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眾裏尋她千百度 33、破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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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尋夢!
晚上蕭予清回來,小媳婦秒變長舌婦,拉著他叨叨叨的把白天的事情說了一遍,說完還嘟著嘴,“你這好朋友,真是不怎麽樣,妻女都扔在一邊不管!”
蕭予清好笑道“小丫頭,也學著別人說三道四的了?男人嘛,三妻四妾本就平常,誰說顧汝賢把妻女扔在一邊不管,他想管,隻是他夫人拒他千裏之外罷了!”
她瞪大眼睛,“你都知道?”
“本來不知道,今日閑來無事的時候,我與他談起這幾年的事,他稍稍提了提。”
“我……哼!”她本來還想問問,忽然想著他那句“男人三妻四妾本就平常”,心裏著實一悶,給他拿好衣服往他懷裏一塞,“你洗澡去吧!”
蕭予清看著她氣呼呼的嬌俏模樣,笑道“我家小仙女這是怎麽啦?娶二夫人的又不是我,你生的是什麽氣?”
她小嘴一撇,“我哪有生氣!”
蕭予清笑,“不生氣就對了,這是人家的家務事,是是非非,他們自己心裏明白,就算有什麽不痛快,別人也管不著,也插不上手。有句話叫‘清官難斷家務事’,他雖是我的知交好友,可這娶妻納妾的事情,隻需父母過問,與別人無關,你可明白?”
“我知道啦!”她咬著唇,忽然貼了過去,“那你……有沒有想過再娶二夫人三夫人?”
蕭予清摟住撲麵而來的香甜,“小丫頭,你再胡來,我就不洗澡了!”
她順帶勾住他的脖子,吐氣如蘭的湊到他耳邊耍著無賴,“我偏要胡來!你說呀,你快說!”
這簡直是如假包換的美人計!蕭予清不客氣的一把抱起她,“我現在就告訴你!”
子時都過了,蕭予清才洗完澡出來,小媳婦隨便綁著頭發,係著寬寬的袍子,正在給他拿點心倒茶,他走過去坐下,伸手一拉,小媳婦一個站不穩跌坐在他腿上。
她兩眼蒙蒙,臉頰紅紅,嬌媚又羞澀,“吃些東西吧?”
蕭予清吻了吻她甜甜香香的唇,“我不想吃點心,我想留著你的味道!”
她羞的急眼,“不要胡說了!這是別人家裏!”
他斜眼道“在帳篷裏說是荒郊野外,在軍營說是在主帥營帳,在客棧說旁邊有人住,現在又說別人家裏!我看你是故意想叫我難受……知道是別人家裏,那你剛才又在幹什麽?反正迷死人不用償命,是不是?”
她又甜蜜又歡喜,靠在他厚實的胸膛上。
“我真的可以把你迷死?你也太好迷了……”
“我好迷?要不然,你再試試?”
她捶他,“你這樣壞,又捉弄我!”
蕭予清大笑,緊緊摟住她。
看著這樣的小仙女,他心裏漲滿了幸福感。
那時候她初嫁,還很羞怯,生澀,怕他,不敢靠近他,委屈了傷心了她會關起門來哭,想知道他的心思,自己胡思亂想半天,卻不敢開口問他。一年多的時間過去,她溫柔純真依舊,還有了以前沒有的熱情和熱烈,她會和他鬧別扭,覺得委屈了會跟他抗爭,甚至已經學會用撒嬌撒潑來讓他投降……她蛻變的更美麗,更懂他,也更懂她自己。
最重要的是她已經想要得到他的人他的心,得到他所有的獨一無二……她的改變也是因為他的愛和鼓勵,他想要的就是這樣的女人,全心全意對他,也求他全心全意的女人。
她抬起頭,“怎麽不說話了?你都還沒回答我!”
他笑,“回答你什麽?”
她捶他兩下,“知道還要問,你這樣壞!”
“洛夕,”他拿起她的手放在唇邊一吻,認真道“你覺得我還會想要第二個夫人嗎?”
她看著他,忽然眼眶就紅了,傻傻的拿起茶杯遞給他,“相公,喝茶!”
