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仁曦皇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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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浮生尋夢!
    朝陽宮還是她走的時候那樣,一切都未改變,隻是因為她新婚,多添了一些喜慶的紅色。
    奕鴻原本住在朝陽宮的常馨殿,現在烏雲珠回來,蕭予涵提過,因為他們畢竟不是親生母子,奕鴻已經長大成人,品性優越,應該封王賜府邸另住了。
    她休息了一下,寶音進來說道“娘娘,明日各宮各院的娘娘小主們就會來朝陽宮參拜,奴才們已經準備好了茶水點心,娘娘要不要過目?”
    她搖搖頭,想了想說道“寶音,你還記得以前的魏皇後吧?”
    寶音哼道“奴婢怎麽會不記得!”
    烏雲珠說道“魏皇後日日都要穿最華麗的皇後服製,日日一清早就要人人去椒房殿請安,她喜歡人人對她臣服叩拜,還不說做了多少傷人的事。大家見了她,都是能躲就躲,後來太後陛下要降罪廢黜她,沒有一個人出來幫她說一句話,想想,她也很可憐。”
    寶音氣道“她可憐?娘娘,您糊塗拉,怎麽可憐起她來了!她可憐,也是自作自受,被她害死的那些小主娘娘才可憐呢!”
    她歎氣,“寶音,你說的是,我真是糊塗了。隻是現在我在她當年的位置上,才有了一些感慨,我有陛下,而她什麽都沒有,所以我比她幸運。”
    寶音撇嘴,“不是您比她幸運,娘娘,是您比她人好,所以福澤深厚,好人有好報,老天爺可是長著眼睛哪!”
    烏雲珠笑笑,“對了,我許久沒見若櫻這個丫頭了,她怎麽樣?”
    寶音說道“若櫻還好,隻是她對您成了皇後娘娘還沒反應過來,這些天話也不說,奴婢也忙東忙西的實在沒時間照顧她。”
    “你叫她來吧,”烏雲珠想了想,“我有話對她說。”
    苗若櫻進來,先向烏雲珠磕了個頭,起身就呆在那裏,不知道該怎麽辦。烏雲珠笑笑,“若櫻,這麽多日子我都沒管過你,你跟著寶音還好嗎,有什麽不舒服的,不要憋著,知道嗎?”
    苗若櫻十五歲,白白靜靜,眉清目秀,亭亭玉立,說不出她哪裏好看,可寶音總說,“若櫻這丫頭,真是越長越好了”,連寶音都覺得她動人,她自有她打動人之處。她雖從小吃慣了苦,可經過烏雲珠的悉心照顧,這幾年已經慢慢恢複。
    “娘娘,我……我很好,請您放心。”
    她本很少開口說話,這時候更是不知道如何麵對烏雲珠突然改變的身份。
    烏雲珠拉她坐下,說道“不管我是夫子還是娘娘,若櫻,我們之間什麽都沒有改變,知道嗎?”
    苗若櫻沉默著,點了點頭。
    烏雲珠又說,“我本想把你留在身邊,可宮裏的規矩大,你未必喜歡住在人多的地方,而且你在我身邊,說宮女不是宮女,小姐不是小姐,身份尷尬。我想了想,想讓你去喬府住,讓大嫂認你當義女,以後你就叫我姑姑,你願意嗎?”
    苗若櫻一陣驚惶,“不不,娘娘,我不要離開你!我願意當宮女,什麽身份都不要緊!我……我要一輩子在你身邊服侍你!”
    烏雲珠歎口氣,也不再勸她,“那你先住著,我也不要你當宮女,就說你是我的侄女,讓富貴安排兩個丫頭給你。若櫻,過去的都過去了,就像我一樣,我們能遇到一起,是緣分,你該把一切都放下,在這裏重新開始,好嗎?”
