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第三十六章 天地和合悟真傳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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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依大吃一驚,讚歎道:“莫非你也見過道長?”
蘇盈盈道:“奴婢十幾年從未出過歌潭,這首詩是我有一次給蘇掌事送東西,看見他寫的。”
紅依笑道:“是蘇大哥,蘇大哥才高八鬥,文采灼灼,他寫道長的詩簡直就是神似、妙極。我呀,一定要拿給道長他本人看看。”
蘇盈盈聽了此話,臉上漾起甜甜的笑意。
蘇子矝坐在陸無淵床前,表情凝重嚴肅。陸無淵聽了自己在龜息樓如何死裏逃生,深深的抽了一口氣。過了半晌,蘇子矝啞著聲音道:“以前,萬綠一點紅從無解藥,中毒之人都必死無疑,就連,連老潭主也不例外。子矝和左閣老徹夜翻書,一定會找出解除餘毒的辦法,讓潭主早日恢複功力。”
陸無淵深沉的笑了笑,道:“這個我倒並不擔心,我吃著百草丹,終究一日會比一日好。若是真的好不了,這歌潭,不是還有你嗎。”
蘇子矝突然滾出一絲淚花,跪地道:“潭主不可,這歌潭從來都是你們陸家的。子矝心裏其實,其實才沒有什麽歌潭玉陽,您在哪,我就在哪,您不在其位,我也絕不會獨留。”
陸無淵的臉上再沒有笑容,道:“陸家?我陸無淵遭哥嫂算計卻不能還手,隻能把他們幽禁起來好生侍奉。你以為這歌潭主之位是什麽好差事。一副苦擔子不說,還得常常以身試毒,給誰誰會接。”
蘇子矝被逗得一樂,道:“潭主,紅依姑娘醫術高超,她一定會有辦法的。”
陸無淵道:“先不告訴她。”
三日後,細心的紅依還是發現了。她走進蘇子矝的書房,輕輕合上了門。蘇子矝拱手輯拜,頭也不抬。
紅依道:“蘇大哥,如果我帶歌潭主離開半個月,歌潭會發生什麽事?”
蘇子矝道:“有子矝在,歌潭還是歌潭。”
紅依道:“好!既然如此,給我半個月時間,我能讓歌潭主還是以前的歌潭主。但是不要問我去哪裏,也不要跟著我。”
蘇子矝深深一拜,道:“子矝遵命。”
紅依牽著白馬,白馬馱著陸無淵,得得噠噠去了長生崖。到了山腳下,紅依把陸無淵拉下馬背,負上包袱,道:“歌潭主,上山的路我背你。”
陸無淵搖搖頭,道:“紅依,會累壞你的,別這樣。”
紅依道:“歌潭主,你記不記得,天地陰陽和合雨?”
陸無淵皺眉道:“我怎麽會忘記,因為長生崖,你險些送命。可是山頂這麽高,這麽陡,你帶著我上去,談何容易啊。”
說話之時,叢林中傳來白虎低沉的吼聲。紅依心頭一陣驚喜,道:“歌潭主,白虎來的正是時候。”
白虎搖搖晃晃的馱著陸無淵,紅依在一旁小心看護。到了山頂時,一塊烏雲凝聚在半空,像一頂鬥笠蓋過了頭頂。
陸無淵由紅依攙扶,邁著僵硬的步子,道:“我真是病榻中糊塗,前幾日竟不曾想到過這個地方。陰陽交,天地和,萬物往複,無極太極。”在淺草從中,他盤膝而坐。紅依把包袱掛在不遠處的樹杈上,剛一回頭,陸無淵的頭頂已飄起了纖纖瑞雨。
紅依歡快的衝入雨中,上躥下跳。喊道:“蹦蹦跳跳,病魔跑掉,開開心心,便得修真。”雨水衝刷著她的臉龐,打濕了她渾身的衣衫。陸無淵在這一片快樂的雨水中如癡如醉,不知不覺站起身來。紅依拿著火靈瓶接水,道:“歌潭主,你也快接一瓶嚐嚐看。”
在紅依眼中,水有性格,有力量,有顏色,有味道。它滋養萬物,匯聚成川,像人一樣擁有著靈魂,記錄了曆史變遷,滄海桑田,生生不息。她捧起火靈瓶,認真的品了一口。陸無淵仰頭把水犀瓶裏的雨水一飲而盡。
紅依的表情僵住了,疑惑的想了又想,道:“不對呀!”
