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滿腹相思都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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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尋夢!
第二十一章滿腹相思都沉默
天色剛黑,融餘便把這個把宮裏攪得天翻地覆的秀女烏雲珠帶來了。盡管已經聽長真寧公主說過,這個秀女並不是什麽絕色傾城,太後看到烏雲珠慢慢走過來,吃力的跪在她麵前時,還是頗為震動。
她果然不是什麽絕色傾城,狐媚妖色,她早已知道光有美色的女人,不可能讓她的兩個兒子傾心,甚至相爭。兩個兒子的心性,還有誰比她這個做母親的更清楚?
烏雲珠跪在她麵前,因為傷痛,她臉色青白,眉頭微蹙,但是她的眼睛,卻這樣安靜無懼,她雖然知道太後為什麽叫她來,卻不卑微,也不惶恐,這樣的鎮定自若,眉眼間是骨子裏透出來的磊落與傲氣,這種坦然澄明是絕對裝不出來的。
太後先是震動,覺得她雖身子纖弱,人卻定不軟弱,居然從心底生出一分憐惜和欣賞來,別人要是處在她這個位置被召見問話,怕早已在她麵前惶惶不安,痛哭流涕了。
太後卻不知道,烏雲珠能讓他的兩個兒子莫名其妙的動心,母子三人,其實眼光也不會差異到哪裏去,烏雲珠身上有能吸引他們的東西,自然也能吸引住她。
此時的烏雲珠,身上透著難忍的劇痛,可一動也不敢動,等待著命運的宣判。這幾日的事情鬧的這樣大,皇帝與恭親王,都是太後的嫡親骨肉,她知道了,不可能不聞不問。而且別說堂堂一國太後,就是對一個普通家裏的母親來說,這樣的事情罪無可恕的,自然是那個讓兄弟失和的女子。
她安靜的跪著,等著,眼睛看著地上的青磚,太後不講話,她也不開口。
太後喝了幾口茶,終於開口道“你叫什麽名字?”
烏雲珠吃力的說“回稟太後,奴婢喬氏,叫烏雲珠。”
太後見她說話雖中氣不足,卻這樣淡然不慌,頗有些意外,說道“烏雲珠,你知道哀家為何叫你來,你可知罪?”
烏雲珠抬頭,正好迎上太後的眼光,太後還未到五十,看上去並沒有烏雲珠想象中那麽年輕,臉上透著一種堅強堅毅的神色,感覺她不是一個溫和柔軟的婦人。眼角的皺紋更添了雍容華貴,年輕的時候定是十分的美麗。她坐在那裏,眼中出乎意料的並沒有怒,也沒有淩厲,皇後也問過烏雲珠這句話,完全是兩種語氣。
蕭予涵和蕭予清都是她生的,兄弟倆都外表出色,蕭予涵的鼻子臉頰看起來倒有些像太後,蕭予清可能是更像先帝吧。
烏雲珠受傷雖過了一個月,但還是第一次下地走路,痛的忍不住嘴唇顫抖,低頭道“奴婢知罪。”
太後喝了一口茶,不溫不火的問道“既是知罪,那你說說看,你有什麽罪?”
烏雲珠吸了口氣,說道“奴婢敗壞了陛下的清譽,奴婢冒犯了皇後娘娘鳳威,奴婢讓王爺失了分寸,在陛下麵前逾越,奴婢也驚擾了太後清幽,奴婢有罪。”
太後看著她,她雖已極力謙卑,卻又是極度不遜,難怪皇後要抽她鞭子,皇帝又為她折腰。
太後不動聲色“好,你既自己知道的這樣清楚,那你該當何罪?”
烏雲珠平靜的說道“奴婢聽任太後處置。”
她覺得自己已經卑微的如同一縷塵埃,在皇後,太後,公主,她們這樣的人麵前,她什麽都不是,沒有什麽好掙紮,更不用反抗。
太後的語氣微微含怒“哀家的兩個兒子,自小相親相愛,現在因為你,讓皇帝名譽受損,讓恭親王背上忤逆之罪,讓文武百官笑話兩兄弟爭風吃醋,哼!你不怕哀家賜你死罪?”
