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部摸魚郎！
    王吒瞬間被幾個如狼似虎親兵架走。
    李岩大驚，張自成今日之話完全像換了一個人，他大聲替鐵敢喊冤“大王，鐵敢無心之舉，何須砍頭，他是一個奇才！對大同百利而無一害！”
    張自成望著遠處被架走的鐵敢，手一揮，屏退他人。
    “軍師，你不覺得鐵敢來曆不明，且極不簡單麽？”
    “大王！他隻管造燧發槍和火炮，不管軍事，也不理政務，有何威脅？”
    “此子甚是滑頭，孤不喜也！但孤也知，他是當世難得一見的高人！孤不會殺他，隻是要好好殺一殺他的傲氣和滑頭，以後方會盡力做事。”
    李岩見張自成神神叨叨，也不知如何反駁，好像說得有些道理，隻要鐵敢不丟性命就可。
    但，李岩心裏總有一種感覺，這樣的先施威後施恩用人方法，對鐵敢隻會適得其反！
    李岩的直覺很對，現在的王吒心裏在狂罵張自成，我是吃你家大米了？還是搶你家寶貝了？有病嘛！
    詔獄，冷靜下來的王吒，思索對策！作為空間騷男，夜深人靜之後，他有機會越獄！
    深夜，冷清寂靜的牢獄中傳來腳步聲，得！得！得！
    哐！一群人推開牢房榆木門，先走入兩名身形粗壯女兵，隨後一位身著戎裝、英姿颯爽的中年婦人出現在眼前！
    大齡版孟小玲！王吒的第一眼印象！
    大齡版孟小玲仔細端詳王吒，良久後歎息一聲“這還是一個孩子！”
    我滴個天！遇到女菩薩了？王吒尷尬一笑！人家早就不是孩子了！
    神奇的經曆，從一句“這還是一個孩子”開始，王吒戲劇般出獄。
    然後，被安排到皇城兵仗局，這下王吒才明白，皇城內原來還有一個小兵仗局，僅僅是為皇家打造名貴兵器的工坊。
    所謂名貴兵器，就是給刀劍匕首等這類武器豪華裝修，鑲金嵌玉。
    而內城那個兵仗局，是能為京營打造火器等軍隊裝備的地方，估計打造火器的工坊規模太大，原兵仗局狹小，便在內城開辟了一處大地盤。
    在皇城兵仗局，王吒仔細回味自己的奇遇，救他出獄的是大同王後，張自成的老婆高桂英。
    她說她聽聞過工部摸魚郎的名號，知道摸魚郎能製造鏡子、眼鏡、單筒望遠鏡、鉛筆、紙牌等物品，不忍見到這麽一個能工巧匠在朝堂上，隻因說錯話就枉送性命。
    怎麽感覺像是一個套路？
    王吒認真總結，高桂英那一句“這還是一個孩子”，好像有些許不好意思！
    分明是張自成和她的老婆，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
    兩口子玩這種套路，應該不是一次兩次了，玩得很熟練。一個先立威，一個後施恩，恩威並施，古代這些頂層大人物最喜歡用的招數。
    為什麽會有這樣的直覺？
    首先，王吒認準一個關鍵，自己隻要展示出本領，能造燧發槍和野戰炮，大人物必然要用我。
    至於他們的用人手腕，要麽粗暴，如嘉定伯和朱純臣；要麽溫柔，如王承恩和李岩；要麽不在乎，如當初的皇帝，不喜歡你，打算用完就丟。
    總之，不會一上來就殺你！
    其次，自己人畜無害，去軍工廠是幹活，一無實權，不管人；二無財權，沒經費過手。誰會吃飽了沒事想剪除你？
    也沒有競爭對手暗算下絆子，因為同行們大多沒啥地位，工匠很卑微，還沒手段影響大人物；
    最後，近一年的經曆豐富到爆，社交判斷能力大增，對古代權謀認知理解大幅度升級。
    試想，上到皇帝，下到王公大臣，還有東廠、錦衣衛，一年下來，什麽人沒見過？他們對工匠會用什麽手段，王吒門清！
    想清楚的王吒，異常放鬆，跟著王後幹活比跟李岩那衰貨強多了，那哥們成天頂著黑眼圈幹活，一看就知道近期運氣肯定背！
    事實上，跟王吒所料，不差分毫。
