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眾裏尋她千百度 34、是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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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尋夢!
到了廚房,葛芸親自切了些菜,煮起了麵。秦洛夕也不懂她是何意,隻在一邊看著。
葛芸邊煮著麵條,邊歎道“秦家妹子,你是我們的貴客,我現在讓你做端茶倒水的事,實在是對不住!隻是,我查了半天,誰也不知道西嶽山莊怎麽會有曼陀花出現的,相公回來之前我不能不仔細,不敢再相信那些下人了,隻能煩勞你。”
她低著頭,沒有那一貫的巧笑嫣兮,聲音有些難得的沉悶。
“給她們母女的東西,我一向親自動手,再不然就是姐姐身邊的李嬤嬤,那是她最親近的人,想來也不會害她們,心悠出了事,我實在憂心萬分!倒不是怕我自己說不清楚,隻是……姐姐她再也受不起了!”
秦洛夕靜靜聽著,她本也不會說什麽漂亮話,隻安慰道“心悠出了事,大家都很著急,李嬤嬤也不是故意要對二夫人如此,二夫人也不要放在心上,我想這孩子定會逢凶化吉的。”
葛芸點了點頭,也不再多說,煮了麵條,炒了兩個小菜,和秦洛夕一人端了一盤到慕容絲雨那裏,就回去了。
李嬤嬤忿忿道“就她會做好人,也不知道安的什麽心!”
秦洛夕忍不住小聲說道“李嬤嬤,二夫人也很關心你家小姐的,沒有歹意!”
李嬤嬤猶豫了一下,怕慕容絲雨聽見,沒有再說,勸著慕容絲雨吃了些點心。
半夜裏,慕容絲雨還是守在顧心悠床邊不肯去休息,李嬤嬤耐心勸了勸,她卻很堅決,“你不用說了,我一定要守著女兒,不看到她平安無事我怎麽睡得著覺!”
李嬤嬤一臉無奈“小姐沒事的,您盡管放心!您就聽李嬤嬤的話吧,別自己熬壞了身子啊!”
慕容絲雨眼睛紅腫,還是搖頭,轉頭看到坐在一邊的秦洛夕,站起來說道“帶蕭夫人去客房休息會吧,今晚莊主和蕭公子也是回不來,讓蕭夫人這樣熬夜怎麽敢當!”
秦洛夕到底是外人,這樣坐在一邊也是不妥,也就謝了一聲,跟著李嬤嬤去了。
李嬤嬤帶了她到房裏,看了看左右無人,對秦洛夕說道“蕭夫人,剛才我怕夫人難過也沒跟您說明白,現在正好把話說清楚,讓您知道二夫人是個什麽樣的人,您可別上當了!”
秦洛夕一呆,愣道“二夫人……她什麽?”
“您可知道,葛芸原是我家夫人的嫡親表妹?”李嬤嬤臉上現出怨毒的神氣,啐道“我家老爺慕容南國,是葛芸的親舅,她自小父母雙亡,老爺可憐她在叔叔嬸嬸身邊寄人籬下,便接回了家,把她當女兒一樣對待,長大了就各自許了人,隻是那葛芸還未過門,夫家就出了事,人去樓空,自然婚事也沒辦成。
我們夫人嫁給莊主之後,莊主很疼愛她,知道她的身體與曼陀花相克,便吩咐了西嶽山莊之內再不能有曼陀花出現。過了兩年我們夫人有了身孕,莊主雖然高興,可是他忙,沒法一直陪著夫人,她整日無事,就想起葛芸這妹妹來,把她接來了這裏,一來有個伴,二來也多個人照顧,沒想到這樣做,就成了引狼入室!”
秦洛夕意外非常,“夫人和二夫人是,表姐妹?”
李嬤嬤氣道“正是呢!我們夫人從小體弱,不能習武,那葛芸卻喜歡,在慕容家就習得了一身武藝。她來了之後,總是借著討教武功有意的去接近莊主,我們小姐有了身孕不能受累,她便慢慢的一手替她接下了所有的事,倒真的把自己當成了女主人,我見那葛芸總纏著莊主,就勸著夫人要防著她些,幹脆給她找個夫家,夫人卻說她不願意,不想勉強她,唉!