這天蕭予清本來要帶著她上華山,可起床的時候已經日上三竿,等吃過飯都過了午時,兩人一個隨性不拘,一個萬種依附,當即決定明日再出門。
下午顧汝賢請二人去花園品茶,四人坐在花園的亭子裏隨意聊著,顧汝賢到底是世家子弟,見多識廣,對茶道,字畫,武功等,都有自己獨特的見解。
葛芸完全插不上話,隻偶爾笑著附和一兩聲。秦洛夕在旁邊也沒吭聲,她與蕭予清你儂我儂,心裏覺得夫婦之間就該如此,不禁越發的奇怪,顧汝賢既然不顧妻子娶的葛芸,兩人為什麽絲毫看不出恩愛情深的樣子呢?
這位二夫人操持家務,管束下人,為人處世都十分精細能幹,可她似乎就隻有二夫人的身份而已,說到她與顧汝賢夫妻之間相濡以沫,又似乎完全搭不上邊,顧汝賢對她似乎不冷不熱,絲毫不是她想象中夫婦應有的樣子。在她看來,兩個人既然沒有共同的思想,甚至都沒有共同的話題,當然就不能互相理解和關懷。
想起昨日與葛芸喝茶賞花的情景,一如現在,她雖不懂不喜歡,可還是笑笑的聽著,附和著,這點秦洛夕不得不佩服,可這樣活著,不會累嗎?隻和她說過一句話還冷眼相對的慕容絲雨,不管因為好奇還是同情,反而她的印象更好。
也或者是她對這位二夫人的看法太苛刻了些,在她眼裏葛芸太過世故,在葛芸眼裏,她或者太過單純傻氣,蕭予清不是說過,葛芸也不喜歡自己嗎?想到這裏,她微微釋懷,人各有誌,每個人的想法和環境都不同,何況她才見過多少人,懂多少人事,自己難道就十全十美嗎?若不是蕭予清,她走出了家門恐怕都不知道怎麽去跟別人打交道,怎麽生活下去,怎麽立足於人群中。
所以這樣憑借自己片麵的喜好去評判一個人,不可以。她來到西嶽山莊,不管怎麽說,這位二夫人都是樣樣周到,客氣的很。她不喜歡自己還能對自己笑臉相迎,不一定是作假,也許是為了他的丈夫這樣看重他們,才殷勤周到呢?自己怎麽能硬把她往壞了想!
這樣想著,葛芸拎著茶壺給她倒茶的時候,她也拿起茶杯微笑的謝了,人嘛,總是對別人寬容一些才好。
正談笑著,忽然有個丫頭驚慌失措的跑過來,直衝到顧汝賢麵前,邊哭邊說道“不好了,莊主!夫人和小姐出事了!”
顧汝賢猛地站起來,著急道“你說什麽!出了什麽事?”
那丫頭道“上午小姐趁咱們不注意溜出去玩,夫人找了好久才找到,就斥責了幾句,小姐生氣了,躲在房裏不出來吃飯。後來夫人也心軟了,帶著我們去哄她,哪知道小姐一個人躺在床上,叫也叫不醒,嘴唇發黑,嘴裏還說著胡話,夫人慌了,趕緊讓大昌去找大夫來,大夫說,小姐像是中毒之狀,隻怕是沒救了,夫人一聽,急的暈了過去,醒了就一直哭,隻說是自己害了小姐,差點就撞了牆,我們幾個拚命拉才拉住了!”
顧汝賢鐵青了臉,“一群糊塗東西!我千叮萬囑你們仔細,有事馬上來稟!怎麽這個時候才來告訴我!”
他嘴裏嗬斥著丫頭,人卻一刻也不耽擱,飛奔而去。
葛芸咬著嘴唇站在那裏,臉上掛著難以形容的表情,似乎竭力控製著自己,勉強朝蕭予清和秦洛夕扯了扯嘴角,也大步跟了去。
秦洛夕著急道“怎麽辦?”
蕭予清拉起她的手,“我們也去看看!”
蕭予清他們跟著顧汝賢來到顧心悠的房中時,慕容絲雨正伏在床邊哭。床上的顧心悠皺著眉頭,雙目緊閉,臉色發白,嘴唇卻染了一層黑氣。
顧汝賢大步上前,叫道“悠悠!悠悠!爹爹來了!”他正要伸手,慕容絲雨猛地站了起來,咬著唇向他怒目而視,把他的手一把揮開。
他又是著急又是歉疚,“絲雨,都是我不好!你先讓我看看悠悠怎麽了,好嗎?”
