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十七章 高牆豪宅亂成團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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莘誠子被四五個任府的家丁追的團團轉,原來那衣冠華麗的病態男子竟是任府的男主人,名為任無住,此刻他手扶廊上雕花石欄,呼呼喘氣,端起女仆呈上的熱茶,咕咚一口飲下肚去。
莘誠子嘿嘿發笑,步如流星,將幾個家丁的腰帶盡數綁在一起,喊道:“不好玩,不好玩,貧道告辭了。”家丁們各被牽扯,直追到牆角,眼睜睜看著莘誠子踮腳翻過牆頭,個個氣的直跺腳。
這時,幾個守門的小廝捆綁著紅依和春雪,滿臉堆笑的俯身在任無住跟前,一小廝八字小胡,臉圓身粗,看著比他主人還多幾分神采,恭維著上前說道:“老爺,那瘋癲老頭隻顧自己逃跑,我就抓了他孫子孫女,還愁擒不住他。”
任無住抬起眼眉,眸子裏全無主子的威風,醞釀了一身的力氣,卻緩緩道了句:“關進柴房。”
小廝推著紅依和春雪進了後院柴屋,一個女仆走進解開他們身後的繩結。任府的女仆也好生氣派,粉紅窄袖襦裙好生華貴,腰間還配著香囊。紅依忍不住問了句:“敢問這位姐姐,你們老爺患的是什麽病?”女仆欲言又止,輕輕搖了搖頭,吱呀一聲鎖閉了房門。
春雪踢著滿地的柴草,撿了個舒服地方坐下,仰天道:“姐姐別擔心,我覺得這地方挺暖和的,總比睡外麵好。”
紅依檢查著前後門窗,透過縫隙可以看到院中小半片景致,低聲道:“道長存心把我們留在這,這裏自然不會有危險,隻怕他本來就覺得我們累贅,故意把我們丟在此處也很難說。”
春雪調皮道:“春雪會永遠和姐姐在一起。”
紅依笑道:“你還是個孩子,姐姐走到哪裏也不會丟下你。”她望著院中,兩名女仆在井口旁小心的搖著轆轤,抬著水桶離開了。隻見那井欄珠光寶氣,剔透無瑕,哪會是普通的石頭,一看就是好的漢白玉。紅依暗自道了句:“玉井,金欄玉井,莫非道長要找的徒兒正是這任老爺。”
天色晚時,一個女仆打開柴門,送了盤包子。紅依在熟睡中被驚醒,隻聽那女仆道:“我們夫人心善,不會讓你們兩個小賊餓死,快吃吧。”看著女仆匆匆離開,春雪迫不及待咬下一口,道:“姐姐,是素的,你快吃。”
任府的晚上燈火通明,廊前的燈籠隨風搖曳,家丁兩組,在院內定時巡視。春雪巴巴望著窗外,道:“姐姐,你說這任府的院牆為何要修的這樣高?肯定是任老爺藏了很多的錢財寶貝,怕別人來偷。”
紅依正在靜心調息,緩吐一口真氣道:“修的高自是任老爺身份顯貴,若是有人存心來偷東西,一堵牆怎麽攔的住。”
隻見春雪的眼睛越睜越大,低聲驚呼:“姐姐,被你說中了,真有人翻著牆爬進來了。”
紅依走近窗前,後院燈光稍暗,十多個精瘦男子衣衫襤褸,赤腳披發,大搖大擺,哄喊道:“好香的包子啊,任老爺,你家灶廚的香味都飄到院牆外頭去了。”
接著便聽到前院一陣叮叮梆梆,有叫罵之聲,有勸解之言,又有女仆提著幾籃包子從後院匆匆而過,紅依也聽不太清,看著滿臉好奇的春雪道:“別看了,是丐幫的人來任府搗亂,他們無非討要幾個包子吃,已經走了。”果然,任府很快恢複了平靜,家丁像往常一樣按時巡視。
紅依和春雪剛要入睡,忽聽到前院又一陣騷亂,刀劍出鞘之聲擦擦齊響,有人打著官腔高喊道:“任府的人快快來迎,縣尉大人前來查案。最近可有什麽外人闖入貴府?”仔細聽去卻又像是在竊竊私語,聲音時有時無,紅依心中越來越慌,拉著春雪道:“莫不是道長戲弄任老爺,被報了官,可該怎麽辦?”
春雪眨著雙眼,臉上頓時變了色,隻恨不能踹門而逃,忽又聽到一句官腔:“任夫人,告辭!”前院又恢複了平靜。春雪往地上一躺,大聲道:“姐姐,看來睡在屋裏還不如我睡山洞,連個好覺都睡不了。”
紅依虛了一聲,小聲道:“別說話,有人來了。”
過了片刻,柴房的門被嘩嘩開了鎖鏈,一盞燈籠舉進,是送包子的女仆,她看了一眼紅依,回頭喊道:“夫人,他們都醒著呢,不用叫了。”門外一個沉穩的聲音傳來:“請二位出來吧。”
紅依和春雪提著包袱走出,紅光映襯,門口立著一個雍容婦人,華發高盤,身著紫衣,狐皮披肩毛色鮮亮,翠羽拖裙閃閃生輝,額頰飽滿,鼻準方圓,眼光裏卻是幾分倦怠。紅依施禮道:“夫人好!”