夫人懷孕四個多月上,有天和葛芸出去散步,忽然昏了過去,大夫來看,說是中毒,就跟現在的心悠小姐一樣,後來人是救了回來,孩子卻沒有保住。您想想,夫人嫁過來兩三年,從來沒有出現過什麽曼陀花,那葛芸不過來了兩三個月,夫人就出了事,怎麽會這麽巧!”
秦洛夕吃驚非常,“李嬤嬤,你的意思是……”
李嬤嬤搖頭道“夫人沒了孩子很是傷心,整日茶飯不思,差點緩不過來,我一提曼陀花這事,她就斥我對葛芸有偏見,還道相信她不會這樣害自己。我們夫人就是心地太善良,後來這件事莊主查了半天,也查不出那曼陀花因何出現,除了囑咐上下以後更加當心之外,也就不了了之了。
自從沒了孩子,莊主對夫人更是關懷有加,慢慢的她也就好了起來,那段時間葛芸也是,這邊照顧著小姐,那邊安慰著莊主,兩邊討好,左右逢源,哼!蕭夫人您說,哪個男人經得起女人主動?那葛芸存了心刻意去接近莊主,裝的很是溫存體貼,莊主自然不免被她騙倒,覺得那葛芸樣樣都好了。
過了一年,我們夫人又有了身孕,大家都很高興,葛芸也假意更加關心夫人,衣食住行,無微不至,我也當她真是好心了,沒想到,她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暗中偷偷勾引莊主,一心要取代我們夫人!那天我陪著夫人一早做了早點送去給莊主,就看到葛芸從莊主房裏出來,莊主和她拉拉扯扯,曖昧不清。我們夫人那時候有孕才八個月,因為傷心過度早產,差點一屍兩命!
生下了小姐之後,她因為葛芸與莊主的事,整日鬱鬱寡歡,葛芸心計重,知道我們夫人最是心軟,跑來跪在夫人麵前,說她和莊主以前從來沒有對她不起過,那天是一時糊塗,這都是她的錯,莊主對夫人是一心一意,還說她會離開西嶽山莊。哼,她明知道莊主對夫人對她都內疚自責,我們夫人也不會讓她這樣委屈著走了的,還來裝什麽可憐!”
秦洛夕忍不住問道“那後來呢?”
李嬤嬤恨道“後來她就不辭而別,莊主不忍心,把她找了回來,夫人二話不說,就吩咐上下準備,給他們辦了婚事,讓莊主納了她當二夫人!蕭夫人您想想,她要是存心想走,還能讓莊主找到麽!她當了二夫人之後,我們夫人就帶著小姐住到了這裏,不肯再和莊主親近,正好是如了她的意!她的目的達到,也該心滿意足了,我們夫人在這裏一個人傷心,現在她還要來害心悠小姐,想把她們母女害死了,真正做這山莊的女主人,這還有天理嗎?”
秦洛夕歎著氣,看顧汝賢得知她們母女出事時的焦急,對慕容絲雨絕不是虛情假意,慕容絲雨不會不知道。她搬來了這裏,顧汝賢就能毫無顧忌的和葛芸甜甜蜜蜜,雙宿雙飛嗎?這樣做到底是成全,還是要他們兩人難受?倒想勸李嬤嬤不要如此武斷,還是忍住了。
“李嬤嬤,現在最重要的事心悠能平安無事,你還是回去,好好勸勸夫人吧。”
李嬤嬤點頭道“是是,我這就去了,我告訴您這些,是要讓您看清楚這葛芸的真麵目!她慣會討好別人,您可別被她騙了!”