烏雲珠沒有意外的聽到這句話,平靜道“奴婢怕死,可是奴婢,沒有什麽話可以為自己辯解,隻能聽任太後處置。”說著向太後吃力的磕了一個頭,差點直不起身子,低頭看著地麵。
她渾身劇痛,心裏的痛更蓋過了身體的痛,腦子昏沉,不能思想。這樣的淩遲,或者太後此刻賜她一脖子吊死更痛快些。
太後看著烏雲珠,卻不再說話,她身邊的融餘姑姑想要開口,太後橫了她一眼,融餘馬上立在一旁不作聲。
烏雲珠也不再說,隻盡力的控製著自己的身體不發抖,不蜷縮。她隻穿著最單薄的衣服,外衣也隻是一層薄布料,宮裝腰身緊,她身上的傷也不可能穿的上去,來覲見太後她隻求不要衣衫不整。已是十一月裏,北方的深秋天夜裏更是冷,她跪在冰冷的青磚上,額上卻因為忍痛冒出了汗滴。
也不知跪了多久,她的汗越流越多,身子也忍不住的發抖,她緊緊捏住拳頭,抿著嘴唇,等待太後的宣判。
忽然外麵想起一陣腳步聲,蕭予涵和蕭予清旋風似的衝了進來,兩人一進到殿裏,看到烏雲珠這樣跪著,不由得呆住了。太後斜眼看了他們一眼,喝了口茶,緩緩道“你們兄弟倆倒有趣,不是去看老臣了麽,這麽晚了還來哀家這裏?”
蕭予涵和蕭予清一起回來,剛到乾清宮便聽富貴說太後把烏雲珠叫到了康寧宮,兄弟兩都是驚怕交加,他們一路跑來,就怕烏雲珠已經出了什麽事。蕭予涵喘著氣不說話,蕭予清看著烏雲珠,也不敢說話。兄弟倆對望一眼,都是一樣的心思,這個時候若幫烏雲珠說話,等於惹怒母親,讓烏雲珠死的更快。
他們雖極力掩飾的心疼又著急的樣子,卻逃不過太後的眼睛,太後心裏突的一跳,想不到這兩兄弟居然都對這個秀女這樣情真,這可怎麽辦?
太後又喝了口茶,緩緩道“秦老將軍怎樣?”
蕭予清回答道“偶感風寒,養著就沒事了。”他的眼睛卻一直盯著烏雲珠,烏雲珠的身子因為忍著痛,不由自主的微微發抖,他心裏著急又毫無辦法。
太後又問道“秦老將軍有個孫子,今年二十了吧,聽說很是年輕有為?”
蕭予涵不知太後的意思,回答道“秦義明剛在軍中任職,名聲還算好。”
太後朝烏雲珠一指,“這個秀女,哀家見了倒還算端莊。既然皇帝不冊封,哀家便做主把她賜婚給秦家,給秦老將軍當孫媳婦吧。”
此言一出,三個人都是大驚,烏雲珠從昏沉中猛地抬頭,不敢置信的看著太後。
蕭予涵,蕭予清異口同聲的喊道“不行!”
太後看著他們,冷聲道“哦?怎麽不行?烏雲珠,你剛才不是說任哀家處置麽,哀家不賜你死罪,還給你賜婚,你還不謝恩?”
烏雲珠的身子越發的抖著,牙齒也開始打顫,什麽話都說不出來。
蕭予清大踏步的“咚”的一聲跪在太後麵前,大聲說“母後,這個秀女是兒臣的心上人,請母後把她指婚給兒臣吧。”
太後奇道“怎麽,她不是皇帝的秀女麽,怎麽又是你的心上人?”
蕭予清道“是兒臣把她托給皇兄照顧。”
太後冷聲道“哼,托皇兄照顧,能照顧到乾元殿去嗎?在乾元殿住過的秀女,還能指婚給你這個堂堂七珠親王嗎?你們長大了,開始胡作非為,叫哀家生氣!”說著,把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擲。
烏雲珠害怕起來,她已經讓他們兄弟兩因為她吵架,難道還要讓他們母子三人為了她不再和睦嗎?
她向太後磕頭,吃力的說“千錯萬錯,都是奴婢的錯。奴婢奴婢”她的眼淚終於流了出來,咬牙道“奴婢願嫁!請陛下,王爺,和太後不要因為奴婢的過錯影響母子和兄弟之間的情義。奴婢萬死難恕!”
憋了半天的痛和淚,隨著這幾句話語迸發而出,她伏在地上,因為劇痛,再沒有一絲力氣,背上的衣服透出了血跡,急壞了蕭予涵和蕭予清。
蕭予涵想要過去扶她,蕭予清已經跪倒烏雲珠身邊摟住了她,蕭予涵的手便停在半當中,又無奈的退了回去。
蕭予清大喊“母後!母後,烏雲珠她沒有錯!請您不要這樣狠心吧,我真的喜歡她,你不能把她嫁到秦家去,我不答應!”
