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眾裏尋她千百度 46、靜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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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浮生尋夢!
    蕭予清走進屋子,天才剛剛黑,他的小仙女卻已經躺在床上睡著了。
    挽晴跟著進來,不由得一笑,小聲道“她這些日子特別愛睡覺,您自己吃些東西吧!”
    蕭予清點頭,“你回去吧,我自己來。”
    挽晴看了看他們,別有深意道“王爺讓她睡吧,多睡睡也好。”她說著深深一笑,走了出去,為他們關上了門。
    蕭予清吃完,洗漱好,又看了看她寫的東西,這麽弄了一個多時辰,她還是沉沉睡著,天氣不冷不熱,她隻蓋了被子的一角,一對纖纖玉足露在外麵,雪白而耀眼。
    他走到床邊掀開被子,自己躺了上去,輕輕摟住了她。曾經感歎過她是上天用心的傑作,現在依然這樣覺得,他見過很多女人的腳,也很精致小巧,卻都比不了她的,隻看一眼,就硬是覺得誘人。
    夢中的她輕皺了下眉頭,稍稍動了動,卻仍然未醒,這是有多好睡!蕭予清滿鼻子的溫香柔軟,下意識的湊過去,吻了吻她的臉頰。夢中的她聞到了熟悉的味道,往他身上靠了過來,長長的睫毛微微一動,又重新熟睡,粉嫩白皙的臉上還帶著溫柔的淡淡的甜甜的笑,像個正做著好夢的孩子,純真而酣甜。
    他忍不住的手臂稍稍用力,又輕輕吻了吻她嫣紅的嘴唇。這兩年他們平靜而幸福,雖說離得不遠,可一個月最多隻有半個月在一起,每每大半個月不見,他都會相思難忍。
    如同現在她在他懷裏,好像一顆甜蜜誘人的水蜜桃等著他去品嚐,他卻隻能按耐住,不忍心吵醒她的好夢。
    清晨的陽光從屋頂透了幾絲進來,蕭予清張開了眼睛。外麵安安靜靜的,草原上的人們想必已經在忙碌了,可這個小小的天地,是最不會被打擾到的。
    身邊的小仙女依偎在他身邊,有幾縷頭發遮住了她的眼瞼,隨著他的呼吸輕輕而動,撩的她睫毛閃動,睡不安穩,他伸手輕輕為她撥開,一觸碰到她,她就睜開了眼睛。
    他湊過去吻了吻她的唇,溫柔的聲音帶著沙啞,“我的仙女醒了。”
    她含糊不清的“恩”了一聲,重新把眼睛閉上,掙紮著往他懷裏一鑽,找了個舒服的位置繼續睡。
    蕭予清捉住她的手,去吻她的臉,吻她的耳朵,呢喃道“別睡了,都睡了多久了,恩?”
    她隻覺得癢癢的,哼笑出聲,終於睜開眼睛,嗔怪道“別別,好癢!別吵!”
    蕭予清把她摟緊,“誰叫你不理我!”
    她抬起頭,美目迷蒙,看他好一會兒才傻傻道“你來啦!”
    蕭予清氣笑,“壞丫頭!”摟住她一個翻身,重重的吻下去。
    她還半昏不醒,那突如其來的熱浪讓她來不及回應,隻是不自覺的嬌吟一聲,閉上眼睛任他索取。熱情迅速燃滿了全身,他吻過她的香甜,伸手急切的拉開她的衣服,渴望撫摸那一片讓他失魂的冰肌玉膚,她迷迷糊糊,溫順羞澀,直到他整個壓上來,忽然從迷蒙中清醒過來,心裏一著急,用力推他。
    “等等!等等!你聽我說!”
    他一臉凶惡,“等了一晚上了,還叫我等什麽!”
    “等等!你先下來!”她著急的直捶他,“我有事告訴你!”
    他哼的一聲,“我等不了!”
    她“噗嗤”一笑,又馬上認真道“真的真的,我有話跟你說!很重要的,你先別……”她臉色緋紅,“先別這樣好不好!”