李嬤嬤出去了,秦洛夕卻心潮起伏。
葛芸是這樣心思歹毒的女人嗎?第一次見麵,她因為別人言語無禮就想要人性命,連蕭予清也看不下去,出言斥責。住在山莊裏,她明明不喜歡自己,還笑臉相迎,對待客人她十分的能言善道,隻看西嶽山莊這麽大的一個莊園,上上下下無不井井有條,處處透著她的細心,就知道她絕對當得起能幹兩個字。
直覺葛芸不是肯和別人推心置腹的女人。可,她也許並沒有那麽偽善,要說她一步一步有目的的接近顧汝賢,算計著搶了姐姐的丈夫,要害自己的姐姐想取而代之,還要害死姐姐的孩子……想到她站在顧心悠房門口那種失落發愁的樣子,秦洛夕實在有些不能相信。
第二天中午,蕭予清和顧汝賢帶著賈通回來了。
賈通其貌不揚,四十多歲的年紀,黑黑瘦瘦的一個人,絲毫也不起眼。他進來之後看到慕容絲雨,也不打招呼,就當沒看見,直接走到床邊去看顧心悠,慕容絲雨也不介意,跟著他一起走過去。
賈通稍稍問了問病情,關於顧心悠的日常飲食等,慕容絲雨一一作答,他又麵無表情的說道“請顧夫人先走開些,讓我給小姐診治。”
慕容絲雨隻盼女兒能無恙,賈通說什麽是什麽,連忙走開去。
蕭予清和顧汝賢都是眼底發青,看起來這兩天都沒休息過。蕭予清把秦洛夕拉到一邊,仔細看了看,見她安然無恙,好似鬆了一口氣。她暗暗好笑,他不過出去一天,她在這山莊裏還能出什麽事?
在一邊看著,忍不住小聲道“這就是賈通?倒看不出他是個神醫。”
蕭予清斜眼道“你別看他這個樣子,一般說來人隻要沒斷氣,他就能讓他活過來。”
“看樣子他也沒那麽古怪,到底醫者父母心,雖然跟慕容家有過不去,還是肯來給小孩子醫治。”
“不古怪就不是賈通了!慕容南國殺了他的老丈人,怎麽說也是他的仇人,他本來是不肯來的。”
“後來見到你,他才肯了?”
“見到我還是不肯,他說欠我的情歸欠我的,慕容家的仇歸慕容家的,慕容家的外甥女他不能救。”
秦洛夕瞪著眼睛,“哪有這樣的人!”
蕭予清苦笑道“後來我說,這孩子是我認的義女,要他來救一救我蕭予清的女兒,他才肯了。否則就是拿繩子把他綁來了,他也不肯治病!”
“這哪是大夫!”她氣道,“哪有這樣的大夫!”
他們兩人貼耳私語,顧汝賢夫妻卻是一臉緊張的看著賈通,葛芸一聲不響的站在角落裏,神色複雜。
賈通診了脈,上上下下的檢查了半天,又用銀針探了探顧心悠身上的幾個穴道,都快半個時辰過去,慕容絲雨實在忍耐不住,問道“賈神醫,我女兒到底還有救嗎?我……”
賈通依舊是麵無表情,站起來看了她一眼,轉身對蕭予清說道“請蕭公子到外麵去說話。”
慕容絲雨忙跟出去,賈通回頭道“我現在醫的是蕭公子的義女,閑雜人等就不要跟來了!”
眾人目瞪口呆,顧汝賢拉住慕容絲雨,“那就有勞賈神醫!”
蕭予清點點頭,帶著秦洛夕和賈通一起出了門。
屋子外靜悄悄的,賈通剛要說話,見到了站在蕭予清身邊的秦洛夕,頓時一呆。
蕭予清道“這是我新婚的夫人,有話你就說吧,不用避諱。”
賈通兩眼發直,再不是那副麵無表情的樣子,張大了嘴巴看著秦洛夕,簡直話都不會說了。
“王爺……這個,王妃……”
秦洛夕撇了撇嘴,也不說話,對這個“見死不救”的江湖郎中實在頗有意見。
蕭予清道“好了,你我也算朋友一場,別王爺王爺的,直呼名字就好,我這夫人也算是你弟妹,不用見外。這孩子到底怎麽樣,你快說吧!”
“王爺的兄長乃是當今陛下,我萬萬不敢!這個……”賈通看了兩眼秦洛夕,驚覺自己失態,收回了眼光,不由得老臉一紅。
他掩飾著咳嗽了兩聲,轉而認真道“不瞞王爺,這孩子,她根本沒病!”
