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魔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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卞舞華與牧崇音一起到了玄天的主殿,便看見年紀蒼蒼的老者靠在長椅上,已是渾身不能動彈,宛如癱瘓了。
玄天的主殿內僅有兩個香爐焚著香,一排四個蒲團,其餘的一概沒有,就連掌門身下的長椅,也不過是紅木雕刻,簡單的花樣。
玄天的掌門身邊僅有一名與之差不多歲數的長老站立著,那長老臉色也很不好看,似乎隱忍著不小的痛苦。如今的玄天已經不複往日氣候,除去玄天邊境降妖的那幾十人,整個山上,也就隻有三十餘人了。
卞舞華對長者鞠了一躬,對方這才慢慢睜開眼睛,瞧見卞舞華的那一刹驚異:“竟然已是元嬰,不愧為鳳凰之主。”
“掌門讓人找我,是有何事交代嗎?”卞舞華還算客氣。
玄天掌門捂著嘴咳嗽了片刻,這才道:“我已不久於人世,前幾天掐指一算,竟能算出自己僅剩十日,若卞姑娘再不來,我恐怕也堅持不到見到你的那一刻了。”
卞舞華沒出聲,他這模樣看上去,的確像要死了的人。
“數年前,人間大陸出了個北海歸教,領神獸火麒麟,廣羅天下修仙人士,我玄天弟子,也逐漸靠攏北海歸教,落得如今這個下場。”掌門咳嗽了好幾下,仿佛就要咳斷氣了一般,身旁的長老立刻拿了一粒丹藥讓他服下,他這才有力氣繼續道:“我的師叔已是元嬰後期,本要閉關修煉迎接天劫,卻還是耗盡氣力算了一卦,這一卦,損我玄天三名長老,就連我也氣數將近。”
“師叔今日醜時已然仙遊,我那三位師弟都在一年內走了,我們逆天算卦,算的就是那北海歸教。一年前,我們算出若想降服火麒麟,必須得是同為神獸的神鳥鳳凰,恰逢鳳凰涅槃,我便想從諸位中選出一名鳳凰之主,那麽多有資質的年輕人,卻都死在了鸞鳴山中。我師叔更是不顧生死,算出了北海歸教果真有問題,玄天氣數已盡,這我知道,但蒼冥不可盡,翎海不可盡,整個人間不可盡!”
卞舞華曾經也是北海歸教的弟子,聽玄天掌門這麽一說,仔細想來,那些在北海歸教的日子裏,的確有些邪乎,始終不可見北海歸教真正掌事之人,連著部分教眾的作風也都神秘古怪。
“卞姑娘,你是鳳凰選中的人,將來前途不可限量,如今人間麵臨的大敵並非妖界,而是存於世間的魔!北海歸教教主為兩百年前遺留的魔,其手下甚多,還領了那麽多修仙者,其狼子野心,不可不防啊!”
玄天掌門說完這句,頓時吐出了一口血,那長老將其扶住,卞舞華與牧崇音連忙上前。
“掌門若有何事要在下去辦,盡管說來。”卞舞華本就是心向人間,更別說在得知北海歸教是魔之後。
玄天如今已然凋零,長老掌門皆命不久矣,弟子零星幾十個未必成氣候,偌大的千年門派就這樣沒落,想來著實可惜。
掌門緊緊握著長老的手,一字一字地吐出:“去海角天邊,找南儀仙人,滅北海歸教,還人間淨土。”
二十字真言,被卞舞華牢牢記在心間。
“好!我答應你!我現在便去海角天邊!”卞舞華轉身要走,剛好與門外匆匆忙忙趕來的幾名弟子差點兒撞上。
那記名弟子麵色匆匆,在看見掌門吐血之後,即將脫口而出的話生生止住,掌門如今身體已經不好了,還經得起其他噩耗嗎?
長老問了句:“何事如此急躁?”
一名弟子頓了頓,還是張口回複:“回師父,扈師祖她……死了。”
掌門猛吸一口氣,竟然還能挺住:“怎會?”
扈若華今日早晨還好好的,怎麽突然就去了呢?
另一名弟子道:“都是那南儀仙人的二徒,她身邊站了一隻妖,兩人合夥將扈師祖給害死了!”
卞舞華一聽這話,第一反應便是那妖是隆遙,可想來也不對,隆遙向來聽夙溪的話,讓他在山下等著,沒有夙溪的要求,他連上山的階梯都不會踏。
“你們說夙溪與妖在一起?”卞舞華插嘴。
那弟子朝卞舞華鞠了一躬倒是恭敬,繼而又道:“沒錯,她與一麵容鬼魅的妖站在一起,扈師祖還是被他們害死在自己的劍下。”
“你親眼看見她殺人了?”
“那倒沒有。”弟子誠然:“不過扈師祖臨死前親口告訴我,是夙溪害她,這難道還有假嗎?”
掌門幾欲開口,都無法說話,長老連忙問他:“那如今夙溪人呢?”
“與那妖一同逃了!”
牧崇音晃著扇子,若說宿無逝殺人他信,夙溪殺人絕對不可能,這人雖說看上去冷冰冰的,心地卻很善良。聽那幾個弟子的描述,站在夙溪身邊的妖顯然不是隆遙,長得鬼魅的妖,他們熟悉的便隻有李南櫟了。
夙溪落到李南櫟的手裏,倒是可以放心,她應當不會有什麽危險。
主殿已經亂作一團,就在此時,一名女子的尖叫聲在外響起,卞舞華與牧崇音率先出去,便看見驚人的一幕。
宿無逝渾身散發著戾氣,指尖犯黑,一頭長發披下,臉上魔花的斑紋若隱若現,那雙金色的妖異瞳仁正冷冷地盯著兩名蒼冥的女弟子。他的袖口被鮮血浸濕,從他身體裏散發出來的魔氣將周圍的鳥雀驚起。
卞舞華立刻讓千機劍出鞘,直指宿無逝:“你做什麽!瘋了嗎?!”
