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眾裏尋她千百度 39、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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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尋夢!
第二天兩人下山來,一個人已經在山腳下等了他們兩天,這個人就是賈通。
秦洛夕本來對賈通沒有什麽好感,原因就是覺得這個人“見死不救”的醫品,她實在不喜歡。現在麵對麵相處,她更不喜歡了,因為賈通也不顧蕭予清在旁,直盯著她看,絲毫沒有顧忌,弄得她反而手足無措起來,雖說他的眼睛裏沒有那種讓人討厭的神氣,可她還是不自在。
在茶館裏要了個雅座包間,自坐下來,賈通的眼睛就沒離開過她,奇怪的是蕭予清也沒有生氣,還旁若無人的為她倒了一杯茶,她實在忍無可忍,忍不住在桌下輕輕扯了扯他的衣袍。
“你看夠沒?”蕭予清喝了口茶,終於開口。
賈通也沒什麽不好意思,平靜的說道“王妃體質偏寒,表麵看似乎很健康,可其實體質很弱,想是小時候沒有照顧好。現在正是春日裏乍暖還寒時,更容易得病,王妃的氣血很是不足,怕是畏冷,夜裏易驚醒,早上又嗜睡,月事每每不調,最好再讓我把把脈,好好對症下藥。”
秦洛夕吃了一驚,原來他直直盯著她看,是在看病!難怪說他是個神醫,隻這麽看她一會兒,居然把她身上那些毛病不偏不倚統統說了出來。
蕭予清點點頭,“正好我要帶著她去長安,到了長安你再好好給她看看,吃些藥膳補身。”
賈通道“王爺若不嫌棄,到了長安就住寒舍吧,最好住個個月,王妃的身子趁著年輕該好生調理,實在不該這樣三餐不繼,居無定所,我瞧著昨夜好像又受了寒氣,王爺要好生小心才是,讓王妃少飲茶,多吃些補氣血的湯羹。”
蕭予清搖頭苦笑,“這麽說倒是我不對,不該帶著她東奔西跑。住你府上也行,隻是你那兒三天兩頭有人求上門打上門,隻怕不清靜,個月就免了,住個十天半個月,我就帶她回去,免得三餐不繼,對她不好。”
“才不是這樣,”她看著賈通,氣呼呼的說,“出門之後我覺得自己反而身子好多了。”
賈通也不反駁,淡淡道“王妃身子寒,隻怕不易受孕,若想早日為王爺誕下郡王郡主,還是要聽賈某的囑咐才好。”
秦洛夕張口結舌,臉漲的通紅。自從他們在一起,她卻沒有想過孩子的事,來西疆後才和他有了肌膚之親,可他們在一起的時候畢竟也不多,她覺得沒有身孕也是很正常的,沒想到是因為自己體寒的關係……可這賈通這麽直白的話當著蕭予清的麵說出來,她隻覺得羞澀窘迫,差點要站起來奪門而出。
蕭予清拉住她的手,笑道“在大夫麵前還害什麽羞!吃飯吧,吃好了飯我們就上路。”
賈通道“在下不敢打擾王爺王妃,就先行一步了,等王爺到了長安,再帶王妃來寒舍就是。”
蕭予清道“這樣也好,你留個安靜點的給我們住就行,別太麻煩。”
賈通一抱拳“是。”
長安離華山隻有兩三天的路程,蕭予清帶著她慢慢的遊玩,走了五天才到長安。一路他聽了賈通的話,不再帶著她露營,找最好的客棧,要最好的房間,點一桌子的菜。
小仙女常常嘟著嘴,“不要把我當弱不禁風的人好不好,我現在又能騎馬,又能爬山,身子好的很!”
說是這麽說了,可神醫的話她還是聽了進去,特別是“若想早日為王爺誕下郡王郡主,還是要聽賈某的囑咐”,這句話的威力在她心裏是巨大的。
孩子是個敏感的話題,她想起蕭予清以前有過的那個孩子,雖然他從來不提,可她現在已經多少知道了一些他的性子,他的心很寬,仿佛什麽都不在乎,可他心裏裝著的事情,遠比看上去要多,那些絕口不提的話,恐怕才是他心裏真正放不下的。
他們這樣愛著彼此,她是傻乎乎的沒有想過,可他已經這個年紀了,他的兄弟,姐妹,朋友,都早已經兒女滿堂,難道他沒有想過自己嗎?他常拿她的羞澀打趣,卻從未說過類似“給我生個孩子”這種夫妻間調情的話,現在想想,她才隱約有些明白。孩子對他而言到底是什麽意義呢,他似乎根本沒有渴望,而是……避之不及。
秦洛夕覺得自己又一次陷入了迷茫,已經跨過了烏雲珠這個他心裏最深的坎,她覺得觸及到了他的心,可是,他還有別的痛。
她要像以前那樣無所畏懼的去治好他,她不怕,她一定可以!
