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厭棄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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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寵後日常!
    送行宴之後,薩日來使就要回去了。原本季瑤還擔心著琪琪格會不會將二公主是冒牌貨的事說出去,誰成想她絕口不提,和各取所需的各位來使們回去薩日去了。為了保障使者安全,皇帝更命褚樂康相送。
    對於這個安排,季瑤表示很淡定。隻怕褚樂康回來之後,皇帝就要給他升官了。
    而薩日來使前腳剛走,後腳則由太傅上書,求皇帝立太子。此事無疑像是平靜的湖麵投下了巨石,霎時驚起千層浪。而皇子們之中,除了裴璋裴玨兩個成年了的,其他的都還是個豆丁呢。若真要立太子,也就隻能這兩人之中選一個了。
    而對於這件事,朝臣們的熱衷程度,甚至遠遠超過了這兩個皇子本身的反應。
    季瑤這日睡到了臨近午時,喚了一個黃門內侍進來,揀了幾樣點心給他“你將這些點心送到麟趾宮去,就與何妃娘娘說,我過幾日進宮向母後請安的時候再去瞧瞧花朝,讓她好生養著。”
    那黃門內侍應了之後,就要進宮去了。季瑤坐在桌前打著絡子,不多時,又有人說裴玨回來了。他一身親王朝服,端的是豐神俊朗,進門便摟著她,深深地吻她,待心滿意足了,這才柔聲道“瑤瑤什麽時候起身的?”
    “也沒有多久。”季瑤不安的扭了扭身子,親自給裴玨寬衣,他張開雙臂,低笑著揶揄“今日我瞧你睡得太沉,也沒有叫你,想必是昨夜累狠了。”
    季瑤順口說道“可不知道誰讓我累得那樣狠的。”又給他遞了一件團龍密紋常服,這才讓知書等人布菜。紅梅珠香、糟鴨掌、佛手金卷、喜鵲登梅並一鍋燕窩,又盛了些粳米飯來。
    因沒有吃早飯,季瑤早就餓了,勉強自矜身份吃得不快,架不住裴玨不住給她夾菜,不多時碗裏就堆成了小山。正吃得歡快,弄畫從外麵來“殿下,王妃,外麵說慎國公世子來了,現下引去了東花廳等著呢。”
    拿了絹巾拭嘴,季瑤慢條斯理的說“這樣的點來這裏,去請來吧,再添一副碗筷,吩咐廚房添些菜來,別說到了晉王府來,我們怠慢他的吃食。”
    弄畫應了出去,不多時領著李雲昶折了回來,他穿著海綠色窄身窄袖袍子,雖說裝得正經,但一笑起來,眼裏流露出來的狡黠還是感覺吊兒郎當的“阿玨和嫂夫人正吃飯呢。”
    季瑤抬頭啐道“少與我裝懵,你家裏不是午時吃飯?還不坐下,將就著吃些,想吃什麽吩咐下去就是了。”沒成想他擺手拒絕,季瑤奇道“莫非你嫌我們家的吃食不好?非要回去吃?”
    “哪裏敢嫌?今日嫌了,往後想來討一碗吃的都不敢開口了。”李雲昶笑道,見裴玨也頗為考究的看著自己,斂了這輕佻的笑意,“實則我今日的來意,是想請嫂夫人出山的,替我向霍姑娘提親。”
    提親這事自然需要媒人,有官媒和私媒,官媒算是朝廷的機構,而私媒,則是親朋之內的人了。李雲昶說這話,自然是想要讓季瑤出麵保媒,讓霍柔悠嫁給他為妻。
    見他滿臉誠摯,和他相識這樣久,季瑤從未見過他這樣的神色,和裴玨相視一眼,也都沒有說話。李雲昶笑道“嫂夫人不信我?認為我要欺負霍姑娘?”