陸無淵道:“什麽不對?”
紅依道:“我喝過長生崖下的河水,乃是天地和合雨匯聚而成,同一片雲彩,崖上崖下,為何味道卻大不一樣?”
陸無淵被問的一愣,如何也回答不出,但和合雨入腹的感覺,輕靈縹緲,確實和歌潭水大相徑庭。
紅依突然驚叫道:“我明白了。崖上崖下,自然是地方不一樣了。水利萬物而不爭,土安百家而不功。我時常默念,卻是從不曾領悟真老傳下這兩句話的深意。天地和合雨走過百丈懸崖,在長生河聚水成川,蘊藏著生養萬物的土的力量,味道定然是不一樣了。天地和合,水土合德,才造就了生命力蓬勃的長生水。”
陸無淵聽得心中一片透徹,不禁念道:“水利萬物而不爭,土安百家而不功。”
紅依點頭道:“正是。所以百草丹缺少的那味藥引子,就是土。不同的情況選擇不同的土,安百家,解百毒。要是我能早些領悟,老夫人和您哪用受這麽多苦。”
陸無淵笑道:“若不是你,我此刻早已死在龜息樓裏。悄無聲息,魂歸故裏。”
紅依抿著嘴笑,道:“若不是你,我早就命喪瘸腿毒貂。身陷誤解,一文不值。”
兩人格格笑出聲來,紅依抹了抹眼眶,分不清雨水、淚水。
雨過天晴,一道絢麗的彩虹映照著兩人清新的臉頰。紅依背著包袱,緊緊貼在陸無淵胸前,道:“歌潭主,你相信我嗎?”
陸無淵望著悠悠的遠山,道:“相信,我也想去山崖下看看。抱緊我!”
兩人縱身而下,抬頭一看,一個白色的身影跟著躍了下來,是白虎。
時光定格,相戀之人的微笑,可以淡去一切顧慮。陸無淵把紅依的小臉往懷中一捂,生怕她受到一絲的輕傷。落水時,他身子一沉,把紅依托了起來。紅依卻反手一拍,兩人順著反力,站穩在水麵。陸無淵拚著微弱的內力,和紅依一起跳落到河岸,卻眼前一黑,什麽也不知道了。
長生河灘邊的鵝卵石淨潔如洗,紅依脫去陸無淵的鞋襪,在他手心,腳心各敷上一塊河泥。陸無淵的腰間掛著三件物品:一個點繡精美的桂花香包,一看便是出自上官天娥的手工;一塊光潔無暇的青牛駕雲玉玦,和陸無淵屋中的鐵牛劍劍柄的花紋如出一轍;還有一物,是一塊紫紅的掌門檀木,浮刻著一個清晰的“陸”字。
紅依的腦海中突然閃過一絲遙遠的回憶,如同是一場虛無的夢魘。在一個漆黑的夜裏,有一個人輕輕吻過她的耳畔,她無從躲避,手腳無力,慌亂中曾抓著一塊硬硬的東西,卻無法自救。紅依變得氣息不穩,小心翼翼把檀木握在手心裏,就那一刻,她啊的一聲跑出了好遠。
陸無淵聞聲驚醒,站起來道:“紅依,出了什麽事?”
