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二十九章 嬌女怒怨血光現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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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無淵回到歌潭時,上官天娥正在院中的石凳上修剪一盆□□。幾個月來臥床不起,她皮膚白中透黃,麵容更有幾分虛浮。她發髻梳的一絲不苟,衣裝幹淨整齊,儼然與前幾日判若兩人。
陸無淵走上前道:“娘,你覺得今日如何?”
上官天娥笑道:“全好了。我讓你去謝謝紅依姑娘,你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
陸無淵道:“我已經見過她了。”
上官天娥點了點頭,道:“她在哪裏啊?若是不遠,何不來住上幾天?”
陸無淵道:“她急著回玉陽山辦點事,故而,就不來了。”
上官天娥搖頭歎氣道:“紅依姑娘事情多,那她是玉陽山的弟子,可是你哥哥嫂嫂,這都多少天沒來看我了。”
陸無淵眉眼低垂,道:“哥哥和嫂嫂自己立了禁令,一年內不再下山了。”
上官天娥臉上一驚,道:“這可怎麽是好?再有三個多月,秋婷可就要臨盆了。我本有心讓她搬下來住,這一來,我想看看孫子,還隻能跑上山去不成。”
陸無淵不語,俯身坐在石凳上。
上官天娥看了看陸無淵嚴肅的臉色,道:“無淵,我知道,秋婷她對我下藥固然歹毒,可是娘知道她心中有苦。她自嫁入我陸家,雖衣食無憂,卻沒了親人,也沒了自由。她哪會真心害我,定是一時糊塗,隨便弄了一包發汗藥,我老婆子自己身體不爭氣,才遭了罪啊。”
陸無淵警惕的看了看周圍,叫了聲:“娘,如果爹在,爹會怎麽做?”
上官天娥沉默了片刻,眼神裏盡是柔情,道:“你爹他心腸最好,縱然自己吃虧,也不會怨別人。而且這家裏的事啊,他都聽我的。”說著將花盆推至陸無淵身前,道:“放你屋裏吧,睡覺的時候都能聞到菊花香。我明日再去後山采些小□□,曬幹了給無爭做個菊花枕,她有頭疼的舊疾,說不定枕上一段就好了。”
這時,屋內傳來哐當一聲,似是有杯盤碎地。陸無淵竄身來到房屋前,破門而入。陸無爭正跪在地上,小心撿著碎片,抬頭顫顫喊道:“哥,哥,我……”
陸無淵掃視了下四周,道:“碎就碎了,待會我收拾。你來我房間做什麽?”
陸無爭紅著臉,低聲道:“我,我看看哥哥有沒有髒衣服要洗,自從娘病了,哥哥身上的衣服都沒以前幹淨了。”
陸無淵心裏一酸,扶起陸無爭道:“娘剛好,你多陪她走走,出去吧。”
陸無爭乖巧的點點頭,起身道:“娘和鹿伯是待我最好的人。”說完竟是含著淚珠,一溜煙跑去了。
傍晚時分,陸無淵從歌潭練功趕回。手中提著一個血筍,以防脫水,特意用濕布包裹了三層。剛入殿前,蘇子矝急急忙忙跑來,道:“潭主,你可算回來了!左手師父來報,八方神獸塔今日申時四刻突現異樣,一道紅光衝出,卻辨不清具體方位。我已飛鴿傳書與八方聖地,請求各長老及時查明。隻怕,隻怕已經來不及了。”
陸無淵匆匆趕往神獸塔,忽而停住腳步道:“我已經知道是哪裏了。記得此事千萬不要告知我娘。”
蘇子矝臉上一怔,道:“是哪裏?”
陸無淵將血筍交於蘇子矝,道:“子矝,幫我把血筍送到我娘的房間,我現在立即去趟龜息樓。”
蘇子矝道:“是。”匆匆向後殿走去,心下盤想道:“八方神獸塔中並沒有設龜息樓,但它依然在八方之內,富有靈氣,一見血光,其它神塔皆得感應,故而警示異象,卻不落定方位。莫非,莫非是陸夫人見血了?”蘇子矝不敢多想,將血筍交於上官天娥,騎了匹快馬,趕往龜息樓去了。
行至半路,忽見一人滿身血跡,狼狽竄逃。急忙下馬抄小路攔截,近了,卻發現是陸無爭。蘇子矝大吃一驚,喊道:“陸姑娘,出了什麽事?”
陸無爭咬著牙道:“我,殺了一個人。我哥,我哥哥他要殺我。”
蘇子矝啊的一聲,問道:“你殺了誰?你哪個哥要殺你?”轉目一想,她向來稱陸無過為大哥,稱陸無淵為哥哥,那自然是潭主要殺她了,心下越想越怕,又問了句:“你殺了誰?”
陸無爭嗚嗚大哭,她雙手沾血,一抹眼淚,糊的滿臉血汙,斷斷續續道:“我,我殺了,殺了侍女兆輕兒。”
蘇子矝懸提的心落了半截,道:“陸姑娘,我今天就當沒見過你。我現在有一批快馬,你去找鹿長老也好,找你外公也好,總之快走吧。”
陸無爭一愣,騎著馬疾馳而去。蘇子矝定了定心神,捧起一窩黑土,將陸無爭粘在石塊上的血跡撒蓋了一番,才回到大路上繼續趕路。
沒多時,陸無淵駕輕功奔來,蘇子矝心裏咚咚直跳,腳下不敢停步,急忙迎上前,道:“潭主,出了什麽事?”