    蕭予清無奈,離開她躺好,語氣滿是幼稚的威脅,“今天你要是敢逃走,等我把你抓住,保證讓你三天起不了床!”
    她的臉更紅,輕哼道“別胡說!”抓著他的手輕輕放在自己的小腹上,“你知道麽?我們,有孩子了!”
    蕭予清瞬間一震,“什麽?”他撐起身子,“洛夕,你懷孕了?”
    她輕輕點頭,“恩!前天賈通來看過,說已經兩個月了!大概是……是上次我們去西山林有的。”她越說越小聲,看著他呆呆的表情,“你怎麽不說話?你……不高興?”
    蕭予清摸了摸她平平的小腹,溫柔道“我怎會不高興!隻是有些意外!” 他吻了吻她的額頭,一時心潮翻湧,“洛夕,我很歡喜!”
    她滿眼幸福的笑,“我知道,你一定會高興的!”
    “當然,當然,當然……”蕭予清反握起她的手,一疊連聲,“唉,小丫頭!”
    她鼻子發酸,緊緊靠在他懷裏,“我好幸福,我們會一直這樣幸福的,是不是!”
    “當然!”他又說,“當然會!隻是我已經準備的差不多了,下個月就要回京,”他有些擔憂,“你懷著身孕,恐怕經不起一路勞累。這小家夥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個時候來折騰你,倒是要費一番腦筋。”
    她輕輕搖頭,“你不用擔心,賈通說我沒有事,我和孩子都很健康,孩子到了三四個月也會穩當一些,到時候他會跟我一起走,隻消走慢點,好好吃飯睡覺,就不會有事!”
    蕭予清斜眼道“這幾年賈通對你,真是比我上心的多!”
    她嗔道“你在說什麽啊!”
    他笑,“我說小仙女招人疼,這是應該的。賈通這樣說,我也放心了。反正回去的時候,不像我們來的時候那樣趕,大隊人馬行軍不能耽誤,你可以跟著慢慢走,我會陪著你的。”
    “嗯!”她送他一個大大的甜笑,靠在他懷裏。
    他重新把手放在她的肚子上,看著她香肩半裸的嬌媚樣子,深深歎道“可他出來之前,我就要受罪了!”
    她埋著頭“咯咯”嬌笑,湊到他耳邊,小聲的說了句話。
    蕭予清摟緊她,“真的可以?”
    “就今天這一次!”她紅著臉,“你小心些,別像剛才那樣強盜似的就可以!”
    “我保證很小心,很小心……”他親吻她的臉頰,“洛夕,我想要女兒,想要個跟你一樣美好的小小仙女!”
    這樣一個小天地裏,就要成為父母親的兩個人,內心的激動與幸福難以言說,她伸手抱住他,眼角是幸福的淚花。
    “恩!”
    蕭予清陪了她兩三天,去找賈通仔細問了問,確定她一切都好,又回了軍營。西疆駐軍三萬,他要帶一半兵馬回去,趙氏兄弟也會帶兵馬來,大軍即將出發,要做的事情也不少。
    挽晴已經離京十年,現在兒女也大了,這輩子無論如何,她都想再去見見烏雲珠,敘一敘主仆之義,和薛成義一商量,薛成義欣然同意,一家四口準備和他們一起回去。這樣一來,秦洛夕更多了人照顧,蕭予清更加放心。
    前些天暴雨不斷,秦洛夕依舊吃飽喝足了在屋子裏睡覺,什麽也不過問,現在無論什麽東西都沒有她的孩子重要,她除了感激上天,唯一的念想就是好好的把孩子生下來,讓蕭予清當一個幸福的父親,讓他下半生再沒有遺憾。
    下過雨之後,天氣也涼了一些。她的身孕已經三個月,肚子依舊平平的看不出懷了身孕,但她已經開始穿起了寬鬆的衣裙,愛睡覺的孕症和前兩個月比似乎好了一些,這天午後她不再睡覺,出門走了走。