    張自成昨日確實很憤怒，覺得王吒滑頭且看不起他，所以隨便找白馬借口，發泄怒火，同時也有立威的用意。
    李岩推薦鐵敢，張自成仔細了解過鐵敢，宮裏有署名“工部摸魚郎”的各種尺寸鏡子，還有寶劍寶刀、墨鏡、單筒望遠鏡等各種東西。
    他跟媳婦得出重大結論，工部摸魚郎不僅心靈手巧技藝驚天，還很掙錢，掙大錢。
    於是，這兩口子決定招攬工部摸魚郎進內府，負責主管製造各類暢銷貨，他們要把鏡子、鉛筆等商品全部弄成皇家製造！這錢該由皇家來掙！
    當時，張自成看似不經意，實則有深意！他三言兩語讓鐵敢來兵仗局打兵器，是想悄咪咪地從李岩手上把鐵敢挖過來！
    張自成成為梟雄，是有心計和手腕的，但他由綠林好漢升級到爭霸天下的梟雄沒多久，功力還不深，對待能力卓越且一心想走的高人，他的方法顯然不行。
    鐵敢這樣的高人，不懼你的權力與暴力，不需要你的金銀財寶和良田豪宅，這樣的人才怎麽用？
    禮敬是第一步，少玩套路！合作是第二步，留不住咋辦，合作不行麽？合作多了，以後自然有機會留得住！
    四月一日，拷餉在帝都如火如荼！
    張自成和他將軍們，對拷餉的心理期待額的的確確是幾百萬兩銀子！
    可誰能想得到？
    第一天一百萬兩銀子，第二天兩百萬兩銀子，第三天四百萬兩！第四天八百萬兩銀子！
    正常人看到這種驚心動魄翻番爆漲的拷餉數據，很難把持得住！更何況是手握暴力的武裝組織！
    他們震驚！他們好奇！帝都的財富竟然有這麽多！他們瘋狂！他們想知道極限在哪兒？
    明日會不會到一千六百萬兩！後日呢？三千二百萬兩？
    欲望之魔徹底放開！收不住了！局麵失控！
    將軍們毫不猶豫擴大拷餉範圍，由兩三百人擴大到近千人，芝麻大的官都要逮出來，有點職位的宮女太監同樣不放過。
    拷餉手段直接用暴力，頭兩天“溫和”逼餉，嚐到甜頭後，上刑具！
    拷就拷吧，關鍵是不相信到極限，覺得官員們私自還藏著很多。這就要命了，真要命！
    拷餉效應爆發！極限究竟在哪裏？會不會拷出三千萬兩銀子？越拷越停不下來！
    誰能停得下來！魔鬼釋放出來！要收談何容易！帝都秩序崩壞！
    張自成察覺問題，於是維持秩序的監督糾察大隊成立，高一功擔任大隊長。
    目的有二點
    一是提醒將軍們注意點極限，拷夠了就別拷了，對投降和表現積極的官員收點手；
    二是中小頭領，以及士兵們，偷拿成風，得製止，即將登基的皇帝不能掌握拷餉所得，像話麽？
    大同軍隊的後勤與財務，是由王後和她的弟弟高一功負責，作為王後的嫡係，王吒光榮成為糾察隊小隊長。
    王後的意思，大概是想趁皇家製造業還未開始前，讓鐵敢立點功，也好賞賜。
    糾察小隊的工作很輕鬆，帶著十個護衛和幾名太監，東看看這個官員府邸，西瞅瞅那個官員豪宅，巡查拷餉收入，監督拷餉手段。
    十個護衛，第一眼從體格、眼神、裝備看，就知道均是高手，明是護衛，暗是看押，防止鐵敢潛逃。
    無所謂！拷餉期間，城門依然緊閉，能逃到哪兒去？監視就監視唄，總比關在工坊或關在牢房裏強多了，能出門放風遛彎。
    而且，還能收“破爛”！
    是的，起義軍大多是窮苦出身，關注的是金銀珠玉、奇珍異寶，對古玩字畫、文房用品不會鑒別，也不在乎，對家具、瓷器不上心。
    在一個吏部侍郎家裏，王吒就發現有士兵劈黃花梨椅子生火做飯，這讓現代那些收藏家看見，不得嚎啕大哭！暴殄天物呀！
    頂級木材中，金絲楠木、紫檀木、黑檀木，大同軍高層還算關注，叮囑收集。黃花梨在大名朝，會出現在中低層官員屋裏，自然容易被忽視，好東西太多！
    於是，王吒開啟收“破爛”模式，古玩字畫、瓷器、黃花梨家具等等寶貝被收進空間，一路糾察，一路收“破爛”！
    他搶在李岩、牛金星這些文官前麵，收了不少字畫，比如內閣次輔魏大學士的十幾幅衣裳襤褸美女圖，裏麵包括唐伯虎的手筆，嗬嗬，大學士的審美愛好很獨特。
