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厭棄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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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寵後日常!
    裴玨也不過在府上看公文,被人告知季瑤在宮中請他前去,隻認為是她受了委屈,當即決定進宮去。等進了宮,則一路被引到了麟趾宮之中。皇後和季瑤並端王妃並肩坐在暖閣之中,見他來了,這才命人給他洗手等一係列清潔措施。
    “你和你妹妹都沒有出過痘,在麟趾宮之中還是小心一些為好。”將裴玨折騰完了,皇後這才笑道,又指著季瑤,笑盈盈的,“還不去問問瑤兒什麽緣故?”
    季瑤坐在椅子上安安靜靜的,隻是瞧著他笑,裴玨這才勉強鬆了一口氣,行至她身邊,蹲下身子,抬頭問“有沒有人欺負你?”
    大楚之中,男人的地位遠高於女人,他們淩駕在女人之上,故此裴玨肯蹲下身子保持仰視季瑤的高度在眾人眼裏是匪夷所思。季瑤微笑“沒有。我叫你來,是為了一些事,現在還有另一件事。”她也不顧暖閣之中還有別人在,拉了他的手放在自己平坦的小腹上,“咱們有孩子了。”
    攏在小腹上的大手顫了顫,裴玨眼底淨是欣喜“有孩子了?”得到了季瑤的點頭,他五味陳雜。當日發現季瑤偷偷服食避子藥的傷心,現在季瑤卻親口告訴他,他們有孩子了。掌心上的小腹平坦而柔軟,其中有他和季瑤的孩子……
    他露出幾分笑容來,滿滿的慈愛,惹得季瑤也是欣喜非常。皇後知道小夫妻倆有話要說,起身道“老三媳婦,隨我去瞧瞧你妹妹,讓太醫進來囑咐些事。你弟妹才有身孕,也不必去操勞了。”
    端王妃回頭看了季瑤一眼,眼中淨是羨慕,但也一句話都沒有說,隨皇後出去了。不多時,太醫則進來。麵對裴玨和季瑤正相互依偎的場景,那年輕的太醫目不斜視,坐在矮金裹腳杌子上“晉王妃,煩請伸手。”
    季瑤順從的伸出手任他給自己號脈,見他眉頭擰成了疙瘩,忙問“孩子不好麽?”
    太醫沉吟片刻“王妃今日見了紅,難免對胎兒不利,而王妃身子也有些積弱,原是胎裏不足所致,還是好生調養。另者,殿下和王妃切記定要分房,不可再行房事。”
    這話一出,季瑤頓時鬧成了大紅臉。裴玨在那事上不知饜足,自己也懶得和他分辯,大多時候都由他去了。又因自己前段時日服食避子藥,月信雖在恢複,但到底是亂的,也就沒有太過在意。今日見了紅,若非發現得及時,隻怕這孩子沒了都不知道。
    正在忸怩,裴玨攬了她的肩“是我的不是,你莫要自責。”大手撫著她的背加以安撫,又問,“還有什麽?”
    “臣會開些安胎藥,還請王妃每日服下才是正道理。”太醫說道,也不抬頭,雖說久聞晉王夫妻倆感情篤深,但也沒想到能這麽深啊!所謂避嫌的道理他當然懂,晉王脾氣冷且古怪,他犯得著抬頭去看讓晉王不快?還不如留在寢殿裏看顧小公主呢!
    裴玨“嗯”了一聲,就讓他下去了,將季瑤按在自己懷中,發狠一樣吻著她,將季瑤憋得臉紅耳赤,這才低語道“我有好些日子不能碰你了。”
    伏在他懷中“好在你來了,我沒有什麽大礙,咱們出去吧。”
    聽她隱隱有些急切之意,裴玨很是不解;“何必如此?即便花朝病重,你有了身子,也不該如此操勞。莫非她能逼你去守著花朝?”他所說的“她”,指的自然是皇後。
    “你怎的這樣糊塗?”季瑤罵道,“花朝是父皇最小的女兒,莫說父皇,宮中有幾人不疼她?現下她病重,父皇心中怎會不疼?”
    裴玨立時恍然大悟,皇帝這輩子還是算英明神武,但有時候個人情感作祟,會幹點不著腦子的事,比如針對季瑤。雪團子是他最小也是最疼的女兒,眼看著她病重,皇帝若是幹出點遷怒的事情,也不是說不過去的事情。有點準備,也好過措手不及。況且為君者要仁,若是對自己最小的妹妹都做不到仁,那麽對別人就更不可能了。
    念及此,他看著季瑤“你有孕在身,也不必出去,我去就是了。”
    見他明白,季瑤撇著嘴笑“父皇本就不待見我,我還不去,不是更不被他待見?我還想給我肚裏的孩子掙個世子的名頭呢。”
    拗她不過,裴玨也就隻得陪她出去了。剛出了暖閣,就見皇帝的禦輦已經停在了宮苑之中,唬得忙去了偏殿。還未進去,就聽見皇帝發脾氣“朕看這幾個兒子、媳婦,真是沒幾個中用的!”唬得兩人忙進去,所謂關心則亂也不過如此,皇帝現在擔心著小女兒,也擔心著小老婆和小老婆肚子裏的孩子,那語氣就跟誰把國庫搬空了一樣“你二人很好,如今才來?老四媳婦今日不是在宮中麽?”
