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三十六章 天地和合悟真傳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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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紅依醒來時,發現自己正在右閣的房間裏安好的躺著,也不知被誰人更換了新衣衫,起身站了起來。一名侍女神色慌張,手中端著一碗湯藥,道:“紅依掌門您醒了,您一定餓了吧。但是這藥還是要先喝。”
    紅依聞了聞,一股濃濃的酸棗仁味道。問道:“誰開的藥?”
    侍女道:“左閣老開的,說是安神養血。”
    紅依端起碗一飲而盡,道:“謝了!”忽而低頭一想,道:“我身上的衣服誰給我換的?”
    侍女道:“是蘇掌事覺得奴婢和紅依掌門您身材相當,就差我找個件幹淨的衣服給您換上。紅依掌門您要是不喜歡這件,您的衣服我上午都已經洗好了,估計天黑前就能晾幹。”
    紅依笑了笑,見那侍女鵝蛋臉龐,膚白細眼,長的甚是清新俏麗。道:“怎麽會呢,我很喜歡。你既然知道我是誰,那能不能告訴我,你叫什麽名字?”
    侍女低頭道:“奴婢叫蘇盈盈。”
    紅依道:“好秀氣的名字,還和蘇大哥是一個姓呢。”
    蘇盈盈臉上一紅,顯得滿臉的局促不安,道:“紅依掌門若沒別的事,奴婢就先去忙了。”
    紅依望著她臉頰的紅暈莫名其妙,道:“我還有事問你呢?你們潭主怎麽樣了?”
    蘇盈盈側著臉道:“聽說潭主還沒醒。蘇掌事有交待,說紅依掌門您若身體無大礙,可以去後殿看望潭主。”說完頭也不回的跑開了。
    紅依從側門來到後殿,上官天娥剛好關門走出。紅依緊走幾步拉著她的手,兩人都是淚眼汪汪,卻說不出一句話。過了半晌,上官天娥擦著淚道:“你去看他,我,我回房間。”
    陸無淵安靜的躺在床上,緊閉的雙唇少了往日榮潤的血色。散開的滿頭長發,被打理的一絲不苟。脖間的傷口包裹著絲絹,滲出紅黃色的藥汁和血水。眉間的血滴已被擦去,留下一抹淡淡的紅痕。
    紅依的眼淚滴滴打落在陸無淵的手心,她禁不住一遍遍輕輕叫喊著:“歌潭主,歌潭主,歌潭主!”她瞪大眼睛,等著陸無淵睜開眼睛對她說:“什麽事啊?”可是等了好久好久,陸無淵也沒有回答。她隻得撇著嘴,自言自語道:“你是不是太累了,可是你都快睡了一天一夜了。”
    紅依抓起陸無淵的手,朦朧中隻看到他的手臂上紅紅的一大片,手心更是熱的發燙。這一驚,她收住淚水急忙查看他另一隻手。但見右臂上也是紅紫一片,就像被人毆打了一般。她慟哭道:“是皮衄。本來就吐了那麽多血,為什麽還要出血?”
    蘇子矝拿著一疊信鴿傳來的書信,推門走進。
    紅依拉著蘇子矝的衣袖,倉促喊道:“蘇大哥,快問老夫人要百草丹,百草丹。”
    蘇子矝眉色一緊,急忙跑了出去。
    上官天娥將百草丹研成了粉末,和在清水裏喂陸無淵喝下。紅依隻見她眼睛紅腫,滿布血絲,道:“老夫人,您相信紅依嗎?如果相信,今晚就由我守在這裏。您好好睡一覺,好不好?”
    蘇子矝也勸道:“老夫人,潭主他傷情無礙,隻需休養。如果您過於擔心,熬壞了身體,等潭主醒來,我們可都要挨訓了。”
    上官天娥點著頭答應,道:“犇哥在世時,也有過刀傷劍傷的,我也知道他睡幾天就會好起來。可無淵一日不醒,我這心裏總是放也不下。”
    紅依剛要再勸,卻見上官天娥拉著她的手,道:“我知道你們兩個也是一整天沒吃東西。我讓平康弄幾個菜,雖然我的無淵孩兒吃不下,可我老太婆不想讓你們兩個孩子也餓著肚子。”說完捂著淚臉出去了。
    蘇子矝來到陸無淵床榻前,恭敬道:“潭主,我知道您肯定能聽到子矝的話。我替您回了各長老的探望信,還讓他們不必來看您,一切都等您醒來再說。”
    天色晚時,紅依一人守候在陸無淵身邊。昏暗的燈光灑滿在柔和的床幃。紅依時而望著屋中的擺設,時而盯著陸無淵的臉,不知不覺連自己也睡著了。
    夜半,陸無淵悠悠醒來,他剛要起身,發現自己手腳酸軟,竟使不出一絲力氣。紅依側臉趴在床邊,一張本來就不大的小臉,嵌著一條長長的傷疤。他吸了口氣,輕輕了捋紅依額前的頭發。
    紅依機警的醒來,先是一呆,含著淚笑了起來,起身道:“我去叫老夫人!”
