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決裂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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寵後日常!
季珊已經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巴掌給打得徹底懵了,她也沒有想到,原本站在自己這邊的父親會因為季瑤的幾句話而變了臉。伏在床邊半晌,腦袋也是昏昏的,好半天才擠出一句話來“有能耐,你就打死我!”
二老爺滿心滿眼裏全是懼怕,對於方才對季瑤厲聲相向的事悔得腸子都快青了,現在迫於無奈隻能打了季珊,沒成想得到了這樣的一句話,火氣也上來,指著季珊罵道“下流東西,你幹了這樣的事出來,現在又養在你大伯家裏,豈不是要將你大伯一家子架在火上烤?”
季珊咬著下唇並不說話,小腹鈍燉的痛,她也隻是緊緊捂著肚子,看著暴怒的父親,心中一陣後怕。二老爺幾乎從來不管他們兄妹,但不代表她不怕這個父親。況且方才二老爺還表示了對季瑤的怨恨,現在竟然調轉了方向罵起自己來了,隻能捂著臉,無聲的流淚。
季瑤冷眼瞧著父女倆的鬧劇,一語不發,二老爺又隻能涎著臉陪笑道“三丫頭,方才是二叔關心則亂,一時說錯了話,絕沒有責備你的心思。你一心隻為了你姐姐著想,二叔是明白的。”
“不敢。”季瑤冷笑,“二叔也不必前倨後恭,這樣可笑的舉動,老臉往哪兒擱都不是。我說了再不管這事,我就不會再管這事。往後咱們兩家就不親近,免得我們這起子心胸狹隘陰險狠毒的要斷了二老爺二姑娘的前程。也別去找老爺太太,將季家幾輩子的老臉賠進去,誰想接這爛攤子?這女兒是二叔的女兒,又不是我長平侯府的姑娘,和我們什麽幹係?”又居高臨下的看著季珊,“我往日諸多忍讓,皆是看在你年歲尚幼且被教壞了的份上,沒想到你變本加厲,起了發賣我的心思,我早就不將你當做我姐姐,今日還幹了這樣的事出來。你以為若非你姓季,我可會理你半點?一切也不必細說,我做臣子的不敢料理你肚裏的天家血脈,隻能交給陛下和皇後娘娘。”
季珊白著臉色“季瑤,你切莫得意,陛下不會不要自己第一個孫子。”
季瑤笑盈盈的說“陛下會不會要這孫子我不知,但陛下是不會要一個不孝不悌的女人進天家的。”
這話一出來,季珊整張臉都變了色。她在水月庵之中是看見了二公主的,天之驕女,在水月庵之中卻隻有一個伺候的婢女,衣食住行和姑子們並無二致。若非裴璋時不時去探望,怕也有不開眼的去尋釁。連親女兒都能這樣狠絕,她一個臣女又該如何?
季珊渾身都嚇得發抖了,白著臉緊緊捂著小腹“不會的,我肚裏還有端王的孩子,陛下不會對我如何的。你休想誑我,你一輩子都要被我踩在腳底!”
季瑤含笑,上前輕輕理著季珊的鬢發“季珊,你從出生就注定要被我踩在腳底,誰讓你不是太太生的?我和裴玨的婚事你是阻止不了的,即便你能入端王府,來日見了我,也隻能卑躬屈膝,稱我一聲‘晉王妃’。我會是晉王之妻,而你,即便能活,一輩子也就是個上不得台麵的妾室。更何況,陛下十之八九是不會讓你活下去的。”
這話刻薄到了極點,季珊臉色本就蒼白,此時更是連一點的人色都沒有了,怔怔的看著季瑤。後者凜然微笑,她沒有這個愛好去踩別人一腳,但對於季珊這樣通過踩別人才能帶來生存的意義的女人,季瑤從來是不憚以最壞惡意來對待她的,更何況季珊觸及了她的底線。
季瑤說完,又和姑太太一起走了,季珊怔怔的坐在床上,想到皇帝在登基後以雷霆手段料理了兄弟們,更是嚇得渾身止不住的顫抖,隻能如浮萍一樣緊緊拉著二老爺“爹,爹你救我,我不想死。我肚裏還有皇長孫啊,陛下怎麽舍得讓我去死?”