    見他問責,季瑤忙垂首說“父皇教訓的是,是兒臣的不是。”裴玨自從大婚之後,那就是個護妻狂魔,見季瑤受了委屈,都想跟自家爹懟上去了,勉強穩住了幾分,還沒等皇帝繼續懟季瑤,皇後不樂意了“陛下怎的這樣冤枉瑤兒?她是個很好的,方才和老三媳婦一起進去瞧了花朝,又讓人去知會玨兒,誰知轉身就見了紅,診出已有了身孕,陛下怎舍得再罵她?”
    “有孕了?”皇帝臉色稍霽,“既然有孕了,就好生歇著,身子重,別四處亂跑了。”
    季瑤頷首稱是,端王妃則從外麵回來,容色戚戚“花朝怕有些不好了,方才我聽著她哭,聲音已然弱得和小貓一般。”
    在場眾人頓時沉默起來,雪團子不過兩歲,正是天真爛漫的時候,若真是此刻沒了性命,隻怕莫說是她,連何妃肚裏的孩子都保不住。
    季瑤頓時沉默,低聲道“我去瞧瞧。”手腕卻被裴玨緊緊握住“消停一些,如今何妃已然厥了過去,若是你受驚了……”他說到這裏,目光不住的瞧著她平坦的小腹,“就是為了孩子,你也要忍住才是。”
    她頓時沉默起來,對於雪團子,她是喜歡的,對於這樣人美嘴甜的孩子,她素來都是疼愛得很,因為疼愛,這才會因激動而見了紅。但是現在,季瑤也有些打退堂鼓了,腹中孕育著一個小生命,她也不敢保證在見到雪團子的時候再激動一回。待到那時,不知道寶寶還有沒有那樣堅強挺過來……
    正在躊躇,皇帝忽然板著臉道“老三呢?”這一聲如同一聲炸雷,讓端王妃抖了抖,勉強笑道“端王殿下今日出去吃酒去了……”
    “吃酒去了?”皇帝冷笑,“他妹妹生死未知,他竟然能去吃酒?都是做哥哥的,老四能趕來,他為何不能?”說至此,咬著後槽牙,“混賬東西,越大越不清醒了,身為長子,連妹妹的性命都能罔顧,朕來日難道敢將這天下托付給這樣的人?”
    皇帝越說越氣,這種時候裴璋往日幹的混賬事自然就都浮現出來了——在尼姑庵和季珊攪在一起,險些讓天家蒙羞;帶了徐歸遠來就為了搶《景泰策》的功勞。越想越覺得這兒子是個鼠目寸光的無知蠢貨不說,還是個沒有半點手足之間友愛的無情之人。況且他如今對於同輩兄弟之間都沒有友愛之心,來日對自己……
    眼看著皇帝腦洞越開越大,季瑤心中卻慶幸起來——好在她夠了解人性,更知道皇帝有時會意氣用事。試問若是她沒有通知裴玨,試問若非裴玨對她疼愛到了骨子裏她說東絕不向西,如今被喝罵的,怕是裴玨了。
    昔年康熙廢太子的理由,其中一條不就是對兄弟不友愛麽?
    端王妃噤若寒蟬,開始後悔方才季瑤勸她叫裴璋回來她沒有聽從的事了。皇帝卻無暇再管她,轉頭看著身邊的黃門內侍“朕的意思,你可明白了?”
    “主子爺放心。”他微笑,雖說柔和,但莫名讓人背後發冷。季瑤冷眼瞧著,明白皇帝對裴璋疑心病已起,怕是要讓人動用暗衛去查裴璋了。
    皇帝並沒有在麟趾宮留多久,瞧了雪團子就走了。季瑤也考慮了很久,也決定進去看看。本以為裴玨要惱,誰知他隻是很平靜的送她到寢宮前“我知道你的性子,我攔不住你。隻是為了孩子著想,瑤瑤還是早些出來,我委實不便進去。”
    季瑤展眉“你沒有出過痘,還是留在外麵。不然若真的染上了,我才要哭死。”又瞅見四下無人,這才踮著腳親親他的唇,“我一會子就出來。”
    小心翼翼的進了寢宮,太醫和宮女們時不時的發出聲響來,坐在床邊,看著雪團子因為生病而消瘦的小臉,季瑤也是一陣難過,努力擠出一個笑容來,輕輕握著她的小手,卻感覺到掌心灼熱。雪團子輕輕睜開眼,見是季瑤,咧開一個蒼白的笑容“四嫂,我想吃桂花糕……”
    見她這個時候還惦記著點心,季瑤也是好笑“等好起來了,四嫂給你帶桂花糕來好不好?”
    “好。”雪團子懨懨的點了點頭,“父皇說,四嫂也要生孩子了?花朝又要當姑姑了。四嫂還疼花朝麽……”
    “當然。”撫著她頭上的呆毛,“我們都疼花朝,花朝也要早些好起來,母妃肚子裏還有弟弟呢,你就要當姐姐啦。”這孩子一直是最小的,聽了這話,眼裏也放出幾分異彩來“花朝要當姐姐了?”
    季瑤含笑,對上她天真的眸子,還是無端傷感起來。
    待到第二日,季瑤甫一睡醒,就聽見消息,端王裴璋在朝堂上被皇帝下旨駁斥,罵他全無手足之情,更涉嫌結黨營私,命大理寺全力追查。看來,昨日去追查,是正兒八經查出了什麽了,否則,皇帝怎會動怒到要在上朝之時下聖旨斥責裴璋?
    隻是不拘如何,皇帝這回是真的厭棄了這個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