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天家也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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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寵後日常!
    王懷之是河南道大都督,位高權重,此次進京述職,自然在京中引起了不小的轟動。長平侯原本就是宰輔,此刻再加上一個大都督妹夫,季家又一次變成了京中人士追逐的對象。
    但能在這樣的高位上,王懷之和其子王修都不是蠢鈍之人,更不會幹出功高蓋主的事情來,安頓好了家眷,便和長平侯一起進宮向皇帝複命去了。
    不過一番例行公事的告知皇帝自己已然從河南道回來,真正的論功行賞卻還在過幾日的早朝之上。故此君臣幾人隻說了一會子話,長平侯等人便從禦書房退了出來,都要去長平侯府共敘天倫之樂。
    眾人一路出了皇宮,已然有轎子在宮門前等候。王修跟在舅舅和父親身後,正要上轎,卻神色一凜,抬手便接住了往自己腦袋上落的東西,卻是一把團扇。他去勢看似猛烈,團扇卻分毫未損。
    王懷之和長平侯自然注意到了這點,看著王修手中的團扇,雙雙陷入了沉思。這東西必然是女子的,然而宮門位處前朝,實在鮮少有女子能夠來此,而唯一的解釋,便是皇宮城樓上設有一處觀星台,是後宮女子唯一能夠來前朝的地方。
    王修隻抬眼瞧了一眼城樓,隱隱見一個衣著華美的少女立於其上,身邊似乎還有不少金奴銀婢,忙避嫌低下頭去,掌中的團扇卻也不知如何是好。
    城樓上立時響起一個驕橫的聲音“你是什麽東西,拾了我家公主的團扇是你的造化,還留著不還,難道存了幾個狗膽輕薄的心思?”
    這話甚是輕狂,長平侯和王懷之雙雙蹙眉,但對方既然亮明身份,表明城樓上是皇女,身為臣子也不該計較。王修縱使一貫好脾氣,卻也有幾分薄怒,抬頭見一個豆蔻少女立在城樓上正往下張望,神色十分的狂妄“好你個狂徒,還不趕緊將團扇還來?若是想死的,趁早拎好你的腦袋瓜子,還回來也就罷了,若是存著輕薄的心思,天威降臨你自己明白!”
    這人說話愈發的不想樣,不必細想便知道她主子素日之中有多恃寵而驕。王修蹙著眉,他本想將團扇交給守城的侍衛,而後請其轉交給這位嬌客,誰知這人輕狂得沒了邊際,怒意頓時揚了起來,冷笑道“好,這就還給你。”話音方落,揚手之間團扇已然激射出去,朝著少女麵門便去了。
    城樓雖高,團扇也是輕薄之物,原本輕飄飄的沒什麽力道,但甫一脫了王修的手,反倒是像箭矢一樣出去了。“啪”的一聲正中少女麵門,立時四分五裂開來。這一下雖並不痛,但著實將她唬住了,幾乎嚇軟了身子。待回過神,見三人要上轎,也不顧自家主子還在身後呢,撲到城樓邊上怒道“好小子,你是哪家的,報上名來,姑奶奶若不還給你今日之辱,他日變成爛泥!”
    她那樣輕狂的樣子,實在是難看至極。宮門之中卻又有人策馬出來,臨到三人跟前,便拉住韁繩立定,看著城門上正在大放厥詞的少女,冷冷道“來啊,將她給本王押下來!”
