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部摸魚郎！
    名望樓，帝都數一數二的酒館。
    二樓雅間很難定，在陳德明印象中，他隻是中進士之時，座師訂了樓上的雅間，人生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上了二樓。
    最近，軍器局讓他心煩意亂，一是與李謙達不睦，他覺得李太激進，脾氣過於火爆，固執己見，難以協調，更遑論合作。
    二是李謙達腿被打斷，在家養傷，軍器局所有事務都歸他管，他可不想背李謙達的鍋，也被人打斷腿。
    酒桌上的朋友，不斷有問題問來，諸如軍工廠還要人麽？李謙達到底惹了誰？被人暴揍兩次，真是兵仗局的太監？
    他漫不經心地回答著一個個問題，漸漸喝高。
    無意中，他扭頭看了一眼樓梯，一個臉上留有疤痕的中年男人，鷹視狼顧，正好掃視了他。
    他渾身一顫，好強的煞氣，必定是某位勳貴高官的親兵護衛。
    咦！刀疤男後麵的所謂勳貴，似曾熟識。
    哐！陳德明瞬間酒醒，不是什麽貴族，是鐵敢！
    雖然換上了錦袍，但明亮有神的眼睛，嘴角淡淡的微笑，以及那副不羈且自信的神情！
    這才是真正的工部摸魚郎麽？以前的那位工匠，不過是隱身於工部軍器局。
    小隱隱於野，大隱隱於市。工部摸魚郎是什麽隱？神隱麽？神隱在工部，真乃奇才神人也！
    陳德明在吏部小有名氣，被譽為新科進士裏，最是邏輯嚴整、滴水不漏。
    今晚無意得見鐵敢另一麵，前呼後擁，刀疤男前麵開道，巡視安全與否，身旁有一位珠光寶氣的富商相陪，始終異常尊敬地讓著半個身位，後麵一群健壯家丁。
    哪是什麽匠戶？分明是一個梟雄。
    可笑李謙達，銀子那麽好訛的麽？以為踩條蟲，不料是隻虎！
    捋清思路，線索一搭，不難猜測。堵人家門口，痛扁兩頓李謙達的人是誰？鐵敢？
    他為什麽沒有對自己下黑手，顯然是自己退出了勒索。
    他長籲一口氣，慶幸自己又憑著直覺做對一件事。
    最近，褚章文人間蒸發，兵仗局被王吒攻克，上上下下親如一家人，摸魚都摸累了！
    一段時間沒穿越，王吒心裏有些空落落的，走私業務不能荒廢，他決定穿一趟。
    跟無敵詳談一夜，做好充分準備，如今要珍惜每一次穿越。
    別再亂穿，充電不易，次數有限！
    當前，在帝都，等著他打造寶刀寶劍，等著跟他做買賣的，太多太多。出發前，花了五天時間才全部處理完。
    鐵家村的秋水刀劍斷貨，鏡子斷貨，千裏眼斷貨，連網上買的花紋刀劍也賣斷貨。沒有拿到刀劍的客戶，缺貨的商家，王吒鄭重承諾，十月中旬會進貨，請大家放心。
    上次五車貨不夠賣，他早就安排人送信，以後每月中旬左右，均會有貨運抵帝都。
    五車貨扛不住，銷量爆增，車得加量。左家的工坊也得擴人，催貨的人全改到兵仗局去，著不住。
    錦衣衛指揮使同知，王吒給的是鐵家村的秋水繡春刀，與同知大人手下的家丁頭目喝了頓酒，關係穩步推進，同知好刀如命，還要刀，這就好辦。
    重要的幾個渠道合作商家，王吒不僅做了補貨承諾，還開始供貨左堂家玻璃作坊生產的西洋水晶器皿，有酒杯、茶杯、碗、花瓶等。
    幾個潛在大商家，他請吃飯，一起麵談，敲定合作。
    於是，有了今晚名望樓邂逅陳德明，王吒也看見了一臉驚訝表情的陳德明，衝其點頭笑了笑！一位九品官知道退出，挺謹慎的官員，算了，一笑泯恩仇！
    麻袋行動當然包含陳德明在內，家在哪兒都打聽好了。隻是，後來陳德明沒參與來兵仗局，趙得柱也說了，當天要拿下鐵敢的時候，陳德明不在場。
    也沒多大的仇，訛幾萬兩銀子對如今的王富豪來說，不算啥。
    今晚來赴宴的商家，共有五位，範正堂，吳強、林度、錢貴、錢卷怡。
    開席前，換上玻璃酒杯，迎來眾商家交口稱讚，為商品推介開了一個好頭。