    苗若櫻緊緊咬住嘴唇,點了點頭。
    這天是各宮嬪妃來朝陽宮參拜的日子,她起了個早,梳洗打扮,吃了些東西,到正殿的時候,別人都已經在殿裏站著等她。
    蕭予涵的妃嬪一共也隻有二三十個,除了她不在的時候太後給他納入宮裏的,大多都認識。
    正殿裏已經安置好了從椒房殿搬到朝陽宮的鳳座,她一坐好,眾人便在全貴妃展文鳶的帶領下齊刷刷的下跪,大聲道“臣妾參加皇後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直到三跪九叩,行完大禮。
    烏雲珠依禮說道“平身,賜坐。”
    眾人起身,按位份依次坐好,展文鳶看著她,還未開口,已經熱淚盈眶,烏雲珠見她發上還戴著當年那支鴿血步搖,想到了司馬昭蘭,不由得感慨萬千。
    眾人都沒有開口說話,幾個沒有見過她的嬪妃直直的看著她,充滿了好奇和探索。
    烏雲珠微微一笑,說道“大家都不是第一次見了,你們也不要拘束,以後我們是姐妹,和和睦睦,開開心心的相處最好,本宮的脾氣你們也都很清楚。”她轉頭,“寶音,把東西拿上來。”
    寶音和幾個宮女一人拿了一個大盒子出來,烏雲珠笑道“陛下的幾個皇子公主,除了奕鴻和文沛,本宮都還沒見過,這是本宮的一點心意,你們收下吧,下次一定帶了來這裏一起熱鬧熱鬧。”
    幾個有子女的妃子連忙出來謝恩,讓宮女收下了禮物,淑妃和賢妃特意多謝了一次,瑩淑儀,宜貴嬪等人看到她回來,個個都是真心歡喜。
    一時無言,烏雲珠想到那些場麵話,實在不想再說,歎道“日日向皇後請安的規矩,以後從本宮開始也改一改,每月兩次請安也夠了,其實也不說是請安,隻是我們聚一聚,不至於大家生疏。後宮的事,還是由全貴妃和淑妃幫襯著,你們有事為難的,有什麽不痛快的,都可以來找本宮,大家還是跟從前一樣。”
    眾人忙一起躬身,“是,多謝皇後娘娘!”
    看著笑意盈盈的全貴妃,烏雲珠隻能苦笑了下,說道“好了,大家起的這麽早,都還沒用早膳吧,就在我這裏隨意吃一些,寶音,去拿。”
    吃著東西,大家繃著的神經總算都鬆了一些,開始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起話來,烏雲珠雖給人冷淡冷漠的印象,可性子向來隨和,不輕易為難別人,這點熟不熟的都知道她,所以一頓飯過後,大多數人都已經放了心,明白以後再不是從前那個魏皇後的時候了。可也有人心裏不是滋味,沒有烏雲珠的時候,皇帝好歹還想得到她們,以後的日子不想也知道,喬皇後會是專房獨寵。
    閑聊了幾句大家就散了,展文鳶留了下來,兩人到了小花園裏坐,喝著茶,相視而笑。
    展文鳶忽兒感歎,“那時我們也是這樣在我的柔儀殿裏喝著茶,時光匆匆,一晃已經十年。”
    烏雲珠也輕歎,“我從小沒有什麽朋友,到了京城,認識了你和司馬昭蘭兩個知己,隻可惜她走的太早。”
    展文鳶眼眶一紅,“那時候我們都欠她很多,”她忽然一笑,“別難過,我想她看到我們今日的樣子,也會高興的。”
    烏雲珠忽然正色,“文鳶,為什麽你不做這個皇後?”
    展文鳶搖搖頭,笑著說“你知道的,我一向不願意去要那些不屬於自己的東西。你戴這鳳凰金釵,我戴鴿血步搖,我們兩個正合適。”
    烏雲珠也一笑,從第一天和她一起喝茶開始,她就知道展文鳶是怎麽樣的性子,她平和,知足,大度,聰慧,體貼,這些年她對自己的情義,比自己的親姐妹還要更親。
    兩人不再說什麽客氣的話,聊了聊這幾年各自的生活,展文鳶更是細細講了一些宮裏的事,讓她能多知道一些後宮的事。其實魏皇後之後,宮裏也沒有什麽大事,比較平靜。
    烏雲珠本還擔心著怎麽去當這個皇後,可有了展文鳶,她覺得心也一下子安定了。
    隻還有一件事,她心裏有些唏噓。
    “魏皇後,她在哪裏?”