太後哼的一聲,緩緩道“烏雲珠,你肯說這幾句話,哀家還是沒有看錯你,哀家第一眼看到你,就知道你不是個心術不正的狐媚子,否則,你現在還有命麽?”
她又看了蕭予清一眼,氣道“哀家的兩個兒子這樣不爭氣!”
大家都不敢說話,太後又對蕭予清道“哼,你倒好,這麽多年不肯成親,倒看上這樣一個小女子!哀家說她有罪,她也不為自己辯一辯!要賜她死,她也不求饒!這樣的脾氣,真是見所未見!你的心上人,氣性倒實在是不小!”
蕭予清忍耐著說道“母後說的是,她這樣讓母後生氣,我這就帶她回去好好管教。”
太後橫了他一眼,向烏雲珠道“你的傷口都出血了,額頭冒汗了,難道哀家看不見嗎?可你還是這樣倔強,死活不肯低頭告饒一聲,跪著一聲不吭,哀家倒要看看,你要撐到什麽時候。”
烏雲珠低著頭,靠著蕭予清,說不出話來。
蕭予涵緊緊握住了拳頭,生怕太後開口處置烏雲珠。
太後歎了口氣,口氣軟了下來“可你看到皇帝和恭親王就要因為你頂撞哀家,不想讓我母子三人失和,便馬上向哀家服軟,你這樣一個小小女子,能有這樣的心胸,倒是難得。”
烏雲珠的眼淚一滴一滴的掉下來,滿心的委屈和軟弱,蕭予清緊緊摟著她的肩膀,深深看著她,懊惱又心疼。
蕭予涵站在那裏始終沒有開口。他的驚痛悔恨,無助絕望,正狠狠撕扯著他的五髒六腑,可除了忍耐,他什麽都不能做!此刻他甚至在想,隻要她沒事,他願意讓蕭予清帶走她,哪怕永遠離開他,隻要她沒事!
太後是什麽樣的人,她在這宮裏這麽多年,什麽都看多了,他們三個人如此,她怎會看不明白?她開始實在害怕這兩兄弟會因為爭妻,鬧出什麽事來。但今日在殿上一試,她算是看了個大概,對兄弟倆的感情頗為放心,對於烏雲珠卻舉棋不定。
她現在不知道烏雲珠是喜歡哥哥,還是喜歡弟弟?她不明白烏雲珠是貪圖地位,哥哥弟弟都無所謂,還是真心單純的女子?但她知道此時若要處置烏雲珠,勢必傷了兩兄弟的感情,她不願意拿他們母子三人的情分冒險。
沉默了一會兒,太後開口說道“這個烏雲珠,就留在哀家這裏養傷吧。萬事等她的傷好了再講。你們兄弟兩個先回去,沒事少往哀家這裏跑,去多做些正經事。”
就這樣,烏雲珠留在了康寧宮裏,住在左側的偏殿。這一夜,挽晴給她抹了傷藥,她便沉沉睡了過去,她連心痛的力氣都已經沒有了。
走出康寧宮,蕭予涵徑自往前走,蕭予清也不問,自顧自跟在後麵,兩人一起進了溫室殿。溫室殿是他們兄弟倆常常喝酒言歡的地方。今夜卻是一路無話。這一夜,他們話很少,卻都喝的酩酊大醉,蕭予涵連朝也沒有上,和蕭予清長夜醉酒。關於兄弟倆不和的謠言,已經漸漸不攻自破。
烏雲珠在康寧宮裏一住快一個月,蕭予涵和蕭予清想去看她,都被太後拒之門外。她靜靜的養著傷,沒有七八天已經可以下床,便日日到太後那裏去請安磕頭。太後對著她什麽也不說,她也什麽都不再問,安靜的等待著自己最終的命運。
關於烏雲珠住進康寧宮,更讓人看不明白,居然太後沒有賜死她,反而讓她住在康寧宮裏養傷。
太後日常禮佛,烏雲珠自幼在青山寺長大,頗懂佛經,與方丈談禪都毫不遜色,當然也能與太後對答如流。太後偶爾讓她抄佛經,她便認真的抄錄,外麵偶有嘈雜聲,她一寫半天,不急不躁,渾不理會他人,她的心靜如水,讓太後頗為欣賞。
太後聽說她會琴曲,偶爾也讓她彈琴,烏雲珠安靜的彈,她便安靜的聽,不知不覺就會跟著琴音失神半天,她心中常暗暗納罕。
有一天太後讓烏雲珠陪她下棋,太後的棋藝精湛,烏雲珠費勁腦筋,也不曾贏過一次。太後也讓烏雲珠作過畫,她便老實說她不懂畫,作的不好。
有一日,融餘姑姑在刺繡,烏雲珠安靜的看著,融餘姑姑興致勃勃說起京秀、蘇繡、徽秀,烏雲珠便淡淡說自己不懂女紅,融餘姑姑有些吃驚。大家的小姐們,很少有繡工不好的,繡些衣服香囊給心愛的男子或者長輩,是一個女人一輩子做的最多的事情,烏雲珠卻連尋常的花樣也不會。