    酒過幾巡，華子一點，大家開始進入主題。
    沒錯，是華子，拿老獵槍的這次穿越，王吒把接待室的幾箱華子帶過來了。
    拆包裝是個痛苦的活，無敵不喜歡抽煙，拆兩包後死活不幹。天真也不抽，但沒辦法，師弟的忙得幫，所以抱怨特別大，不是抱怨王吒，是抱怨無敵，他對這個狂得沒邊的家夥特別來氣！
    “這是何煙？口感綿醇，遠比前些天抽過的煙要強百倍！”福建富商林度深嘬一口後，率先發話。
    林度其實是托，王吒拿出什麽好商品，他都會奉上最真摯的浮誇！
    昨天第一次見這個精瘦加精明的中年富商，王吒便心中狂喜！平行哥老巢的人馬來了！
    福建幫率先殺過來！林度是前鋒，乘坐海船來的，帶著上百號人，借著行商的由頭，在城內城外設兩個點，為後續大部隊做好前期鋪墊。
    “各位兄台，這是頂級香煙，所以帶過濾嘴。”
    “過濾嘴？”不用托發言，範正堂搶先問道。
    “過濾嘴能使口感更柔順，最大程度發揮出煙葉的本質香味！”
    至於過濾嘴能有效降低吸入尼古丁，在這個時代講這些理念沒錘子用，王吒自然不會二到去給在座諸位灌輸健康吸煙知識。
    王吒突然意識到，走私香煙，是一個有著巨大利潤的好項目！下次考慮多整幾噸，香煙它輕呀！不占重量，絕壁比銀子賺！
    “華子目前產量有限，隻做禮品，各位兄台，一人一盒，每盒有六十根。”王吒手一揮，手下取出四個小木盒送給在座之人。
    “卷怡兄，沒想到您突然過來，沒準備好禮物，勿怪哦！我這有個寶貝，送給您！”
    所謂卷怡兄，在座男人心裏都明亮，這尼瑪是個絕世大美人，非要穿一身男士裝出來赴宴，除非大家眼睛瞎了，才看不出來。
    不對！即便大家夥眼睛瞎了，也聞得出來，她身上那股淡雅的香味，縈繞在眾人心坎尖上！
    錢卷怡開口，聲音清脆，像是樂器在演奏。
    “鐵公子，太客氣啦，小弟我本就不喜這個紙煙，送給我也是浪費，倒是你說的寶貝，讓我心動！”
    心動話音一落，在座男人不由自主加快了抽煙的頻率，尤其是範正堂和吳強這兩不正經二貨，直接是在猛嘬，尼妹！煙都被他倆嘬得火光迸射！
    幹嘛呢？二位，這是要開火呀！王吒真想給兩人套麻袋！
    錢卷怡的出現，很讓人意外。淮揚富商原來姓錢，一直沒有進貨，但進貨前的考察肯定是所有商家最細致的。
    上次在軍器局，王吒便見識了堪比ba的錢貴，錢貴是錢姓富商手下的一位掌櫃，錢卷怡是以少東家身份來赴宴，不用猜，這妞鐵定是那位錢富商的寶貝閨女！
    錢卷怡為什麽要來赴宴？他們錢家本就是南直隸淮揚一帶的絕對首富，在帝都意外知道有鏡子這樣的商品，立馬敏銳發現商機。
    在兩個月內他們沒進貨，那他們幹了啥？
    王吒要是知道，立馬得對這妞納頭便拜，死皮癩皮也要娶到家裏來，給鐵家村做市場總監！
    他們去了應天府考察市場，知道應天府目前也有鏡子類商品在出售，而且是鐵家村生產；
    隨後，一個掌櫃帶著禮物去了鐵家村考察；
    緊接著，信息全部匯總到淮揚總部，得出驚人判斷，所謂西洋水晶極有可能是鐵家村自己生產的！
    為什麽會有這個判斷？淮揚錢家跟各路海盜，各大海商均有往來，他們打探了，沒聽說過海上勢力有鐵家；
    他們立馬又去詢問泰西人，泰西人的回答更堅定他們的判斷，泰西人說西洋水晶是神的饋贈，絕對不可能流傳出來！
    終於，淮揚富商的頂層人物出場，錢卷怡的三叔出馬，拜見鐵敢的爺爺，想拿下北方包括帝都的銷售權。
    鐵老爺子被這一波操作弄得有點懵，回了一句，我大孫子在帝都呀，你們想買啥找他就行。
    轟！淮揚富商家族炸了！鐵家村真正的當家人，是那個流浪在外的少年！
    於是，在帝都，詳細了解到信息的錢卷怡出麵赴宴。
    當初做出調查安排的也是這位小美妞，從小知商行商，精通算術，小小年紀已有非凡閱曆。
    當然，她要不是生在錢家，不過是一個聰明的小姑娘罷了，舞台加上智商，讓她如魚得水！