    “我犯不著認為你要欺負她。”季瑤矢口否認,“隻是這個媒我也不敢給你保下,我可怕我姐姐姐夫惱了我。柔姐兒是霍家的長女,可是寶貝疙瘩,但凡傷心了,霍老太太饒不得我,連母後也要惱我。”
    霍柔悠性子柔和靦腆,更不會與人爭執,說是好欺負也不為過了。這樣的性格,是不適合做當家主母的,來日嫁個大戶人家老實的嫡次子,做個二奶奶也就成了。而李雲昶是慎國公世子,名正言順的繼承人,往後命婦往來、闔家嚼穀,若都落在霍柔悠頭上,她並非料理不好,而是一旦有人和她爭執,她根本彈壓不住。半點威信都沒有的話,莫說貴婦圈之中如何看她,就是下麵的人都怕未必服她。
    而更糟的不在於此,而是李雲昶雖不像裴璋和季烽一般是色中餓鬼,但也是個憐香惜玉之人,如今那屋裏還不知道有幾個通房呢。霍柔悠若是嫁過去,豈不得給那些人把骨頭嚼了?即便季瑤怒其不爭,但也不能將自己的外甥女兼閨中密友往火坑裏推不是?
    “嫂夫人擔心什麽我知道。”李雲昶笑道,“平南侯和霍夫人擔心的也是如此。隻是霍姑娘年歲到底大了,也該出嫁了。我若不開口,那兩位將霍姑娘許了別人,我連爭取的機會都沒有就輸了,這未免不妥。嫂夫人替我提親,如何讓平南侯夫婦倆鬆口,就是我的事了。精誠所至金石為開,我若真心待霍姑娘,他二位會感覺到的。”
    聽了這番剖白,季瑤和裴玨互看對方一眼,都沒有說話。靜默了良久,季瑤罵道“今日這話你可記仔細了,姐姐惱了我,皆是你害得。你若不能讓姐姐姐夫滿意,可不是我不助你,到時候你還要給我磕頭賠罪。”
    未過幾日,季瑤進宮向皇後問安,偏巧端王妃也帶著雙生子在鳳儀宮。如今鬱貴嬪被禁足,端王妃倒也省了一番功夫,隻給皇後請安。兩個孩子如今還小得可憐,隻坐在椅子上吃點心,不時抬頭,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瞅著季瑤。
    這兩個長得那樣像季珊,還是一張白紙的年齡,季瑤相信端王妃將他二人教得很好。和皇後寒暄了一陣,季瑤也就表示要去瞧瞧雪團子,皇後微微斂眉“這可不是鬧著玩的,一個不慎,大人出了痘,可比孩子來得更猛。你的心意到了就好,也不必非要去一趟不可。”
    季瑤笑道“兒臣已然問過了爹爹,爹爹說兒臣是出過痘的,想來不會被感染了。還請母後疼疼兒臣,花朝年歲小,偏生又是個討喜的,這才實在想去看看了。”
    聽她出過痘,皇後這才放下心來,囑咐了幾句,也就讓她去了。端王妃也是個喜歡孩子的,當下決定和季瑤一起去。兩個孩子如何肯離了母親,原本要哭鬧,被端王妃哄了一陣,這才勉強打住,大方的把自己的糖豆子貢獻出來,要給雪團子吃。
    季瑤對此深有感觸,然而不便在皇後跟前表示,坐在了輦車上,這才輕輕的說了一句“嫂子將他們教得很好。”
    端王妃怔了怔,旋即苦笑“我的孩子,我自然會將他們教好。”她待兩個孩子,可謂是視如己出,隻是偶爾看著他們和自己並不像的小臉,還是覺得心中難受。隻是這份難受,卻沒有任何人可以訴說,隻能默默忍受。好在兩個孩子都很聽話,並且在這樣的年紀能夠這樣可心,已然是十分難得了,如此勉強算個慰藉吧。
    見她的苦笑,季瑤也後悔起自己失言。裴璋內寵頗多,端王妃雖是個溫婉女子,但那樣多的妾侍,有時也是疲於應付,還有兩個孩子不是自己所出的孩子,她的艱辛,曾經季瑤也經曆過這樣的宿主,但已經過去了,現在的她,被裴玨護在手心裏,根本感受不到。
    兩人一路到了麟趾宮,隱隱聽見又雜亂的響聲,上了玉階之後,聲音漸次大了起來,推桌聲、曳地聲此起彼伏,更有不少宮女從殿中出來,見了兩人,也隻得停下來給兩人請安。季瑤本能覺得不好,忙問“怎了?”