烏雲珠最常做的事情就是陪太後看書,她看書的速度,看書後的理解,常讓太後若有所思的看著她。晚上,烏雲珠常常到康寧宮偏堂的佛像前,一跪一兩個時辰,一遍一遍念著佛經,至於在求什麽,其實她自己心裏也不知道。
這樣一個月下來,太後對烏雲珠的脾氣秉性,都是了如指掌。她越來越猶豫著,到底怎麽樣處置烏雲珠。為了兩個兒子的名聲她可以馬上要烏雲珠死,可她沒有這樣做,這當然不是因為她舍不得讓烏雲珠死,而是怕傷到兩個兒子。
有一日,皇後她們來了,見過了太後,她便來見烏雲珠。太後讓融餘姑姑帶著皇後道烏雲珠住的側殿。烏雲珠平靜的給她磕頭,既不惱恨,也不無禮,皇後依舊讓她跪在地上,沒有叫她起來。
有些意外的是,皇後坐著沒有說話,隻是看著烏雲珠,到底這也是在太後宮裏。
半天,皇後才冷冷說“本宮倒沒想到你有這樣大的胃口,你想當貴妃?一個二等伯候家裏出來的庶女,就算封個貴嬪也是抬舉,居然妄想跟本宮平起平坐,你也不想想自己有沒有這個命!不怕折了你家門的壽!
哼,不過本宮也不得不對你的癡心妄想另眼相看,烏雲珠,沒想到你一手霸著陛下,一手還抓住了個貴無可貴的六王爺當後補,哼哼!當不成貴妃,還想著能當王妃嗎?本宮就告訴你,太後會讓你這樣出身的人當她正經的兒媳嗎?你做夢吧!”說完,她領著一行人浩浩蕩蕩的走了。
烏雲珠呆在那裏,貴妃?王妃?她何曾想過自己的命運?她的命運不是她自己能掌握的。但皇後的話,卻讓烏雲珠隱隱感到不安,又求問無門。她住在康寧宮裏幾乎與世隔絕,不知道外麵發生了什麽事,難道是皇帝說要立她為妃麽?
京城的冬天和江南的天不可同日而語,烏雲珠特別的怕冷,除了太後召見,她常坐在炭火旁動也不動,怔怔發呆。
這一日晚上,融餘姑姑到了她房裏,要親自幫烏雲珠擦藥,挽晴便站在一邊。烏雲珠猶豫道“我怎麽能叫姑姑做這樣的事,實在不敢當。”
融餘笑笑說,“奴婢能伺候姑娘一回,也是福氣。”她拿起藥膏,慢慢塗在烏雲珠的背上,看著那些橫七豎八,有的已經結疤,有的還滲著血水的傷痕,融餘嘴裏歎著,“阿彌陀佛,阿彌陀佛唉。”
烏雲珠道“姑姑不必為我擔心,我已經沒事了,也不痛了,很快就能好。隻是看著有些醜,不過我本來就是個醜樣,也不在乎這些。”
融餘柔聲道“姑娘,受這樣的傷,有的還沒結疤呢,擦藥哪有不痛的,你這樣說隻是安我的心,叫我給你上藥的時候沒有顧忌罷了,奴婢明白。姑娘這樣體貼入微,知書識禮,難怪陛下都會對你傾心。這些日子處下來,太後雖然嘴上不說,可她心裏喜歡姑娘,想必不用奴婢說,姑娘也看的出來。”
烏雲珠歎道“我心裏也感激太後,她待我這樣好,不處置我,還留著我安靜養傷,不用受流言蜚語所擾。”
融餘道“姑娘能這樣想,便知姑娘是個明白人。有幾句話,本不該奴婢說,可”
烏雲珠這才知道她是特意來有話說,忙道“姑姑請說吧。”
融餘擦完藥,幫烏雲珠穿好了衣服,說道“姑娘,恕奴婢多嘴。太後一早就知道姑娘在乾元殿裏,可姑娘是挑出來的秀女,家門清白,秀女原本就是為陛下選的,雖知道姑娘陪伴在勤政殿未免不合規矩,但陛下一向辛苦,難得他願意有人陪著,太後便也沒有過問。
陛下一向極有分寸,太後看陛下朝政一切如常,來康寧宮的時候人也溫和了很多,心裏自然高興,還曾親口對奴婢說看來倒不是個狐媚的女子。到後來姑娘挨了皇後的鞭子,陛下又禁了皇後的足,這可是陛下立後以來從未有過的事,陛下從未對一個女子這樣著緊過,還當眾駁了皇後的臉麵。一波未平,又多了陛下與恭親王兄弟爭女的傳言,太後這才不得不幹涉。”
烏雲珠靜靜的聽著,“都是我的不是,讓太後操心。”
融餘溫言道“這不能怪姑娘,姑娘這樣的人品,太後心裏明白,太後可不是尋常人,不會不明是非。陛下和恭親王都是太後親生,太後一樣的疼愛,姑娘若能許給王爺,兩情相悅,那太後也是歡喜的。隻是姑娘來康寧宮後,太後尋思著姑娘的心思,竟是向著陛下的多,太後見陛下如此傷心,本有心成全你們,可可人總不能隨心所欲,陛下,太後也不能。”
烏雲珠一驚,“姑姑,是陛下他做了什麽事麽?”