蕭予清和秦洛夕對望一眼,都有些震驚,賈通忙說道“來的路上我已經聽顧莊主說這孩子隨她母親,體質與曼陀花相克,而現在看這症狀,正與中曼陀花毒的情況相似,但剛才一診脈,我就這孩子的身子顯然與她母親不同,不會因曼陀花中毒,她昏迷不醒,是因為另一種毒,若不是我,恐怕尋常的大夫看不出來。”
秦洛夕著急道“什麽?那她是中了什麽毒?”
賈通不敢再看她,說道“她中的也不能說是毒,而是一種麻藥,東南邊有種特有的草叫“蕁麻”,這種草一般都是給人治傷的時候用。每個人中了蕁麻之後症狀不一,有人會出現幻覺,有人會出現發燒,但都隻是一時,不會對身體有什麽傷害,這孩子現在昏睡不醒,隻不過是麻藥在作祟,大概還要睡上一兩天才會醒過來。”
賈通頓了一頓,沉吟道“不瞞王爺王妃,我發現這孩子體內蕁麻的痕跡不少,恐怕這已經不是她第一次被蕁麻迷暈了!蕁麻雖說對人體無害,但用量多了,還是這樣一個幼童,隻能有害無益!”
秦洛夕隻覺得腦中一片混亂,說道“這……這……”她朝顧心悠的屋子看了一眼,茫然的說道“這到底是什麽意思?”
賈通說道“這是什麽意思,恐怕要問她的母親了!我一路聽說這孩子打娘胎裏出來身子就不好,但我給她診脈之後,卻發現這孩子很是健康,絲毫沒有早產體弱的症狀,她自小在母親身邊,隻有她母親最清楚她的體質,會不會中曼陀花的毒,她母親哪會不懂?”
蕭予清臉色一沉,“你是說,這是效仿武則天殺女,再陷害王皇後?”
賈通依舊不痛不癢道“依我看二夫人漂亮又能幹,那原配夫人除了慕容世家的名頭和這個‘體弱多病’的女兒,還能有什麽辦法留住丈夫的心?”
秦洛夕隻驚得臉色發白,“虎毒不食子啊!不會的,她不可能這樣做!不會的!”
蕭予清拍了拍她的手,“你別著急,我們隻是猜測,也不一定就是我們說的這樣。你好好想想我們不在這兩天,這兩位夫人都有沒有什麽反常?”
她努力平複下來,呆了半天,慢慢的把李嬤嬤昨晚告訴他的事說了出來。
蕭予清想了想,對二人說道“想知道誰是官兵誰是賊寇,恐怕我們得演場戲了。”
賈通和蕭予清夫婦進到屋內,說道“這孩子嘛,確是中了曼陀花的毒,隻是性命無憂,我給她開些藥,吃了就能醒了。”
在場的人都大大鬆了一口氣,慕容絲雨喜極而泣,顧汝賢抱拳道“多謝賈神醫!”
賈通冷冷道“顧莊主不必客氣!你這女兒這次是逃過一劫,隻是你們明知她碰不得曼陀花,怎麽還讓她中了毒?如此不當心,難保沒有下一次,賈某可不是每一次都碰巧離渭南這麽近,趕得及過來救治。”
顧汝賢臉色陰沉,一時不語,慕容絲雨隻是掉淚,葛芸看了看他們,說道“昨日我已經讓人整個山莊都仔細查看了,沒有發現什麽曼陀花,上上下下的人也都查問了一遍,實在問不出什麽,也沒發現誰有可疑,要害心悠的。”
李嬤嬤站了出來,大聲道“二夫人隻怕沒有查問仔細吧!”
葛芸也不生氣,平靜的說道“相公既然回來了,現在還要怎麽做,就請相公和姐姐吩咐吧。”
李嬤嬤看著慕容絲雨,見她不說話,對顧汝賢說道“莊主,依我看,上上下下既然都查問過了,屋子也要搜一搜才好,說不定是誰故意帶了曼陀花來要害小姐,還留著禍根呢!”
顧汝賢點頭道“也好,搜吧!所有的屋子都搜一遍,圖個安心。”
李嬤嬤抬頭道“既然每個屋子都搜一遍,那我的屋子,二夫人的屋子……”
葛芸脊背一挺,“我的屋子,自然也是要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