    陸無淵低聲道:“別去。都這麽晚了,讓她好好睡吧。”
    紅依蹲回到床榻前,看著陸無淵疲倦的眼神,道:“歌潭主,我給你倒杯水。失血過多時就會口渴,一定要喝足水才好得快。”她倒了杯水興高采烈的端來,卻發現陸無淵的目光呆呆的望著她,躺在床上一動不動。
    她心中突然閃過一種不妙的想法,但又立即告誡自己不許胡思亂想,扶起陸無淵綿軟的身體,喂他喝下整碗水,又扶他躺好,蓋好被子。
    陸無淵道:“我沒事了,快回去睡吧。”
    紅依搖頭道:“我不回去,我,我要呆到天亮。”
    陸無淵嗔怒道:“快回去,怎麽這麽不聽話!”
    紅依嘟著嘴道:“你是掌門,我也是掌門,為什麽我要聽你的話?”
    陸無淵被惹的噗嗤一笑,輕聲道:“這裏是歌潭,你怎能不聽歌潭主的話。快去,櫃子裏有件披風,你拿出來蓋在身上,別凍著了。”
    紅依嘿嘿一笑,把灰白的披風裹在身上,頓覺周身一暖。
    陸無淵道:“天亮後,你趕快回去補一覺,要聽話。”
    紅依點頭道:“那你也要答應我,天亮後不許睡懶覺,若我來看你,不許不理人。”
    陸無淵點頭微笑。紅依本想問問他那日在龜息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卻見他閉合雙目,神色倦極,很快又入睡了。
    天亮時,紅依查看了陸無淵的雙臂,白淨的肌膚上,兩片紅紫已淡化了三分。她吹滅油燈,望著他平靜的呼吸一起一伏,眉目舒展,顏麵安和,頃刻間淡化了心中的千言萬語。
    上官天娥打了熱乎乎的洗臉水走進,道:“紅依姑娘,辛苦你了。這裏交給我,你快去歇一會兒吧。”
    紅依小聲道:“老夫人,歌潭主昨晚上醒來過。”
    上官天娥臉上頓喜,道:“醒了,那他有沒有說哪裏不舒服?或者想吃什麽東西?”
    紅依道:“他,他好多了,顯得有些疲憊。倒也沒說有什麽不舒服。”
    上官天娥幫陸無淵擦了擦手臉,催著紅依快回去休息。
    紅依道:“老夫人,您這裏可存有蜂蜜或者臘月的雪水。”
    上官天娥道:“都有,隻是歌潭甚少見雪,那罐雪水估計都存了五六年了。”
    紅依道:“那再好不過,蜂蜜甘潤養人,雪水涼血清心。而陳年的雪水雖稟賦冬月之氣,卻因經曆了四季的輪轉,性子又緩了很多。若在歌潭主每日服用的藥湯裏放一勺蜜,一勺冬水,當是對現在的病情大有益處。”
    上官天娥滿臉的驚喜,道:“我這便去尋來。”
    回到右閣時,紅依用了些素飯,躺在床上一刻也沒有睡著。索性起床重新梳理了頭發,對著銅鏡望著臉上的傷疤,看了又看。而後研磨鋪紙,寫到:“一為始,始為水,水為陽,陽為父。二為本,本為土,土為陰,陰為母。三為生,生為合,合為然,然為子。”
    側著頭想了一陣,繼續寫道:“水為正生,土為正育。水為利化,土為淨安。淨化泄邪扶正,故生三。三生無窮,故興為陽,萬物自然。”
    紅依吐了口氣,道:“我當時記錄道長的語錄,都是他即興而發,隨處而感,顯得頗有些雜亂。如今我憑著記憶整理,倒是剛好能把意思相近的寫記在一起。師父說,前人十年磨一劍而成佳話,我紅依若能十年成一書,留給後學者參考研究,也算為世間蒼生做了一件好事。如此旁人也就不會笑話我,白白做了兩派的掌門而飽食無事。”
    想到如此,紅依自信滿滿,提筆寫到:“水利萬物而不爭,土安百家而不功。”
    蘇盈盈敲門走進,手裏捧著一碗湯藥,道:“紅依掌門,左閣老交待過,說這藥一日兩次要按時喝。可您昨天晚上沒有回來,我就隻好把這碗藥熱了,現在給您端來。”
    紅依接過一口氣喝完。道:“盈盈,我一看到你,就覺得我們特別親近。你就別再叫我掌門,直接叫我紅依好了。要不我們做姐妹可好?”
    蘇盈盈身子一抖,顫顫道:“盈盈,盈盈怎麽能尊卑不分,亂了禮法呢?盈盈是下人,是老歌潭主撿來的孤兒,紅依掌門您高高在上,盈盈不敢藐視尊卑,胡言亂語。”
    紅依歎氣道:“其實,我也是師父撿到的孤兒。隻是我長在玉陽,人人平等,沒有那麽多的尊卑的理念。你覺得掌門之位很是高貴,而我卻覺得自己反而比從前更為卑微。好了,你不願意,我就不逼你。你有自己的想法,也就有自己的選擇。而我這個掌門,卻沒有選擇。”
    蘇盈盈看著紅依垂下眼簾,滿臉的淒涼,卻不知該如何說話。隻見桌子一角的紙張上寫著:飄然百句--莘誠子道長過黃河言。她眼前一亮,提筆寫到:“過洛陽聽聞莘誠子道長。此人當真不一般,病起沉珂須臾間。喜怒孩童陰晴變,不似道仙不似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