牧崇音攔下她:“不可硬碰,我們克製不住他的。”
卞舞華這才覺得眼前一幕很熟悉,像是在妖界的禁地之口中宿無逝也出現過這種情況。他的魔性沒有克製住,如今已經化魔了,可惜夙溪又不在,整個玄天能對抗宿無逝的,恐怕隻有兩位尚還不知情的翎海長老。
卞舞華問牧崇音:“怎麽辦?”
宿無逝利爪一揮,那兩名蒼冥女弟子直接碎了一地,鮮血與肉塊將地麵染紅,血腥氣與魔氣在空中融合,讓人背後發涼。
牧崇音咬著下唇對著宿無逝道:“宿無逝,你師妹被人帶下山去了,你還不快去追!”
宿無逝朝牧崇音冷冷看來,牧崇音抬起扇子揮了過去,一下將地上的屍體卷起,就連宿無逝身後的大樹都斷了數棵,唯獨他在風中屹立不動。
“宿無逝,若你再耗上一些時間,夙溪也不知被那人帶到哪兒去了,到時候,你可再也找不到了。”牧崇音又道。
宿無逝身形晃了晃,嘴唇微張:“夙溪……”
“是啊,現在她還沒走遠,你快去尋她。”卞舞華也明白了牧崇音的意思,如此開口附和。
果然,宿無逝轉身沒再進行攻擊,一身魔氣也掩去不少,眨眼便消失在兩人眼前。
玄天的弟子姍姍來遲,看見滿地的屍體又察覺空中還未消散的邪煞之氣,頓時明白了什麽。之前玄天內便有人傳長老與掌門們一直在算卦,算的便是魔,如今想來,這人間果真有魔,一場浩劫,必不可免。
“怎麽回事?”玄天弟子問。
卞舞華張了張嘴,最後啞著聲音道:“不知道,趕來時已經這樣了。”
問訊趕來的翎海麟、嶽兩位長老看到一地鮮紅,心中大震,麟長老更是連退了好幾步,這殘餘在空氣中的魔氣不斷環繞,仿佛一團火,燒透了他的心。
不可避免嗎?
當年師兄帶回來的,果真是人間的災難?
魔,又怎麽會因為從小生活在人群中,便有一顆人的心?宿無逝不是普通的魔,如今看來,他已控製不住體內的魔性,假以時日,必成禍害,早知如此,當初他還隻是個繈褓中呱呱落地的嬰兒時,便應當痛下殺手。
這世間,沒有絕對的正與惡,但人間痛恨妖魔,妖魔侵蝕人間是事實,站其一方便是正,為我異類便是惡。
夙溪被李南櫟帶走沒多遠,李南櫟便放開了她。
他們倆也不過是下了玄靈山而已,出了玄靈山,夙溪還有些不滿,他貿貿然將自己帶走,會不會引起玄天的誤會?
李南櫟找了塊石頭坐下,單手撐著額頭,似乎很疲憊。
夙溪本想轉身回去,可看著高聳入雲霄的階梯,那顆上山的心思便被她直接否決了,反正宿無逝說讓她找一處能賞景的地方等著,這玄天腳下也不錯,還有條山上通下來的小溪流。
夙溪走到了李南櫟的身邊,看對方深受打擊的模樣有些無奈:“本可以救她的。”
她的血有治傷的功效,宿無逝幾次生死徘徊都被救回來了,扈若華那模樣,顯然還能治一治。
李南櫟歎了口氣:“死了倒好,死了就幹淨了。”
夙溪沒回話,過了會兒,李南櫟又道:“我原就是想拉她去血祭的,本就做好了她會死的打算,隻是沒想到……”沒想到不是死在他的手上有些可惜,沒想到她死得時候,他的心竟然還會抽疼。
不知疼的是曾經逝去的愛情,還是對扈若華忍有餘情,又或者是那得不到的執念。
夙溪見他這模樣,心裏歎了口氣,癡情的人總沒有什麽好下場。
“人生在世,逃不過生死,她不自刎,也活不過下一個百年。”夙溪安慰他:“你們相識的人都已離去,她孤身一人反而可憐,死,或許更好。”
李南櫟抬頭朝夙溪瞧去,眼底有些微驚訝:“真不知你是與宿無逝待久了,心變硬了,還是真的吾透了生死真諦,看透了命理輪回。”
夙溪仔細想了想,應該是前者吧,和宿無逝在一起久了,對別人似乎真的會變得心硬。曾經有人死在她麵前,她能惡心半天,夜裏可能還會做噩夢,如今看到血淋淋的場景,不要半個時辰就能忘掉,還能吃下一整碗麵。
李南櫟慢慢站起來,嗤笑一聲:“罷了,天要我再濫殺一人。”
“你當真覺得,以命換命是對的?”夙溪問他。
穹蒼台以命換命她知道,當初宿無逝差一步就死的時候,她也認真考慮過這個問題。但她那時想的是以自己換宿無逝,她甘願犧牲,這不要緊,顯然李南櫟接下來要殺的人,並非甘願。
李南櫟笑問:“什麽是對?什麽是錯?我錯了這麽多次,也不在乎再多一筆。”
夙溪輕輕開口:“正因為錯了那麽多,才不能繼續錯下去。”
李南櫟本想反駁,張嘴幾次,反駁的話說不出,隨後無所謂的笑了笑:“為他,別說一人,一百人都值。”
為誰?一百人的性命,能換取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