任夫人眉間笑意一撇,說道:“兩位請跟我來吧。”
紅依輕聲道:“任夫人,剛才我聽到縣尉大人來府上,可是出了什麽事?”
任夫人步態碎小,柔聲道:“沒有事,無非巧要一筆錢財,已經被我打發了。”
紅依心中不禁遲疑了片刻,想起曾經在玉陽山時,和師姐們抓了幾個肇事的軍官,那幾人三句話出口。句句離不開錢字,看來這洛陽城內也是小人得誌,貪官橫行,抬頭道:“任老爺現在可好?”
任夫人腳下一停,不再作答,對身旁的女仆道:“就這間吧,書房剛好有兩張小床。”女仆聽命,推開房門,輕聲道:“兩位請進。”
女仆掌了三處油燈,屋中頓時明亮,迎麵一副卷軸蒼勁有力,可見書字之人胸襟寬廣,氣吞山河。紅依不禁油然生敬,默念道:“大丈夫行事,當磊磊落落,如日月皎然。”再看落款,乃齊州房喬。心中不免一轉,道:“齊州房喬,莫非是賢相房玄齡?這幅卷軸是房相的手書?”
任夫人抬頭瞻望,恍如隔世,緩緩道:“正是房相手書,我祖父與房相在年少時交好,故而得了這幅字。我家老爺甚為喜歡,掛在此處日日瞻仰,如今他病重在身,已是好久都不來書房了。”
紅依道:“夫人,任老爺到底所患何病?”
任夫人臉色鬥轉,垂淚道:“絕症,大夫已經同我言明,老爺活不過這個月了。”
聽到活不過幾個字,紅依心中一痛,道:“夫人不要灰心,我其實已經看見了,是鼓脹之疾。您要相信,莘誠子道長既然出手相救,定能化險為夷。”
任夫人道:“什麽莘誠子道長?”
紅依道:“難道夫人您不知?就是白天被您府裏人的追趕的那個老道長啊。道長的醫術很是厲害,春雪就是被他治好才能說話的。”
任夫人不禁失聲道了句:“啊,原來我竟把活菩薩生生趕出了門。”話音落,窗外傳來嗖嗖風聲,一隻黑箭破窗而入。紅依急忙推開任夫人,才使她免於受傷,隻聽黑箭咚一聲紮在書桌上。春雪機敏的抱著頭,躲在柱子邊。兩個女仆跑去門窗處查看,大喊道:“快來人啊,有刺客。”
任夫人異常鎮定,不愧為經曆了市麵的大戶人家,冷笑道:“不用叫人了,能放暗箭進來,料定了我們抓不住他。”撿起黑箭,隻見箭柄刻著:一個時辰,五百兩。鬼手門客。
紅依憤憤不平的說了句:“夫人,難道又是要錢的?這個鬼手門客,太不講理。”
任夫人輕聲對女仆道:“去我房裏備錢吧。記得不要驚動老爺。”
紅依正要說些什麽,任夫人卻在書桌裏翻出一錦囊,遞與紅依道:“鬼手門客是個功夫極好的盜賊,每次來我府上,報個價格,拿錢就走,從不傷人。我雖然痛恨此種行徑,但不想多惹是非,聽說他前些日子出手傷了別府一個公子,幾乎把人打成殘廢。所以我不用出手,自會有人買他的命。你且一定要與我講一講莘誠子道長,這可關乎著我家老爺。”
紅依點頭,打開錦囊,隻見絹帛上寫道:心靜則明,心誠則靈,心慧則通,心定則久,心平則生。她想了片刻道:“賜此錦囊者所謂何人?”
任夫人道:“是萬安寺的覺通大師。早年大師就斷定,說我夫君命中有一性命攸關的大劫,故而送此錦囊,去年夫君驟然發病,匆忙去尋大師,不想大師已經坐化了。所以這錦囊裏絹帛所寫,也不知是何意。”
紅依道:“所謂心平則生,講的便是心氣平和,自有生路。”
任夫人歎氣道:“我們老爺日日書不離手,這絹帛的意思早也明白,隻是病到了身上,心難平複,近幾日已茶飯不進了。”
紅依小心疊了絹帛,交還錦囊道:“那就更應該找到莘誠子道長。”她將莘誠子治好春雪的事詳細說了一遍,那任夫人像抓了救命稻草般深信不疑。拉著紅依的手道:“天無絕人之路啊。”
就在這時,忽聽一個壯漢在院中喊道:“一個時辰已到,任老爺,任夫人,出來相見。”
任夫人帶著女仆走出房門,說道:“錢都備好了,希望鬼手門客您老也拿的安心。”
-紅依把春雪按在門後,交待了幾句,咚一聲打開房門,大聲喊道:“大丈夫行事,當磊磊落落,如日月皎然。奈何有人損人利已,貪財牟利,實非丈夫之行徑。”
鬼手門客哈哈一笑,把銀子裹入布囊,往腰間一纏,洪聲道:“大丈夫處其厚,不居其薄;處其實,不居其華。任府上下奢靡鋪張,任老爺隨便一身褂子當了,就夠養活好幾口窮人,他又可想過丈夫之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