陸無淵冷冷道:“無爭這丫頭,誤殺了兆輕兒,害得嫂嫂受驚失足,孩子也沒了。大哥一氣之下,給了無爭一刀,你可看到她從這條小路逃下山來?她帶著傷,跑不了多快。”
蘇子矝驚訝的望著陸無淵,而後低下頭道:“我一路匆匆趕過來,也沒注意。對了,老夫人說不太舒服,我讓她先躺下了。”
陸無淵臉色一緊,瞪著蘇子矝道:“子矝,把無爭交出來。”
蘇子矝臉色頓變,道:“潭主,這本來就是你們陸家的家事,不用驚動八大長老吧。老夫人真是不舒服,我怎能拿老夫人騙您呢!”
陸無淵斜睨了一眼蘇子矝,起身離開。
上官天娥果然病了,正躺在床上,周身不適。陸無淵推門走進,站在床頭輕輕喊了句:“娘,您怎麽了?”
上官天娥惶恐中緊拉著陸無淵的手,道:“無淵,你告訴娘,今天有沒有出什麽事?”
陸無淵笑道:“娘,什麽事也沒有。您先用些晚飯,早些睡吧。”
上官天娥搖搖頭道:“不是的,無淵,一定出事了。我今天縫製我孫兒的小衣服,竟然連紮了三次手。莫不是這孩子又不成了……”
陸無淵扶著上官天娥,一言不發。
上官天娥看了看窗外,驚魂未定,又問道:“無爭這丫頭呢,天都快黑了,怎麽還不回來?”
陸無淵想了想,道:“娘,無爭她今日犯了大錯。下午申時,她獨自去了龜息樓,氣衝衝的要找嫂嫂理論,嫂嫂惡語衝撞了她幾句,她拔刀相向,誤殺了兆輕兒。嫂嫂驚慌中摔了一跤,孩子沒了。無爭,無爭她逃的不知所蹤。”
上官天娥突然嚎啕大哭,喊道:“我就知道不成了,不成了啊!我陸家作何冤孽,竟要無後啊。”
陸無淵眼神一轉,伸手在上官天娥的肝腧穴上輕輕揉按著,又給她倒了一杯水飲下,道:“娘,難過已是無用,你自己要多保重身體。”
上官天娥哭了一陣,佝僂著身子,道:“無淵,那無爭呢?你派人抓她了是不是?”
陸無淵道:“這是我陸家的家事,我自然不能派人去抓她。”
上官天娥擦了擦淚水,語重心長道:“無淵,你向來什麽事都不愛多問,自然不知道你妹妹的身世。”
陸無淵道:“我記得妹妹她是個孤兒,來到歌潭時不過八歲。”
上官天娥哭泣道:“縱然是孤兒,也是父母所生,有爹有娘。十三年前,你爹爹還在,有一次你爹爹和我,還有你鹿伯一起去拜訪三白先生。路過迤邐山一帶時,看見一片百年竹林盡數開花,我們剛打算去采上幾朵,好泡一壇活血藥酒,忽然看見一個女童飛箭般撞向一個妙齡少女,雙雙跌倒,都昏暈了過去。”上官天娥回想起當日,依舊曆曆在目,緊緊握著陸無淵的手。
繼續說道:“我們三人都覺得奇怪,急忙上前去查看,隻見那少女裙下一灘血水,顯然是腹中有個胎兒一撞不保,而那女童隻受了輕傷,昏迷中直呼救命。不多時,來了一對老年夫婦和中年夫婦,四人異口同聲說是這少女的爹娘和哥嫂,卻不認識昏睡的女童。四人神情怪異,交頭接耳,都說不知道這少女腹中竟懷有孩兒,隻得先抬回去好生安養。”陸無淵也是心中疑團不解,緊皺眉頭。
上官天娥不忍回憶當日,歎氣道:“後來,我們叫醒了那個女童,那孩子跪在地上,求我們救她的家人,我們三人一聽有人遇難,跟著就去了。在山中走了十多裏地,就到了一戶人家。沒想到我們還是晚去了一步,那吳家老少十三口人已全部毒發喪命。我實在看不下去,就跑開了,那些人的死狀極其痛苦,麵色青灰,眼珠暴突,有的還伸長舌頭,而且眉心都有一滴血紅。你鹿伯說,那就是迤邐山的奇毒‘萬綠一點紅’。”
陸無淵神色一緊,失聲喊道:“萬綠一點紅,爹不是也死於萬綠一點紅嗎?”
上官天娥垂頭滾下兩行辛酸的眼淚,道:“是啊。這萬綠一點紅,唯有山河老人的百草丹能解,可我,我把這顆救命仙丹藏在了家裏,以致你爹毒發無救,死在路上。”
陸無淵狠狠咽下一口怒氣,道:“娘,爹爹不會怪你的,要怪就怪迤邐山。那迤邐山的閣主如今成了個活死人,瘸腿毒貂也不能再為非作歹,這些事情就讓它都過去吧。”
上官天娥抽泣了幾聲,道:“對,就是那瘸腿毒貂,吳家十三口人全是遭她毒手。隻有躲在房後玩耍的女童吳曼嬌得以僥幸存活。試想也是吳家老少十三人拚死拖住了瘸腿毒貂,才給了那女童活命的機會。”
陸無淵聽得心中惴惴不安,道:“所以無爭就是當年的那個女童吳曼嬌了。”
上官天娥道:“正是。我們見她孤苦無依,哭暈了好幾次。你鹿伯就收她做了義女,撫養在金鹿堂。過了兩月有餘,你鹿伯來歌潭和我商量,說他一個爺們不懂得帶孩子,讓我幫著照顧,我自然答應了。”
陸無淵道:“所以爹和娘就讓她做陸家的女兒,想讓她忘記自己身世的淒涼。”
上官天娥道:“這隻是其中一個緣由,更重要的,是讓她躲避仇家的追殺。你當年也才十一歲,你還記不記得那年還發生了什麽事?”
陸無淵目光微轉,道:“哥哥和嫂嫂喜結連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