長安城人潮湧動,街上一片熱鬧堪比京城,一路走來,長安是最繁華的一個城市了。
賈通的住所在城西一個僻靜的巷口拐角處,大門舊舊的毫不起眼,沒有什麽門牌匾額之類的,蕭予清敲了半天門,才有個小廝出來,等到他報了姓名,賈通出來迎了他們進去。
進門便是一股藥草味,卻也不難聞,想是院子裏種滿了五顏六色的各種花草,花香掩蓋住了藥味,那些花的形狀甚是奇特,有很多秦洛夕都沒見過。
前廳暗沉沉的,頗為簡單,穿過屋子到了後院,原來別有洞天,一個大大的花園,還有個涼亭,小橋流水,景致不俗。
賈通領著他們到了花園的東南角一個小院落,抱拳道“王爺王妃就請在這裏歇息吧,閑來可隨意逛逛我這小地方,隻是北邊的院子不可去,看見花草也不可隨意碰,免得傷了貴客。”
秦洛夕滿腹疑問,看看蕭予清意態閑閑的模樣,也就什麽都沒說。小院子裏放著茶爐和簡單的廚具,要茶要水也方便,屋子打掃的很幹淨,該有的東西也一應俱全,賈通還指了扇隱蔽的偏門可以直接出去,不用繞一大圈路走大門口。
坐下來後,賈通認認真真為秦洛夕把了把脈,又溫和道“王妃放心,王妃的身子雖底子不好,但賈某會竭盡全力,為王妃調理好,日後定然益壽延年。”
賈通自來一副麵無表情的討厭模樣,可對著秦洛夕,他的口氣卻不自覺的溫和又真誠,秦洛夕終於對他一笑,“多謝賈神醫。”
賈通的臉似乎抽搐了一下,忙站起來道“在下不敢!”
蕭予清直搖頭,“你可別再王爺王妃的了,趕快去寫藥方,早些給她吃了,早些給我個蹦蹦跳跳的小仙女。”
賈通道“在下一定盡力,公子放心。公子夫人早些休息吧,明日還請公子親自來拿藥方,在下還有幾句話想再囑咐公子。”
賈通走了,秦洛夕說道“他還有悄悄話要跟你說,不想讓我知道,對不對?”
蕭予清失笑,“你這小丫頭,又想什麽呢?”
“不是嗎?”她撇撇嘴,“看他這樣客氣,照理肯定會把藥方拿過來才是,怎麽會要你去拿?肯定有話要說,還不能讓我聽。”
“越來越聰明了,你若想聽,跟我一起去就是。”
她扭頭,“他既不想讓我知道,我才不要聽!”
兩人燒了些水,沏了壺茶,不一會兒,一個小廝送來了飯菜。小菜不多,吃著不算美味,好似還有股子藥味,好在兩人都不太挑剔,還是吃了下去。
“你覺不覺得,這裏處處透著古怪?還不如住在客棧裏。”
蕭予清笑笑,“哪裏古怪了?賈通原在四川,得罪的人多了,才來長安挑到這麽個地方,西麵北麵都是給各式各樣來求醫的人住的,我們住的這是客房,已經很不錯了。”
“那他還叫我們不要碰他的花草?剛才的飯菜,都有藥味,也不知道他給我們吃的什麽。”
“他肯定在飯菜裏下了藥了。”
“什麽?”她著急,“那你不早說,還吃!”
蕭予清意態閑閑的喝著茶,“你別緊張,他下了藥,肯定也是吃了有好處的藥。”
她這才放了心,“你倒真是相信他。”
“我不輕易交朋友,既然交了,自然信得過。”
她一笑,“恩,你是這樣沒錯。”想了想又問道“他的家人呢,怎麽一個都瞧不見?”