    “陛下把她安置在修仁堂北邊的寶香齋,就是大家說的冷宮,陛下沒有賜死,交待我囑咐下麵,一日三餐不可少,若要衣要碳,茶水藥酒,也一樣不少的送去,別太苛待她。所以,沒有人去為難她,她的那個尖酸刻薄的丫頭斑竹,也留給她一起去了。隻是,這幾年誰都沒有去看過她,想到魏家以前做的那些事,我心裏依舊十分的過不去。”
    烏雲珠沉默了一下,“是啊,想到德妃和司馬昭蘭,我也過不去。”她直直的歎氣,“可畢竟這麽多年都過去了,人不可能死而複生,連陛下都隻是廢了她皇後的身份,讓她安度餘生,而且,有的事是魏家做的,未必就是她做的。”
    展文鳶搖搖頭,“你還是和以前一樣,一點沒變。你……可是想去見見她?一年前她病了一場,我和淑妃去看了她,她那脾氣……除了人沒有以前精神,還是什麽都沒變,差點和淑妃吵起來,後來我半勸半拖才把淑妃拉了出去。”
    烏雲珠歎道“她和淑妃之間本有些過節……算了,我還是不去了,見了也是彼此不痛快。”
    展文鳶鬆了口氣,“是呢,我也正想這樣說。”
    時光匆匆,烏雲珠已經和蕭予涵成婚近兩年,她一向大度,歲月又給了她特別的從容和平和,全貴妃,淑妃,賢妃,都和她十分融洽,位高的妃子一條心,底下的人也作不出什麽怪來,後宮一直平靜無波。
    蕭予涵剛剛添了一個公主,四公主取名文昭,是宜貴嬪姚琪所出。宮裏自他們大婚以來就沒有大肆操辦過喜宴,這次小公主辦滿月宴,烏雲珠親自吩咐了,宮裏好好的熱鬧了一下,滿月宴上,蕭予涵也下旨宜貴嬪晉封宜妃。
    其實他們成親大半年中皇帝都沒有去過別人那裏,她時時勸他,有時也避而不見,提醒他答應過她的事,他隻隔三差五去看孩子,卻不留宿,她生氣,他就一個人住乾元殿,就當沒事發生。
    青貴嬪一向愛慕皇帝,性子也活潑愛嬌,知道皇後常勸著皇帝去後宮各處,膽子也大了起來,常常去等著皇帝下朝,今天手腳不舒服明天頭疼的讓皇帝去多看她,也許後來考慮到皇後的處境,長此以往也會合宮怨懟,後來他終於也妥協了。
    雖然他去別人的宮裏次數依舊不多,嬪妃們也已經心滿意足,特別宜妃福氣好,皇帝去了幾次她就有孕生女,後宮裏不再是喬皇後專房獨寵,眾女更覺得日子有了盼頭。
    這兩年,他常常帶烏雲珠出宮,踏春,看燈,遊湖,賞秋,看雪,騎馬,春秋田獵,文武狀元殿試,做了所有他能做到的事,隻要有時間,他就陪著她。
    孫太醫時常來給她診脈,開了一些補藥,烏雲珠已經平靜無波,不再問他孩子的事,免得心裏更失落,孫太醫也不提,隻說她的身體已經在恢複,而且恢複的很好,慢慢的她吃著藥,也不再時時讓他來請脈了。
    她很喜歡孩子,常請了幾個小皇子和小公主來朝陽宮,嬉笑玩鬧,烏雲珠自來身上有一種真誠和親和,小孩子的感知最是直接,小皇子和小公主都十分喜歡她,母後母後的整天吵著要來見她。
    對於宜妃和小公主,更是從有孕開始烏雲珠就囑咐了底下無微不至的照顧著,日久見人心,別人看在眼裏,無一不對她這個皇後尊敬萬分。
    挽晴一直待在西疆,芮銀卻時不時的來宮裏看望她,說起往事,兩人常感歎命運無常,終於給了她們今日的幸福。
    她婚後不久,奕鴻就封為“溫郡王”搬到了宮外去住,沒過兩個月跟著蕭予清去了西疆,一走就是兩年,前個月才剛剛回京。經過這兩年宮外的磨練,二十歲的奕鴻,更是風采翩翩,俊逸非凡,那些昔日的軟弱之氣,早已經蕩然無存。
    兩年前太後已經要為他成家立室,可他跟蕭予清去了西疆,隻好不了了之,現在他回來,太後急的不行,昨日拿了一大堆畫像來,和烏雲珠商量著怎麽也要給他馬上娶個媳婦。
    烏雲珠用心挑了幾個,讓奕鴻來看,可他一來朝陽宮,就心不在焉的一直在找什麽,根本沒心思看畫像,敷衍著隨便翻了翻,隻說還不想成親。
    她去太後那裏一說,太後氣道“這孩子跟著予清好的不學,不好的都學全了!唉,予清的婚事是哀家的心病,都愁了多少年了,哀家年紀大了,還有多少年能等,哀家隻想看到兒孫和樂,現在奕鴻又這樣,真是氣死哀家了。”
    烏雲珠連忙安慰她,太後說道“皇後,你安排一下,讓這幾個姑娘進宮來,就說到康寧宮春日賞花,讓奕鴻也來,哀家就不信,他一個也看不上!”
    烏雲珠按她的意思吩咐了下去,挑了日子,讓奕鴻進宮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