    她也有不知道的信息，淮揚富商家族的掌舵人，已經在前往帝都的路上，舵手坐不住了，他不僅要拿下分銷，更想拿下鐵敢！這是老天賜予他的女婿！
    說回酒席，手下取出一個絲綢袋子。王吒在錢小妞的注視下，慢慢解開絲綢袋子。
    “此物名喚墨鏡！”
    王吒獻給大美女，還趁機主動替錢小妞戴上，近身猛吸那令人意亂情迷的香味。
    墨鏡是近期，王吒在左家村玻璃坊生產，並推出的新產品。
    “此物跟錢公子乃絕配。”
    “也隻有錢公子如此俊雅之人，戴上墨鏡才能更顯風采！”
    範正堂和吳強的彩虹屁競相綻放，他倆此刻早已忘記自己是來談生意的。
    “妙啊！世間竟有如此奇物！愚兄猜想，它還有別的妙用，鐵老弟，對吧？”
    林度發言，托可不能被美色吸引，而忘了正事，他要配合，把墨鏡的功能展示出來。
    “林兄猜得真對！”王吒豎起大拇指，不是讚揚林度猜得好，而是讚揚托的工作做得好。
    “墨鏡不僅能給如錢公子這樣的俊秀之人作飾物，還能防陽光直射，防風防沙。”
    錢卷怡玲瓏心，率先反應，讚道“墨鏡確有大用處，佩戴人群很廣。”
    喲，這就開始琢磨消費者使用行為了，有點才幹嘛！王吒暗讚。
    接下來，你往我來，開始談價錢。範吳二人再被美色迷得五迷三道，談錢的時候還是很理智的，必須讚一下。
    吳強是山海關總兵吳二桂的堂弟，程圓圓派過來的，他的策略很簡單，等別人還完價，他就以遼西人窮為由再砍一刀。
    範正堂野心很大，他提出，產品供應瓶頸大，影響銷售，願意一起投資在山西蓋工坊。
    王吒暗笑，這時代有個毛線的專利保護，我跟你去山西，不被你吃幹抹淨才怪。
    好在有林度這個托，他豪氣表示，貨好！錢不是問題，少掙些沒關係，以後鐵老弟能想著他老林就成！情真意切！
    最後，墨鏡以六兩銀子一個批發，玻璃器皿種類多，價格不一，不再敘述。
    上半場談判結束，大家緩了緩情緒，華子又紛紛燃起。
    王吒感慨，幸好大名朝餐館還沒有禁煙，珍惜寶貴空窗期，得多抽幾根。
    剛點第二根，範正堂湊過來，拱手說道“鐵兄，小弟有一事相商，不知能否借一步說話？”
    王吒望向範正堂，商人就是麻利，有機會立馬會逮著，需求必須得說出來，不用等。
    “範兄，何事？”
    “聽聞鐵兄能做燧發槍，特別是燧發手槍，能否賣幾把給小弟防身？您也知道，如今世道很亂！”
    我去！在這大名朝，王吒算是整明白了，有兩類人消息最靈通太監和商人！
    那些當官的，消息遲鈍得你都想替他們去撞牆。
    李謙達，加上那個主事和郎中，我滴個天，直接上層領導啊！不知道鐵敢能造燧發槍！一門心思想要治鐵敢貪墨的罪。
    “不知是聽何人所說？”
    “請恕小弟失禮，當前不方便說出來，小弟回去問過那人，再向鐵兄告知，如何？”
    口風很緊，且十分謹慎，盡量不得罪人，該有的基操，小範還是懂的！
    王吒沉思，無縫鋼管做的燧發槍，對外均說是隕鐵造，肯定不能賣便宜了，潘家園賣給孟小玲，那沒辦法，被孟美妞迷惑了。
    “燧發手槍150兩銀子一把，燧發長槍300兩銀子一把。”
    “這麽貴？”範正堂眼睛瞪圓，這可比火繩槍貴多了。
    “主要是隕鐵打造的，如果換成普通精鐵，燧發手槍15兩銀子一把，燧發長槍30兩銀子一把。”
    範正堂眼睛轉了轉，沒過多久，便說出需求“隕鐵造的手槍和長槍各來兩把，精鐵造的，數量不限，有多少收多少。”
    喲！需求量這麽大，王吒有些疑惑。
    看見鐵敢在疑惑，範正堂及時再給出優惠“可用黃金支付。”
    土豪！山西這幾個商人真土豪！都是礦老板！且是金礦老板！
    “好！就這麽定。我這個月有些急事，下個月給範兄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