蕭予清淡淡道“他沒孩子,妻子早年就過世了,他就一個人。”
秦洛夕“哦”的一聲,忽然心裏充滿了同情,全世界隻有自己一個人是什麽滋味,她比誰都要明白。
蕭予清一摟她,“他或者喜歡一個人待著呢?可以自由自在和他喜歡的花花草草在一起,不用別人為他擔心。”
她現在想什麽他一眼就能看穿,她點點頭,溫柔一笑。
晚上躺在床上,她閉上眼睛輕輕道“賈通給我們吃的東西看來是好,我覺得身子暖烘烘的,又很困。”
蕭予清吻了吻她的唇,“這幾天讓你累了,是該好好睡一覺。”
她迷迷糊糊“恩”了一聲,就睡了過去,這樣一覺很是酣甜舒暢,第二天醒來,太陽已經很高,蕭予清也不在。
她起床洗漱,又去煮茶,發現茶爐旁邊放的也不是茶葉,而是些花瓣紅棗之類的,她想起賈通說自己氣血不足之類的,也不以為意,就照賈通準備的東西煮了茶,中午小廝送來了午飯,也和昨日的晚飯差不多,盡是些叫不出名字的菜,還有一盅熬得濃濃的湯。
她左等右等,蕭予清卻沒回來,想著他們男人之間有話要說,也不去找,自己先吃了。下午隨意在院子裏坐了坐,整理了一下兩人隨身帶的東西,又去看了看思遠和如影,見馬房的人照顧的挺好,也就放了心。
日已偏西,蕭予清還是沒回來,秦洛夕開始不安起來,無論什麽時候,他從未這樣過,讓她一個人待大半天,連個交待也沒有。又等了等,太陽都快沉落,她實在忍不住,走出去找他。
出了院子,走不多久就看到蕭予清坐在亭子邊的假山旁,側對著她,她鬆了一口氣,走近幾步,他卻還沒發現她。
剛想叫,卻發現蕭予清一動不動的坐在那裏,眉頭深擰著,呼吸沉重,雙手緊握成拳,手背青筋突起,可見他握的有多用力,他的整個人都被一種情緒籠罩住,似乎又是悲傷又是憤怒又是痛苦,她從未見過這樣的他,陡然停下腳步,感覺自己的心猛烈的震顫,也呆呆的站在那裏。
他怎麽了?他怎麽了?她心裏有個聲音不停的在發問,越問越是心慌,慌得手腳冰涼,竟然不敢出聲去叫他。
天暗了下來,周圍一片安靜,蕭予清陷在自己的沉思裏,秦洛夕也不敢出聲,兩個人就這樣站著。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北邊的院子忽然傳來幾聲淒厲的喊叫,一下子打破了夜的寂靜,秦洛夕渾身一哆嗦,不由自主向前走了兩步。
蕭予清猛然一震,回過神來,“是誰!”說完才看見他的小妻子滿眼慌亂的站在那裏。
“洛夕!”他瞬間清醒,走過去握住她的手,“怎麽了?你怎麽在這裏?”
“你出去了一整天,我有些擔心,出來尋你!”
淒厲的喊叫不停的傳來,黑暗中更加陰森恐怖,她反握住他的手,才發現自己滿手的汗,聲音也有些發抖。
“你為什麽一個人坐在這兒?告訴我,出了什麽事?”
“沒事沒事,什麽事都沒有!”蕭予清一臉抱歉,溫柔的摟住她的肩,“都是我不好,洛夕,我們先回屋去吧!”
回到房裏,他倒了杯茶給她。
“別怕,定是賈通的病人在喊,有些人吃不住痛。”
她眼眶含淚,扭頭不接他的茶杯。
“手這麽冷,快喝口茶,聽話,別耍脾氣!”
她吸了吸鼻子,“你先告訴我出了什麽事!”
“沒有什麽事!我坐在那裏看風景,一時忘了時辰。”
她咬牙,“你騙人!你剛才明明很難過的樣子,我看到了!你為什麽不肯告訴我?”
他坐在她旁邊,一時沉吟不語。
一個念頭略過腦海,她怵然而驚。
“今天,賈通跟你說了什麽,你這樣不高興?是不是……我身上有什麽病,再也治不好了?是我要死了嗎?”
“胡說!”蕭予清大吼一聲,猛地站起來,怒氣衝衝,“我說了沒事!你能不能別這樣胡思亂想,沒完沒了!”