“她怎麽了!”慕容絲雨流著眼淚,悲痛萬分,“大夫說她沒救了!顧汝賢,你現在才想到來關心你女兒,不嫌太晚?”
“絲雨!”顧汝賢忍耐著,“這裏的大夫隻能治治頭疼腦熱,說的話做不得準,你讓我看看她!不要耽誤了救她的時辰!”
慕容絲雨猶豫了一下,終於退開了一步,含淚別過頭。
顧汝賢搭了搭顧心悠的脈象,又翻了翻她的眼睛,一時眉頭緊鎖,慕容絲雨無限愛憐的看著病痛中的女兒,隻盼丈夫能說出“沒事”兩個字,可見了顧汝賢沉吟不語,她隻覺得心底發涼。
“悠悠早產本就不好,又隨了我的體質!她昏迷不醒,手還緊握著,翠文掰開她的手,才從她手裏拿走了曼陀花的花瓣!西嶽山莊怎麽會有曼陀花!她未出山莊大門,卻采到了曼陀花!悠悠怎麽會這樣,你告訴我!你知道嗎?曼陀花的花粉會要了我的命,也會要了悠悠的命!”
顧汝賢震驚萬分,“我……我不知道!絲雨!我已經很小心,連和曼陀花相似的花草,我都決不允許在西嶽山莊出現,我發誓!”
“你發誓?”慕容絲雨快要崩潰,“你發的誓,誰還會相信!誰還會稀罕!你想要我們母女的命,是不是!悠悠死了,我也活不下去了!顧汝賢,你不如直接一刀殺了我!”
顧汝賢又氣又心疼,上前摟住她的肩,“絲雨,別這樣說!你明知道不是!我跟你一樣愛悠悠!我怎麽會舍得你們出事!”
慕容絲雨用力推他,“你別碰我!放手!你還我女兒!還我女兒!”
顧汝賢用力把她緊抱在懷,“冷靜些!絲雨,冷靜些!悠悠未必不救,我們一起想辦法好不好?”
慕容絲雨聽到女兒或者有救,眼淚更多的落下,軟弱的再也沒有力氣掙紮,靠在他身上,不停的捶他的胸膛,痛哭出聲。
“以前的事,你都忘了!我們的第一個孩子……你聽著!悠悠若是再沒救了,我永生永世不能原諒你!”
顧汝賢眼眶含淚,“絲雨,不會的,悠悠不會有事!對不起,絲雨,我對不起你……”
秦洛夕和蕭予清在旁邊站著,看到他們夫妻兩著急吵鬧,也插不上手,秦洛夕剛要說話,一回頭看到葛芸站著門外麵,似乎猶豫著要不要進門,她的眼裏有著急,還有更多的驚懼。
顧汝賢扶著痛哭的慕容絲雨坐下,向蕭予清道“蕭兄,小女有恙,我也不能陪蕭兄敘舊了,還請蕭兄和夫人先小住幾日,我先出趟門!”
蕭予清問道“你要去哪兒?”
顧汝賢道“去找神醫賈通!前日我聽說他人就在長安,我去找他,最多兩日就回,現在也隻有他才能救我的女兒!”
慕容絲雨猛地站起來,雙眼哀苦絕望,“賈通?他跟我們慕容家素有恩怨,他怎麽肯來救我女兒!”
顧汝賢長歎一聲,“說不得,綁也要把他綁來!”
蕭予清開口道“我與顧兄同去吧,我和賈通還算有些交情,他見了我,話也好說些。”
這時候顧汝賢也不推辭,抱拳道“多謝蕭兄!”
秦洛夕跟著兩人到門口,蕭予清轉身叮囑道“你就在這裏陪著顧夫人,等我回來,別隨便亂跑。”
她點點頭,“是!你們趕緊去吧!不用擔心我!”
兩人快步而去,秦洛夕正要進去,卻看見葛芸還是站著那裏,忍不住問道“二夫人,你不進去嗎?”
葛芸點點頭,正要隨她進屋,李嬤嬤在旁邊冷冷說道“夫人正傷心著急,看到二夫人,隻會更不高興,二夫人還是請回吧!”