    馬上就要離開了,再來也不知是何時,更或許,再也不會回來。這片碧綠廣闊的草原,她和她的愛人相知相愛,離開的時候,更有了他們情愛的見證。
    深秋的午後不冷也不熱,青草味,泥土味,牛羊味……放眼望去,上麵是藍天白雲,下麵是碧綠一片,讓人心曠神怡,她實在十分的不舍。懷孕讓她多思敏感,這種時候,她很想一個人靜靜的呆著,去懷念,去感慨。
    越過山坡停了一會兒,正看著遠處的大群牛羊,忽然感覺背後有什麽異樣,讓她感覺渾身不適,轉過身去,原來是個黑衣的婦人站在她身後不遠。
    附近住著的人都不知道她是恭王妃,隻聽說她是“薛家大嫂的朋友”,丈夫和薛成義在一個軍營裏,因此寄住在他家裏。賈通來了之後,更知道她懂醫術,老人孩子有個頭疼腦熱,擦傷碰痛的,她帶著賈通看病去,非但不受銀錢,不要牛羊,而且藥到病除,大家就真把她當仙女一樣尊敬,漸漸的附近的人她都熟悉了起來,這個圈子就這麽些人,大多淳樸友善,互相都認識。
    這個女人她卻很陌生,她一身黑衣,厚厚的頭巾遮住了頭臉,隻露出兩隻眼睛,感覺已經不很年輕,雖然看不見臉,她卻肯定從來沒見過她。
    她筆直不動的站在那裏,那一抹黑色讓人感覺透著冷酷,看起來已經站在那裏看了她好一會兒了,卻一動也沒動過。渾身上下唯一露出的那對眼睛,射過來兩道箭一樣的目光,如要刺穿她的身體一般凶狠而冰冷,她不由自主的在這種眼光下打了個冷顫。
    這是誰?也許又是家裏有病人的人來求助?這兩年這樣慕名而來求醫的也有不少,她馬上就要離開了,能多幫一個人也好。她心裏存了疑問,想了想,還是主動走了過去。
    “大嫂,”她微微一笑,盡量溫和的說道“你怎麽一個人在這裏,是來找人嗎?”
    自從她走出困住她的小世界來到蕭予清身邊,接觸過許許多多的人,能對她的笑和溫柔視而不見的人,還從來沒有過。可她說了兩句話,麵前的婦人卻像是有雷劈到了她身邊,渾身猛烈的一震,那對看著她眼睛不再冰冷,而是變成了燃燒著的熊熊烈火,好似想把她燒成灰燼一般。
    秦洛夕心裏的不安莫名的擴大,看著眼前這個突然出現,透著詭異的女子,又問道“大嫂,你是身上有什麽不舒服麽?”
    “大嫂?”那婦人終於開口,那聲音是極力控製下的顫抖,仿佛是某個陰暗角落裏傳出的讓人毛骨悚然的嘶吼,“你叫我大嫂?”
    “哦,”她溫婉歉意,“我不知該怎樣稱呼你!”
    那婦人不再回答,隻像剛才那樣看著她,她實在有些受不了這樣的眼光,轉身道“抱歉,我打擾到你了。”
    剛走了兩步,那婦人忽然道“我的確是來找人的!”她的聲音依舊冰冷,透著些許刻薄,“有人告訴我,這裏有個兩個大夫,醫術很好,我到了這裏,有很多人又告訴我,這裏有個女大夫,是仙女下凡!我就是想來看看,她到底是不是仙女,我想,我現在已經見到她了!”
    “你是來看病的?”秦洛夕重新回過來,心想難怪她如此奇怪,身上有病痛的人,性子不好也可以理解,看到她遮住的頭臉,想到以前的自己,心裏一下子對她的惡感略減,心頭湧起相惜。
    “他們說的女大夫是我,”她溫和道“你若是願意,就讓我為你診診脈,你放心,我雖然醫術淺薄,可我有個師傅,他什麽病都能治。”
    “是麽!”那婦人冷哼,“隻是我的病,恐怕誰也治不好!”
    秦洛夕不以為意,“總之,我帶你去看看吧!”