    那騎著高頭大馬從皇宮之中出來的人正是裴玨,他原本生得俊逸,騎馬的樣子更是英姿颯爽,然而開口便說出這樣的話來,少女還沒來得及發花癡便被幾名侍衛一擁而上抓了下來。
    三公主這幾日稍微有些不舒服,裴玨素來疼她,故此便日日進宮看望。今日聽說長平侯進宮來了,也就先離開,誰知道剛出來便聽見這樣狂妄的話。敢在他未來老泰山跟前大放厥詞,也該問問他的意思。懷著這樣的心態,裴玨立馬讓人將她拎下來了。
    被緊緊押在地上,少女臉色蒼白,止不住的發抖“晉王殿下……”
    裴玨冷冷的瞧著她,又靜靜的看著和三公主年歲相仿的少女從城樓上下來,她衣著十分華貴,模樣生得比三公主更出眾,隻是微微揚起的眼角鋒芒畢露“四哥連這點麵子都不給妹妹?當著外臣的麵便綁了妹妹的侍女,叫妹妹臉上怎麽過得去?”
    來人是鬱貴妃所出二公主,素來是得寵。今日也不知什麽緣故,竟然不喝止住自己的丫鬟。
    裴玨冷笑道“縱容侍女在外臣跟前大放厥詞,還想要臉麵?你的臉倒是保住了,整個天家都沒臉了。”又冷冷的瞧著被押在地上的侍女,“還不與人賠罪?”
    那侍女梗著脖子不肯道歉,又滿臉希冀的看著二公主,後者笑得十分開朗,指著王修說“誒,我還不曾讓你賠我的團扇,你還敢讓我的丫鬟給你道歉?”又踢了踢那丫頭,“讓你賠罪你就賠罪,別跌了我的份,我一個眼錯不見,你竟然鬧出這樣的事來。”
    見自家主子忽然改了口,侍女也是氣苦,但又不能拂了二公主的麵子,哭道“是我的不是,衝撞了這位爺,還請這位爺寬恕……”
    見她心不甘情不願,王修也隻當做沒有聽到,王懷之則拱手道“是小犬的不是,衝撞了二公主。”又對王修道,“還不給二公主賠罪,天家的侍女也是你能招惹的?”
    王修微微一笑,先向二公主做了個揖,這才看著那侍女,眉眼間淨是在軍中練就的肅殺之意“臣不敢招惹天家的人,隻是今日教訓的不是人,是狗而已,二公主賢良淑靜,更是帝姬之尊,還是莫要為了這等刁奴落個管束不力的名聲。”
    二公主一雙丹鳳眼斜斜揚起,饒有趣味的看著王修“你這話,倒像是為了我好似的。”
    裴玨無意聽二公主在此處耍嬌憨,冷聲吩咐道“拉下去打二十板子,送到慎刑司去,不過一介奴才,便敢衝撞朝中大員,誰給你的臉麵。”
    眼看侍衛們要上前抓人,二公主盈盈笑道“四哥未免太不給妹妹麵子了,且不說四哥已然分府,在宮中也不過做客的情分,光是我身邊的侍女,也沒有你懲處的道理。是當我死了麽?或是要我去母後跟前分辯。”
    裴玨微微蹙眉,知道她端出皇後來壓自己,心中愈發的不以為意起來,轉頭道“還不帶下去,要本王親自動手不成?”
    二公主是皇女,不能得罪,然而下令的是有實權的親王,孰輕孰重高下立判,眾侍衛忙上前將那侍女拉了下去。裴玨也不理鼻子都快氣歪的二公主,下馬對長平侯等人施禮道“季閣老,二位王將軍,失禮了。”
    眾人哪裏敢受這個禮,忙還施一禮。二公主被全然無視,恨得要死卻也不能在外臣跟前太過失禮,當下哼了哼,轉身便要走。
    裴玨沉吟片刻,低聲道“季閣老,可否借一步說話?”
    長平侯起先一愣,也並不知裴玨要同自己說什麽,然而也是頷首稱是“聽憑殿下之意。”
    稍微放鬆了些,裴玨翻身上馬,請長平侯往晉王府去,並同王懷之父子二人致歉後,這才走了。
    而另一頭,二公主回了城樓之上的觀星台,靜靜的瞧著王懷之父子上轎離去,問道“這王將軍父子二人,到底是什麽人?”