融餘黯然,“陛下前幾日對太後說,要冊封姑娘為妃。本也沒什麽,可上次的事,傷了皇後的顏麵,那魏家雖不動聲色,可暗裏卻不依不饒。魏家已四代為官,本是忠心耿耿,但人心嘛,總是越來越大,越來越貪。自從魏祥當了輔臣之首,陛下年幼,他漸漸的便開始在朝堂一言定乾坤,依附他的朝臣也越來越多。太後無奈,為了朝堂穩固,隻得冊封魏祥的女兒為後,本想著讓魏祥安心,歸權與陛下,可事與願違,他似乎永不滿足。
魏家的勢力在朝中盤根錯節,他自己是朝中第一貴臣,女兒是母儀天下的皇後,兒子侄子個個位列要職,手握兵權,他們還想著哼哼!近年來,雖因為陛下長成,開始壓製著他們,那些人也收斂了很多,但要真正消除魏家的勢力,那也不是一朝一夕能辦到的事,古往今來,君臣之爭,那誰也說不清道不明。陛下很是艱辛,很多時候要忍辱負重,這些太後怎能不知?
現在那些有心思的人,把姑娘在勤政殿陪伴陛下的事說了出去,大約是說的很不堪,朝堂上的大臣們,便上奏陛下,說女子幹政,又引得陛下與恭親王爭風吃醋,讓帝後失和,讓陛下與太後母子反目,說姑娘是大大的禍水,萬不可納入後宮。
其實我們心知肚明,陛下與王爺,與太後,一直很好,根本沒有什麽心結。至於皇後唉,現在不是帝後失和,是他們從來也沒有和過。這樁婚事是太後做的主,雖說是為了陛下,可皇後乖張跋扈,陛下常年鬱鬱不樂,太後也常暗自悔疚。前些日子那些大臣上表之後,陛下生了大氣,此刻也正僵持著。”
烏雲珠聽著聽著,心直直的沉下去,隻覺得渾身發冷。融餘又道“奴婢不懂朝政,隻聽說現在由於魏家和幾個老臣反對,陛下建有誌館的事已經停了下來。京杭運河中路阻塞,南北水運貿易停滯,陛下本以及頒旨修建,也因為有人作梗,停滯不前。還有邊關的兵將,陛下上月已有調動,卻都被壓著不動,長此以往,必然傷了社稷和陛下名聲,阻礙陛下的千秋功業。”
烏雲珠的眼淚滴了下來,感覺全身的血液都衝到了腦門上,身子發暈發軟,融餘歉然道“姑娘,奴婢是人老了,話也多了。你快歇著吧,奴婢的話,就當隨便聽一聽。”歎了歎氣,起身走了。
挽晴把她送到門口,關上了門,走到烏雲珠麵前看到她怔怔掉眼淚的樣子,也不知道說什麽來安慰她,隻是著急的替烏雲珠擦掉眼淚,烏雲珠扶著她的手臂,無聲的哭了出來。
融餘是不會說這些話的,自然是太後要她來告訴烏雲珠。但是太後依然沒有處置她,似乎要她自己看清楚現實,知難而退。作為一個母親,一個太後,她能這樣對烏雲珠,已經仁至義盡了。
上天既然硬是不讓他們在一起,當初為什麽又要他們那樣相遇呢?現實如此,就算她隻求在他身邊當一個宮女,也已經不能夠,命運對她,竟是這樣殘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