    那婦人站住不動,“我不喜歡大夫,女大夫另當別論,我想去你的地方看,行麽?”
    秦洛夕猶豫了一下,她住的地方從沒讓陌生人去過。唉,反正她馬上要離開了,也沒什麽關係了。
    她點頭,“那就去我家吧。”
    那婦人不再多話,跟著她回到了帳篷裏。
    秦洛夕倒了一杯茶,“你先喝口茶,我為你把脈。”
    那婦人冷冷的打量著屋子裏的一切,忽然盯著桌上的一排木雕,一個踉蹌,差點站不穩,“咚”的一聲跌坐在椅子上。
    “看不出來,你的手藝活倒好!”她死死看著那些木雕,聲音發抖,似乎恨不能撲過去把那些木雕碾得粉碎。
    秦洛夕也不介意,微笑道“你說這些小玩意嗎?我可做不出來,那都是我家相公雕出來的。”
    那婦人胸膛劇烈的起伏著,重重喘著氣,“你……相公?”
    “恩!我相公,他手巧的很,什麽都會。”
    那婦人雙拳緊握,轉頭死死盯著她的臉,“你生的這幅模樣,他……他一定很疼你是麽?”
    她一笑,不願在陌生人麵前多提蕭予清,可她眼角都寫滿了幸福,答案已經不言而喻。
    “我還是先為你診脈吧!”剛才稱呼她大嫂,她似乎很反感,秦洛夕也就不再用稱呼。
    那婦人慢慢伸出了手,“你看吧,好好看看我的病,你能不能治!”
    她的手指碰到她的肌膚,兩人都是一震。秦洛夕驚異於她肌膚的冰冷,那婦人卻不適應她指尖的溫度。
    “怎麽樣,我這病,還能治麽?”
    這婦人一舉一動,一字一句,處處讓人不舒服,秦洛夕正懷著孕,心境無比的寬,想到她因為病痛才性子古怪,就毫不介意。
    “你的脈象沉穩有力,我看不出你身上有什麽病痛。”她想了想,老實說道“也可能是我的醫術不精,診斷不出來。我隻感覺你的心脈時而旺盛,時而波動,起伏無常,是不是常年多思多慮,以致五內鬱結,所以才覺得身子不舒服。不知道你是不是有什麽過不去的事?我想你若能從此以後放寬心,自然身子也就慢慢好了。”
    “放寬心?”那婦人連連冷笑,她站起來,猛地拿掉了臉上的麵紗,“我這輩子,都不可能再放寬心!”
    她的臉雖然不年輕,但絕不衰老,三十出頭的年紀,依舊十分美麗,那不是一種柔和的美,而是美的奪目,驕傲,憤怒,好像夏日的烈焰,濃烈的能把人燒成灰燼。
    這張美麗的臉上,沒有絲毫歲月帶來的平和和寧靜,那是一種寂寞,仇恨,冷酷,更襯托出那雙閃爍著冰冷光芒的眼睛,讓人覺得陰森害怕。
    秦洛夕微微皺眉,下意識的說道“……有什麽為難的事,值得你日思夜想,鬱鬱成病呢?你該……”
    那婦人走到那些木雕前,死死的看著,“我是有為難的事,也可以告訴你!”
    她回頭,看著秦洛夕一字一字說道“我本來有個英俊英雄的丈夫,有個聰明可愛的兒子,可後來,我的丈夫離開了我,他說他從沒愛過我!我的兒子剛剛兩歲,還未懂人事就死了,我非但沒有見到他最後一麵,連他是怎麽死的,我都不知道!十幾年來,我日思夜想,想著我的丈夫,想著我的兒子!可他們,再也不會回到我身邊!我恨他,更恨把我們拆散了的那些人!你覺得,這算不算為難的事!你覺得,我還能不能放寬心!”
    秦洛夕慢慢站了起來,並來不及去細細理解她的話,甚至來不及同情或安慰,隻是單純的被她話裏的恨意震懾住了,驚呆了,她顫動著嘴唇,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隻覺得有股冷意從腳底躥起,再一次控製不住的打了個冷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