她有些驚呆了,直覺的退開了兩步,愣愣的看著他,她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她說錯了什麽,他突如其來的勃然大怒讓她手足無措,隻覺得一顆心不斷的在往下沉。
蕭予清走到門邊,剛想奪門而出,又停了下來,“嘭”的一聲,一手重重的拍在門上。
一時之間,兩個人都有些發懵。
他背對著她,不知道為什麽,他的背影也讓人感覺在痛苦,在悲傷。為什麽?是她傷了他麽?她不懂。
“我不懂事,我也太煩人!”她小聲的,怯怯的開口,話還沒說清楚,眼淚已經不停的往下掉,她用力吸著鼻子,還是沒能忍住,隻能看著他的背掉眼淚,“對不起!可我……我擔心你!看到你難過,我也會難過!”
他轉身,三步兩步朝她衝過來,一把抱住她。
“對不起,洛夕,該是我對不起!我嚇著你了!”
他越是這樣,她越是滿心的懊惱委屈,在他懷裏啜泣著。
他的聲音有些疲憊,又刻意的安慰,“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別哭了,別哭!”
她點頭,好容易忍住了眼淚,看著他,等著他說話。
他卻不再說,什麽解釋也沒有。她隻覺得心裏堵的慌,把他推開,扭頭拿手帕去擦眼淚。
蕭予清歎了口氣,端了水來,“好了,過來洗洗臉,早些睡覺。”
他明明有心事,卻不肯告訴她!她懊惱萬分,倔倔的小臉漲得通紅,自己洗漱好,爬到床的最裏麵,一把蒙了被子。
蕭予清慢慢的躺到了她旁邊,想伸手摟她,剛剛碰到,她卻往裏縮了縮。
“準備一直不理我了,是不是?”
她背對著他,閉著眼睛一聲不吭。
“洛夕!我已經道歉了,別這樣!”
她更氣,咬著牙硬是不動。
蕭予清坐起來,心頭有莫名的火在串,“好,你睡,我出去!”
一向乖乖的小媳婦掀開被子猛地坐起來,氣的直咬牙,“你別走!我走!”她邊說邊爬出去,“我走開就是了!”
他一把扯住她的胳膊,“半夜三更你去哪兒?”
她用力一掙,“不要你管!我不想在這裏惹你心煩,惹你討厭!”
他越發生氣,“誰說討厭你了!我看你膽子是越來越大,脾氣也越來越大了,這樣放肆!”
她呆了呆,實在氣憤難忍,咬牙道“我……我放肆?是啊,是!我為什麽不能放肆,是你說不要把你當成王爺,要我和你一樣平等的,是你說不要我怕你!可每次你一發脾氣,就又端著王爺的架子!”
蕭予清語塞,心頭串起的怒火又莫名其妙的滅了,全部變成了懊惱歉疚。
眼淚差點又要冒出來,她還硬是不服軟,“你放心,我以後再也不放肆了,王爺!”剛爬到床邊,卻被他一把拉了回去,牢牢的抱住。
她用力掙紮,“你快放手,王爺!”
蕭予清抱緊她,深深歎息著,“小丫頭,別和我鬧別扭了!是我不對,我不對行不行?王爺的架子我再也不端了,你早把我的架子拆了,我怎麽還端得起來?”
她回身捶他的胸膛,“是你在鬧別扭!是你在胡說八道!”
看她兩眼含淚,氣的鼻子發紅的俏模樣,明明像個十足蠻橫的小潑婦,蕭予清卻徹底投降,堵了一天的心愁也已經忘了。
“是!是我!別生氣了,唉,我們到底在幹什麽!”
她看著他,傻傻的回道“我們在吵架。”
蕭予清斜眼道“對,是你要和我吵架。”
簡直是無賴!
她杏眼圓睜,捏緊拳頭,“你蠻不講理!是你……唔!”
唇忽然的被他吻住,又土匪似的的整個人都壓迫過來,她想推開,瞬間被他牢牢按倒在床上。
她氣喘籲籲,根本反抗不過。
“可惡!你每次都……隻會這樣欺負人!”
她衣衫不整,嬌喘不已,紅紅的小嘴微啟,簡直比沼泥更快的讓人沉溺與瘋狂。
蕭予清狠狠瞪著她,忽然一把扯下羅帳。
“現在,你最好乖乖讓我欺負!”
“……”
蕭予清覺得自己完了。
再悲傷的悲傷,再鬱鬱的症結,心煩懊惱,在她麵前已經徹底粉碎。
她是仙女,是他的妻,是老天彌補給他的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