二老爺看著女兒,身子也打著冷戰,知道季瑤今日是鐵了心要將季珊逼上絕路,又想到往日女兒給薑氏教養得驕縱不已而自己又從來不過問的事,內心更是倉皇,既痛心沒有好好管教女兒,又對方才喝罵季瑤的事追悔莫及,若沒有方才的事,興許季瑤還顧念幾分姐妹之情……
季瑤出了門,姑太太才笑道“我瞧著你的手段,比你娘當年還厲害。你娘當年還顧念幾分臉麵,你倒是幹脆。”
“臉麵是自己掙的,求別人給,未免不是個長久之計。”季瑤坦然回答,“況且這事,誰有膽子敢瞞著?一旦捅開了,那可就是知情不報的罪名。左不過我和裴玨沒了緣分,總好過一家大小全因為季珊這不知廉恥的下獄得好。”
姑太太靜默微笑,隻看著這個小侄女兒,感歎她的心計實在和年齡不符。不拘如何,能獨當一麵,來日定然是晉王的賢內助。況且這麽些年,皇帝年歲也越來越大了,年長的皇子們之間內鬥早就開始。
嗯……看來也該想想是向著哪個皇子才能保住王家的盛況了。
和姑太太分別後,季瑤便去找長平侯了,長平侯真是心累得厲害,回屋憩了一會兒,又不安穩,聽說女兒來了,忙起身接了她“如何?”
季瑤將事情原原本本說出來,見長平侯臉色鐵青,差點氣倒仰,忙扶住他,又端了茶給他“爹爹別氣,為了她不值得。我已然將話撂下了,往後長房和二房就不親近,這糊塗賬咱們犯不著為他們算。”
長平侯拉著女兒的手,都快淚目了。同樣都是嬌生慣養的,以前女兒也混賬,但後來清醒了就變得這樣可心,事事比他這當爹的還妥帖。反觀季珊,還比季瑤大些呢,鬧得跟個孩子似的,全憑自己的念頭做事。
不怕不識貨,就怕貨比貨。長平侯現在親自老當益壯勒死季珊的心都有了,但她肚裏懷著天家血脈,做臣子的哪能動手?
“事不宜遲,我進宮麵聖,向陛下陳詞。”長平侯搓了搓臉,“陛下要罰,為父也認了,隻怕牽連了你的婚事……”
“老爺不必擔心,大不了我和晉王殿下無緣。總歸這家中這樣不安寧,我也沒有什麽心思嫁人了。”為使父親安心,季瑤隻能這樣說,見長平侯泫然欲泣的樣子,也是輕聲寬慰。又寫了一封信讓人送到裴玨那裏去,這才吩咐人往宮中遞牌子。
外麵又有人來通稟“老爺,二老爺正跪在院子裏向老爺賠罪,求老爺再寬恕他一次。”
“寬恕?”長平侯騰地一聲站起來,破口大罵道,“賊豎子,害得長平侯府如此被動,還險些連累我的瑤兒。若非那腹中子金貴,本閣現在就拿了弓弦勒死她!他還敢來求寬恕?但凡去問問閻王肯不肯寬恕這樣的人!哼!”
