅,興奮地低聲吼道。
    “你要是這般做派,我們倆兄弟之誼,到這就算完了。”程越又急又氣地沉聲喝道。
    劉無敵見程越真怒了,隻得壓了壓心中那股澎湃的戰意,應道“好了好了,都依你!我們衝殺一回,再進小樹林。”
    “這樣就對了,”程越有點不放心地點了點頭,借著閃電的白光細細觀察了一陣,道“前麵有大約五六騎離我們最近,我們先從他們下手!”
    “好嘞!”劉無敵一聲怪叫,率先揮戟驅馬衝了上去。“這個混蛋!”程越大罵一聲,也隻得提刀緊跟著往前馳去。
    一小隊六名騎士正朝城樓上放箭,靠最左邊的一名騎士突然發現東門黑洞洞的城門口有兩騎飛馬直往這邊奔來,天黑雨大,一時看不清來騎的裝束麵貌,但久經沙場的警惕性讓他意識到來者不善,他忙舉起騎弓,搭箭上弦,大聲喝道“來騎止步!”
    喝聲剛被大雨淹沒,來騎就已經到了麵前,借著霹靂的電光,那騎士隻見一名濃眉大眼的粗莽大漢朝自己咧嘴一笑,一股猛烈的勁風隨即朝自己當頭撲來,大驚之下,他本能地揚著騎弓迎了上去,隻聽“當”的一聲脆響,手中騎弓應聲而斷,那股勁風來勢未衰,嗆啷啷一連聲從自己胸前的明光鎧上劃過,一股從未有過的疼痛感和虛弱感從前胸傳來,那騎士驚恐地看著胸前被齊根切斷的甲葉內狂噴而出的鮮血,兩眼一黑,一頭栽下馬去。
    劉無敵一擊得手,戰意頓時在胸中如烈火般燃燒起來,程越的交代在腦中一閃念便被被狂躁驅散得一幹二淨,他握戟的手用力往前一送,將那名騎士紮透挑在戟上,舉起來舞了一圈,再重重地砸在地上,浴血仰天狂笑道“哈哈哈哈,秀容小兒不堪一擊,今日讓你們見識見識劉爺爺的雄威!”
    程越與劉無敵就差一個馬身的距離,他的目標是最靠右邊的那名敵騎,但顯然劉無敵的出現讓對方有所防備,見有人往那邊奔去,早已搭弓開弦,射出了一箭。程越身子一閃躲過射來的箭矢,卻見敵騎已拋下騎弓,挺著長槊朝自己當胸刺來,程越舉刀一格,刀身切擊在槊杆上,噗地一聲悶響,程越隻覺得槊杆猛地一彎,隨即一股巨大的彈力傳遞回來,將他的手腕震得微微發麻。
    這是上好的馬槊!程越心念飛轉,不等對方長槊回撤,借著坐騎的前衝之勢,將環刀一推,刀身沿著槊杆急速向前橫切,敵騎見對方長刀如跗骨之蛆般朝自己前胸滑來,大驚失色,匆忙之間來不及抵擋,隻得忙棄了長槊滾身下馬想躲過這淩厲的一刀,身體還未及離鞍,隻見眼前白光一閃,他發現自己竟高高地飛到了半空,他駭然之極地往下一看,隻見一名無頭的騎士狂噴著鮮血,栽倒在馬下。
    程越一刀斃敵,心中卻不敢有絲鬆懈,他來不及看一眼對方滾落在地上的頭顱,將搶在手裏的馬槊朝身前一橫,提刀急速往小樹林的方向狂奔過去。
    才奔出幾步遠,便聽得劉無敵那近乎變態的狂吼,程越的心猛地往下一沉,“這個該死的劉瘋子!”他恨恨地低聲咒罵了一聲,轉過頭去,看到劉無敵已被餘下的四名敵騎團團圍在中間,隻見他狀若瘋虎般左突右殺,不時地發出不成腔調的吼叫。
    程越猛地一偏韁繩,胯下坐騎原地人立而起,灰秋秋一聲長鳴,反身往回疾奔。圍攻劉無敵的那四騎見程越去而複返,齊聲發出尖利的長嘯,隨即分出兩騎,朝程越當頭迎了過來。程越在馬上聽得他們齊聲呼嘯,心中頓時凜然一驚,他們似乎正在召喚自己的同伴,果然,這邊嘯聲方歇,又聽到遠遠的雨幕深處,傳來幾聲類似的長嘯。
    他們的同伴正在趕來,此時決不可戀戰!程越大急,朝劉無敵狂吼道“劉瘋子,走啊!”
    劉無敵方才對付四人合擊,深感難以招架,確實已心生退意,但此刻見敵人分兵,壓力頓減,心頭狂意又起,怪叫道“程二莫急,待我殺了這兩人便來!”
    “該死的劉瘋子!”程越無奈,隻得又咬牙切齒地罵了一聲,兩腿狠狠一夾馬腹,加速朝迎麵而來的兩名敵騎衝了過去。
    近了,更近了,程越端坐在馬背上,兩眼死死地盯著奔在前麵的那一名敵騎,直到能看到他濕漉漉的兜鍪下那雙狂暴的眼睛,直到兩馬錯身,對方持槊朝他當胸紮來。程越一聲輕笑,身子猛地往右一滑,左手緊緊抓住鞍轡,懸身於馬側,右手環刀一揮,重重地砍在來騎飛奔的馬腿上,隻聽得一聲驚天悲鳴,奔馬四條腿被齊刷刷連根削斷,馬上騎士如同一個被丟棄的布袋般向前飛出,重重地摔倒在地上,一動也不動了。
    緊隨其後的那名敵騎見此,發出一聲狂怒的吼叫,驅馬便朝程越凶狠地撲了過來,程越腳下一點,上了馬背,頭也不回地徑直往劉無敵的方向奔去,連看也不看緊隨其後的那敵騎一眼。
    敵騎暴怒,死命催趕坐騎逼了上去,程越所乘之馬為中軍常備,雖也健碩,但論起腳力,哪是秀容馬的對手,轉瞬之間,敵騎就到了程越身後,他猙獰地一笑,挺起手中的馬槊便朝程越的後心猛紮了下去,槊出如龍,勁嘯如風,卻感覺紮到了空處,敵騎眼前一花,隻見之前往前狂奔的程越竟和自己呈了對麵之勢,他大驚失色,慌忙收槊,突覺肋下一陣劇痛,低頭一看,一杆馬槊像毒蛇般鑽進了自己身鎧的薄弱處。
    “你!”敵騎用盡力氣指著程越,驚怒交加地大聲吼道。
    程越噗地一聲將槊拔了出來,看著滾落馬下的敵騎,輕歎了一口氣,幽幽道“回馬槍,羅家槍羅成的絕技。你不知道,正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