    “婢子不知,隻是聽說河南道大都督回京了,怕就是這位王將軍吧。”
    二公主挑著眉頭笑起來,又深深的瞧了一眼王修乘的轎子“這人……看來倒是十分的不錯。”
    長平侯一路跟著裴玨去了晉王府,雖說他也是混跡朝堂多年的老油條了,但當看到裴玨親自為自己倒茶之時,也是不淡定了,忙起身要推辭,被裴玨攔住“閣老不必如此,今日晚輩請閣老來寒舍,是想與閣老談談……”
    聽他連“晚輩”都出來了,長平侯除了惶恐二字之外,幾乎找不到別的詞能形容現在的心情,縱然心中隱隱覺得恐怕跟自家那和天家關係甚好的小女兒有關,拱手施禮道“殿下請說,但凡臣能做到,必然為殿下斡旋。”
    裴玨含笑,他大部分時候雖是冷麵,但卻有禮,此刻含笑的樣子,渾然如美玉般溫良“這話說來,縱使難以啟齒,隻是卻也不得不說。我年歲愈長,父皇母後亦操心我的婚事。隻是閣老興許也知道,我是個怪癖的。京中貴女之中如何傳我我未必不知,隻是從不肯放在心上。到了如今,也唯獨有一人令晚輩生了心思想護佑一世。”
    長平侯又不是傻子,裴玨言辭間紆尊降貴自稱晚輩,還跟臣子說這話,說那人不是他家閨女也沒人信了。但是該裝糊塗的時候當然得裝糊塗,長平侯隻是麵露微笑,繼續裝不懂讓裴玨說下去。後者見他不說話,深深的吸了口氣,臉上還是露出了幾分尷尬的紅暈來“這話許是唐突,隻是我心中,的確是認定了三姑娘,想求取她為王妃。”
    “不知殿下為何不請皇後娘娘為殿下提起此事,小女總是在內院之中,由夫人料理,隻怕也更好。”長平侯很明白裴玨的意思,又尋思了一陣,自家三丫頭的確和天家玩得太好了,想想三公主那些日子的示好,說是在幫哥哥討好未來嫂子也不為過吧?
    裴玨默然“話雖如此,但若是母後來說,豈非是晚輩仗著天家之威逼迫侯府?況尊夫人不喜晚輩緣由,正是因為晚輩姓裴。”
    這倒是,良玉從不願自家孩子和天家結親。長平侯微微頷首,裴玨與褚樂康兩人都是極好,但站在男人的角度而言,長平侯自然更為希望女兒能夠嫁入天家,那是無比的榮耀,更是能護佑家族繼續繁榮昌盛的法子。
    然而天家也並非全然的良配,好歹三宮六院這話是出自天家的。長平侯的內心鬥爭有些許激烈,季家不需要賣女兒來換什麽,但裴玨肯說這話,必然是對季瑤真心,可是天家可能會受的委屈便比世家多多了……
    見他遲遲不語,裴玨也是起身施禮道“原是晚輩唐突了……”
    長平侯隻搖頭“殿下多慮了,雖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瑤兒自小及大便是十分有主意,實則臣與內子並不能左右她的意思。殿下今日的話,容臣與內子回去商議一二。”
    裴玨深深一拜“多謝閣老,煩請閣老為晚輩私事費心。”
    “算不得殿下的私事,卻是和季家也息息相關。”長平侯深深一歎,旋即起身離去。
    看著他的背影,裴玨也是長長一歎。他並不認為自己輸給褚樂康,但褚樂康比他強的地方便在於羅氏喜歡他,自己雖和季瑤兩情相悅,卻也不能讓季瑤拂逆母親的意思,故此他隻能將這件事透露一些給季家。
    隻是雖說言辭懇切,但他還有話沒有說出口——他不願承受沒有季瑤的日子,若褚樂康真能夠娶到季瑤,他定會料理了褚樂康,將她搶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