    一些青銅器，跟普通銅器與銅板扔在一塊，也是王吒重點淘寶對象。他甚至在前內閣首輔陳大學士家裏發現了四牛方尊，這寶貝在後世必定是禁止出國的鎮館之寶。
    陳大學士估計喜愛收集青銅器，青銅酒器、食器、水器、燈具，足有三十多件。
    瓷器方麵，同樣是撿漏撿得盆滿缽滿！王吒有信心回去開一個瓷器博物館，什麽鈞窯、哥窯、汝窯、定窯，以及大名官窯，樣式萬千，色彩各異！
    這日，巡查到陽武侯薛濂府上。
    “這狗賊！說什麽有金子藏在城外莊園，害我等白跑一趟，小的們！把他的家人拉過來。”
    王吒皺眉，巡查中，他勸過多次將軍們，別禍及婦孺，有一些效果。但帝都處處在拷餉，軍紀已亂，劫掠欺辱事件頻發，他管不了多少，亂世人命賤如狗。
    “住手！各位將軍，拷得差不多了，算了！放了他家人吧。”王吒勸道。
    \”不行！這狗賊最不老實，打一次吐一點，要早說城外莊園有金子，何至於讓我等白跑。\”一個頭領忿忿不平嚷道。
    原來，昨日薛濂忍不住夾棍酷刑，交待莊園有藏金在窖，可誰知眾人抬著他去莊園的時候，金子已被劉芳亮手下提前找到，空跑一趟。
    “陽武侯拷餉拷了多少？”王吒問道。
    小頭領遞過來賬本，王吒一瞅，這還不夠麽？真誠勸道“將軍，金銀珠寶加在一起，六十多萬銀子打不住，算了，足夠多了！不用再拷。”
    “不夠！”後麵傳來一聲怒喝。
    王吒回頭一看，頓時頭大！爭世王藺養成！
    “鐵敢，你小子，還沒被砍頭呢？”
    “製將軍，小子無心之言，大王賢明，饒過我了。”
    “怎麽？你要管我的事？”
    “製將軍，今日若想要消氣，盡管打死薛濂，我不管。”
    藺養成懵逼“那你是啥意思？”
    “製將軍，但請放過他的家人，六十萬兩銀子夠買他們的性命了。”
    “哈哈哈！”藺養成高聲縱笑。
    “你讓我做啥，某家就做啥？某家偏不！今天哪怕他張自成過來，也不行！“
    藺養成豪氣放話後，覺得還不過癮”小的們，薛濂的妻女賞給你們了，自己領走。他薛濂當年可沒少搶別人妻女，今日也讓他嚐嚐滋味。”
    一旁薛濂的妻女家人麵無表情，淚水早已哭幹。
    瑪德！遇到一個瘋批！王吒暗罵，爭世王果真不愧擁有爭世王的名號，不跟人爭鬥生活沒樂趣，跟活寶將軍改世王劉希堯絕配，一個沒頭腦，一個不高興！
    算球！別跟瘋批鬥嘴講道理，王吒認慫“爭世王！您乃當世豪傑！叱吒天下多年，大人有大量！放過這些人吧。”
    爭世王一愣！迷惑不解地看著王吒，咋這麽麵，沒意思！
    王吒看爭世王情緒黯淡下來，趕緊趁熱打鐵“爭世王！薛濂這老狗拷不出啥東西了，我還有一把秋水劍，明日給您送過來。”
    爭世王盯著王吒看，直看得王吒發毛，生怕瘋批又弄出啥瘋癲舉動。
    爭世王緩步走來，湊到王吒身前，用手拍了拍王吒肩膀“你小子的心思多得很，但人不壞！有菩薩心腸。這樣，再給本將軍打一把跟劉希堯一樣的刀，今日之事按你說的辦。”
    “沒問題，軍工廠還有上等的鐵料，忙完拷餉的事，我去軍工廠要些鐵料，一定給爭世王打一把稱手的好刀。”
    “鐵老弟，爽快！走！薛濂這老狗府上，有上好的烈酒，咱兄弟倆喝兩杯！”
    王吒徹底傻了，爭世王的世界你不懂！咋變化能這麽快？剛才還豪氣幹雲地叫囂誰來了都不好使，轉眼就能把酒訴衷腸！
    喝完酒，王吒才恍然大悟，作為當年能跟張自成平起平坐的起義軍首領，爭世王除了有點瘋批性格外，自己想要什麽，思路還是清晰的。
    他想要燧發槍和野戰炮！
    發完飆後，發覺鐵敢人正直，能處。立馬就邀請喝酒，還送了一條金扣的蹀躞皮革腰帶，為的是能弄到新火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