紅依戰戰兢兢的站在一旁,手指摩挲著衣袖,剛好抓著腰間的火靈瓶,便握在掌心裏不知說什麽好。
陸無淵笑道:“你在找水犀瓶是吧,沒有丟,我們跳下長生崖時,我怕它摔壞了,就放進了貼身的衣衫裏。”他說著從胸前掏出水犀瓶,拿給紅依看。
紅依點點頭,心中五味雜陳,說不清楚。過了很久,才默念了幾句佛號,暗暗想道:“這夢境虛無縹緲,若我一直抓著不放,邪念一生,佛心便遠。歌潭主或許當時是為了救我,事後又無法告知真相。他為人光明磊落,守候八方,更是屢次幫我救我的大恩人。就算是什麽女兒清白,也隻不過是一副皮相罷了。過去的就過去吧,又何必再提。”
陸無淵撿起地上的掌門檀木,呆呆的看著紅依。
紅依諾諾道:“這塊檀木,我有一次夢到過,就,就拿下來看了看。”
陸無淵一愣,道:“掌門紫檀,每個新任的歌潭主都有一塊,不足為奇。”說著把檀木牢牢掛在腰間,蹲到河邊把手腳洗淨。這才仰起頭望了望周圍如畫的美景。山石嶙峋,古木參差。
陸無淵捧起長生河的水喝了幾口,道:“水果然是有味道的。”回頭一看,紅依正在晾曬包袱裏沾濕了的衣物和幹糧,仿佛並沒有聽到他說話。他盤膝而坐,練起了雲手功。
天色晚時,紅依遞給陸無淵一塊大餅。陸無淵道:“這河灘太過潮濕,夜間更是陰冷,我們找找附近有沒有什麽山洞。”
紅依跟著陸無淵走,一路上半句話也沒有,陸無淵隻當她連日來太過疲憊,便在一棵大榆樹下鋪了些軟草,升起一堆火,道:“我知道你累了,快睡吧。”
紅依也確實累了,溫暖的火光映照在脊背,很快就昏昏睡去。
清晨,紅依蜷縮著身子,因小腹部的一陣絞痛而慘叫一聲。陸無淵立即趕來,指著紅依裙下的一片殷紅,大驚道:“紅依,你,你哪裏流血了?”
紅依咬緊牙,紅著臉道:“別看,快走開啊。”
陸無淵臉上一囧,心中也明白了。剛走出十多步,聽著紅依在地上呻吟痛苦,心頭著實不忍,又跑了回去。道:“紅依,我雖然不曾懸壺濟世,但也並非對醫道一竅不通。女子月事大虛,切勿沾涼飲冷,你定是昨日淋多了雨才會如此。”他說著把紅依整個人往懷中一攬,輕輕揉按她三陰交和足三裏。
紅依汗出淋淋,顫抖的手腳根本無力反抗。當腹痛漸漸緩解,卻哪裏還舍得離開,乖巧的躺在陸無淵的胸前一動不動。
過了很久,陸無淵輕輕鬆了鬆臂膀,用衣袖給紅依擦了擦額頭的汗珠。紅依羞答答一躲,整個頭都埋在他懷抱裏,道:“歌潭主,我是不是做錯了?”
陸無淵道:“什麽錯了?”
紅依低聲道:“我不能喜歡歌潭主的。”
陸無淵心中一樂,笑道:“為什麽不能喜歡歌潭主?”
紅依仰起臉道:“因為歌潭主不能娶外門女子啊。”
陸無淵嗬嗬一笑,道:“這長生崖下隻有我們兩個人,任誰也管不著。”
紅依聽著他霸道的聲音,道:“歌潭主,你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喜歡紅依的?”
陸無淵想了片刻,道:“我也不知道,但是從某一天開始,我發現自己寧願天天睡地上,隻要我一睜眼就能看到你。”
紅依噗嗤一下,坐直了身子,低頭隻見陸無淵的衣襟上也被浸染了自己裙下血。道:“歌潭主,我,我把你衣服弄髒了,你快脫下來我給你洗洗。”
陸無淵環腰抱著紅依,輕輕挽著她的手,道:“那是你的血,又不是旁人的,我自己洗就是。”
紅依的臉頰染的緋紅,咬著嘴唇說不出話來。
陸無淵道:“紅依你知道嗎,其實我們兩個很早就……”
紅依捂住了他的口鼻,道:“歌潭主,你不許說。我何嚐不知,哪會有無緣無故的謠傳,隻是我一直都不相信,不去想罷了。”
陸無淵鬆開紅依,規規矩矩的坐在一旁,道:“紅依,我一直想和你解釋,卻不知如何開口。是一種濃縮了的烈性藥丸,才讓我那晚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紅依皺著眉道:“什麽藥?”
陸無淵歎了口氣,道:“是一種足以讓人迷失心智,無法自控的補藥。這藥丸是我的嫂嫂親手熬製,由我的親哥哥偷偷賜給我的,子矝在廚房的地上撿到了幾顆,我一直存著。”
紅依看著陸無淵淒涼的眼神,道:“歌潭主,要不你把那幾顆藥丸送給我吧。”她說完突然看見陸無淵奇怪的眼神,急忙捂著臉不敢再看他,道:“我,我隻是想看看這害人的藥到底是什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