葛芸渾身一震,兩眼直直的望著屋裏的那對母女,不像悲傷不像憤怒,實在有些複雜,“我去準備些吃的給姐姐送來吧!”
李嬤嬤依舊板著臉,“夫人和小姐的膳食我自會準備,不敢有勞二夫人!小姐已經昏迷不醒,若夫人再出點什麽事,莊主回來,二夫人也要不好交代了吧!”
葛芸怎麽說也是主人,李嬤嬤說話這樣無禮,秦洛夕隻聽的一呆,葛芸卻不計較,拉住她勉強一笑,低聲道“秦家妹子有所不知,心悠是花粉中毒,姐姐自小碰不得曼陀花,沒想到這孩子竟和她娘一模一樣!這是娘胎裏帶出來的弱症,我也幫不上忙,李嬤嬤也沒說錯,姐姐不喜歡看到我,我就不進去了,還是去吩咐下麵四處查看一下哪裏來的曼陀花吧!”
秦洛夕點點頭,轉身進屋。
顧汝賢和蕭予清走後,慕容絲雨安靜了下來,看著昏迷中的女兒不停的掉淚,李嬤嬤一直在旁邊安慰她,隻是不停的說顧心悠一定會沒事。
秦洛夕也說道“顧夫人別太傷心了,若是心悠醒了,你還要照顧她呢!若哭壞了身子就不好了!”
慕容絲雨擦了擦眼淚,站起來低低道“多謝了!你家相公說的我都聽到了,剛才也未來得及謝他,現在謝你也是一樣。”
秦洛夕溫柔道“我家相公最會幫人,顧夫人先寬心,我們都希望心悠能早日康複。”
慕容絲雨心裏一陣淒苦,隻又要流淚,李嬤嬤扶著她到軟塌上坐下來。
屋子裏靜悄悄的,隻有慕容絲雨偶爾的啜泣聲和李嬤嬤的勸慰聲。晚上,葛芸拿著水果和點心來,李嬤嬤又冷言冷語的要把她趕走,倒是慕容絲雨站起來,心平氣和的說“多謝你了,就放那兒吧。”
葛芸進到屋裏來,放下了東西,又去床邊看了看心悠,歎道“好好一個孩子,唉!姐姐一天沒吃東西了,先吃些點心,我再讓人拿些飯菜來。姐姐也莫要太著急,相公一定會把賈通請來,到時候悠悠就沒事了!”
慕容絲雨還未說話,李嬤嬤帶著怒道“小姐本來就沒事!夫人也有人照顧,二夫人不用在這裏忙了,還是早些回去吧!”
葛芸對她已經一再忍讓,這時候到底忍不住,“李嬤嬤,我也是怕姐姐傷身!悠悠現在這個樣子,我心裏也很著急!”
李嬤嬤冷冷道“真是多謝二夫人好心,可是二夫人一向仔細,管著咱們山莊的大小事,明知道她們母女見不得曼陀花,也不知道怎麽會讓曼陀花進了山莊,到了小姐手裏的!今日幸好隻是小姐,若夫人也中了毒呢?”
葛芸呆了呆,氣道“你這是什麽意思?”
李嬤嬤還要再說,慕容絲雨臉一沉,斥道“李嬤嬤,怎麽這樣跟二夫人說話?不要叫別人看了笑話!”
李嬤嬤連忙扶著她,“是!夫人不要動氣!”
葛芸深吸了口氣,還是忍著說道“我先回去了,若姐姐有事差遣,隻管叫人來說吧!”
慕容絲雨點了點頭,也未回答。
葛芸委屈又無奈,轉頭對秦洛夕說道“蕭夫人,還要煩勞你跟我去拿些吃食來。”
秦洛夕點頭,跟著葛芸出去,“好。”
自從第一次見到葛芸,秦洛夕始終都對她沒有什麽好感,她給人的印象,就是重功利,善於察言觀色,能幹又會算計,凡事不能忍讓的那種女人。但說也奇怪,隻剛才聽了這麽幾句葛芸與她們主仆的對話,忽然心裏就同情起她來,覺得她並不是自己想象中的樣子。
難怪蕭予清對她說“清官難斷家務事”,別人家的事,她又怎麽能明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