    “回晉王妃,小公主怕是不好了。”那宮女額上汗如漿出,哭喪著臉,“昨兒個還有些力氣,鬧著要吃王妃送來的點心,今日晨便高熱不退,如今更熱了。娘娘現下厥了過去,還得去請主子娘娘來坐鎮大局。”她說到這裏,也說不下去,捂著嘴嗚咽了一聲。
    雪團子是個玉雪可愛的小姑娘,人美嘴甜,是以宮中上至皇帝下至宮女太監都很喜歡她。而宮中對於宮人的要求都是十分嚴格,在主子跟前決不允許失態,她現在幾乎要掌不住哭起來,可見雪團子隻怕真是凶多吉少了。
    季瑤腦袋都懵了,怔怔的看著忙亂的麟趾宮,無端覺得心思十分沉重。她經曆過無數人的一生,對於生死早就看得比常人但多了。但此刻仍然是止不住的心塞,就算是看慣了生死,她依舊不能接受一個孩子在本該最好的年華卻要麵臨死亡的威脅。
    咬了咬下唇,她勉強安下心來,三兩步進了寢殿,見幾個太醫圍在床前,正要給雪團子施針,忙引了立在床邊的一個內侍來問話“如何了?”
    “公主怕是不好了。”內侍回答,“如今失去了意識,各位國手們隻能趕緊將小公主救醒,若是醒不了……”他說到這裏,容色戚戚的低下頭去,也不敢再說了。後話自然也明白,若是醒不了,隻怕雪團子就再也醒不了了。
    季瑤頓時覺得心膽俱裂,望著雪團子因為生病而迅速消瘦的小臉,她抿著唇不知應該說什麽了。沉默了片刻,她才吩咐道“已然有人去知會主子爺和主子娘娘了麽?”
    內侍頷首,季瑤忙吩咐身邊的知書“你也讓人去知會晉王一聲,讓晉王立即進宮來。”知書不明所以,看著季瑤蒼白的臉色,也隻好去了。季瑤粗重的呼吸了幾聲,身子也像是沒有了力氣,被端王妃扶住“別擔心,還不到那一步呢。”
    轉頭看著端王妃關切的眼神,季瑤臉色稍霽“嫂子不如也去知會三哥一聲?”
    端王妃苦笑搖頭“不必了,他今日和好幾個朝臣一同去吃酒去了。我若叫他回來,他必認為我婦人之見,要壞他前程。”她說到這裏,麵露怔忡,“實則我就羨慕弟妹,四弟雖是個冷心冷肺的,素日裏淨是生人勿近的樣子,隻是他真心疼你,你說什麽他也聽得進去。咱們大楚,像四弟和弟妹這樣真正平等的夫妻,怕也不多。”
    聽她滿滿的歆羨,季瑤自然是感念於心的。裴玨待她,一直都是很好,甚至說是言聽計從也不為過了。心中一暖,方才因為聽到這噩耗而來的激動也被漸漸平複了,起身要去守著雪團子,卻聽端王妃一聲低呼“弟妹裙子上怎的染了血?”
    季瑤唬了一跳,慌忙要看,司琴已然上前“王妃別急,不過一指甲大小,莫不是小日子還沒……”還未說完,就被季瑤給製止了,她早就停止吃避子藥,月信也漸漸正常了起來,若說小日子來了,現在未免早了太多。
    心中隱隱有幾分希冀,季瑤也顧不得裙子上染了血汙,請了這幾位之中擅長婦科千金的太醫來給自己診脈。太醫摸出絹巾擦了擦額上的汗,畢恭畢敬的給季瑤號完脈,拱手道“恭喜晉王妃,已然有一月的身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