季瑤被他最後一聲“哼”給萌翻了,感歎著爹果然是個萌貨後,心中又盤算起了若是進宮去,應當如何解釋。
待到申時時分,也有黃門內侍出宮來,讓季瑤進宮去。隻是此次卻出人意料的並不是到鳳儀宮,而是徑直去了禦書房之中。甫一進去,就聞見其中清冽馥鬱的龍涎香氣味,因為日薄西山,昏黃的夕陽灑在室內,一室溫軟。
帝後高坐其上,裴玨和長平侯則立在下麵,見季瑤進來,眾人目光都落在她身上。“陛下萬福金安,皇後娘娘萬福金安。”季瑤行了禮,目光又落在了裴玨身上,婉轉一笑,“晉王殿下安好。”
裴玨心中暖洋洋的,嘴角也不自覺的帶了一點笑意。皇帝也無暇過問這倆的小兒女情態,長平侯說的事簡直是讓他虎軀一震,旋即便是暴怒非常,沒想到在水月庵那樣的佛門清淨地都能有這樣的事,眉梢突突的跳“那狀紙是你寫了再求老四呈上來的?”
長平侯原本都快給皇帝哭著表忠心,聽了這話眼睛都直了,他雖然知道女兒給裴玨寫了信,但根本不知那是狀紙,現在聽了這事,簡直懵得厲害,看著小女兒就有點語塞了。
季瑤跪下,謙卑說“是,那狀紙的確是臣女寫的,狀告堂姐季珊不忠不孝不悌。”
皇帝不置可否,看了那狀紙一眼“說來聽聽。”
“季珊此人,原為父親之弟所出嫡女,因家母生臣女之後體弱,長平侯府便為二嬸掌管,季珊因此被養得驕縱非常。後因二嬸薑氏暴斃,兩家分家,祖母憐惜季珊,將其接回長平侯府撫養。季珊卻認定是臣女害了薑氏,對臣女恨之入骨,在元宵節那日,暗令府上護院唐三劫持,意欲發賣臣女和平南侯府的姑娘,若非晉王殿下相救,隻怕我二人已然不知道去了哪裏。後祖母攜季珊去嵯峨峰上避暑,臣女在府中暗查元宵節之事,順藤摸瓜使唐三道出實情,原本想要行家法懲處季珊,誰知……”
“誰知季珊卻有了身孕?”見季瑤說到這裏便不說下去了,皇帝也明白她一個未出閣的女兒說這話有失偏頗,便替她說出來,見季瑤點頭,也是冷笑起來,“朕也聽季卿說了此事,她還在熱孝之中吧?竟敢勾引皇子在寺廟做下這等不知廉恥的事來?”
“陛下明鑒。”長平侯上前深深一揖,“三丫頭是臣的發妻拿命才生下來的,自小便被寵在手心裏,誰知這一同長大的堂姐竟然起了這樣的心思。彼時她父親氣不過出手罰她,誰知她厥了過去,一診之下才發覺是有了身孕。”他越說越覺得無地自容,一時老淚縱橫,“臣有罪,原本這等家門不幸的事不該有辱天聽,隻是她腹中之子是端王殿下的血脈,臣實在不敢妄下定論,唯恐傷了天家血脈……”
皇後坐在皇帝身邊,見夫婿渾身微微顫抖,忙緩和道“瑤兒如何能夠斷定季珊腹中的是老三的血脈?”
“季珊懷孕一月有餘,而一月之前,她在嵯峨峰水月庵。那是尼姑庵,尋常香客為了避嫌也不會選擇隻有姑子的寺廟。除了時常去探望二公主的端王之外,幾乎是沒有任何男人。而季珊因恨臣女入骨,臣女和晉王殿下定親,更讓她難以咽食,隻盼著能夠將臣女踩在腳底,自然隻有端王才能滿足她那近乎瘋狂的虛榮心。她也親口承認,腹中之子,的確是端王的孩子。”季瑤說完,又深深拜下去,“妄議天家,臣女有罪。”
皇帝此刻都已經無暇再管她是不是妄議天家了,鬧出這樣的事來,說來說去都怪他自己婦人之仁,若是當日狠狠心直接鴆殺了二丫頭,哪有今日的事?固然是季珊不知廉恥,但裴璋難道能脫得了幹係?堂堂皇子,大楚的親王,竟然是這樣的色中餓鬼,天家的臉真是給這對兄妹敗壞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