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共處一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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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紅箋綠酒!
    這念頭隻在心中一閃,薑念晚就感覺到一絲好笑,這怎麽可能。
    果然,陸綏卿的手最終還是落在了她的頭上,毫不留情地將她發絲揉搓亂,口中振振有詞“既要交換身份,就不隻是她冒充你,你也要盡量學著她的樣子在這裏待下去。眼下宮中正是一團亂麻,除了你行刺聖上一事,還有吳國送來的休戰書,提議兩國互換質子以定邊疆太平。如今前朝後宮都在為這兩樁事焦頭爛額,我想將“你”的死刑改為流刑,也不是輕而易舉,需得等待時機。”
    “我懂了。”薑念晚向後退了半步“我自己來便是。”
    陸綏卿收回了手,見她自己動手將頭發抓亂,亂到與先前的女囚並無任何不同。而後她又從地上抓了兩把灰,往白皙的臉上抹了幾把,這便與那女囚相差無幾了。
    她輕道一句“謝謝你,陸綏卿。”便縮去先前女囚坐著的角落裏。
    陸綏卿看了她兩眼,而後點點頭,轉身要走。身後驀然又傳來小娘子柔婉的聲音“陸綏卿,你的藥囊丟了,若尋不回切不可再動用輕功,陰雨天時更需謹慎,酒也需忌飲。”
    他回頭,與她髒兮兮的小臉兒對上,沉聲應了聲“好,謝謝。”
    這樣平等的對話,讓薑念晚反倒生出幾分心虛來,下意識找補“不是我不信任你才不肯現在為你配藥的,而是裏麵有幾味藥草需鮮采萃汁,我身處牢中並不方便。不過你若有不適,可隨時來找我,香療和施針亦可保你暫時平安。”
    她這話說得可謂是滴水不漏,然而陸綏卿還是聽出了幾分欲蓋彌彰的意味。他並不戳破,隻淡笑回應,而後離開。
    薑念晚最會察言觀色,自是品出了他的意思,不過倒也無妨,那藥方畢竟是她的保命符,怎可輕易就交出來?必是得等她平安離開上京。
    牢中的日子自是苦極,不過好在薑念晚隻是一個人住,並不需要應付旁的什麽人。
    負責這片的獄卒顯然也是得了上頭的指令,對她從來不聞不問,看都不曾多看一眼。每日隻照時照點送來一碗米,一份小菜,雖也是粗鄙的食物,但較之旁的囚犯卻是要好上一些。
    她甚至有些喜歡起這裏的日子,至少不用每日活在複仇的計劃裏,一切仿佛都靜了下來。
    她每日晨起時都會在牆上劃上一橫,睡前再在橫上劃上一豎,成為一個小小“十”字,仿佛在向天上的爹娘報著每日的平安。
    當劃到第九個“十”字時,有人趕著夜色來提她了。
    “你,起來跟我走,司尊今晚要親審你!”
    薑念晚扶著牆站起來,借著鐵欞外忽明忽暗的燭火看清來人的臉,認出是陸綏卿的心腹,常被他喚作“十三”。
    既是他的人,她便不設防,撩開幾縷額前的亂發好讓自己看清路,跟著十三往外去。
    出了牢房,不再有閑雜人等,薑念晚便緊跟兩步,壓低了聲量問“可是你家大人今晚又運用內力,以致舊疾發作了?”
    正踩著月色步履匆匆的裘十三驀地一怔,停下腳來“你怎知道?”
    薑念晚高深又無奈的笑笑“他找我能有什麽事?今日既未下雨,自然是運功所致。”
    “那娘子既然猜到了,就快隨我去吧,司尊正等著你呢!”說罷不顧她身上的髒,更不顧男女大防直接伸手拽上她的胳膊,拉著就往前去。
    薑念晚隨裘十三趕到陸綏卿的寢間時,見他正在羅漢榻上坐著,手抵著額頭,撐在榻案上,雙目緊闔,瞧出幾分苦楚。
    “你現在感覺怎樣?”薑念晚倒也不客氣,徑自走到榻案對麵坐下,拉過他的手腕就搭了脈。
    陸綏卿瞥一眼她那身髒衣,倒也沒說什麽,隻冷靜地陳述起當下的感受。
    薑念晚放下他的手,掃了眼他的腰間,“上回丟的藥囊沒尋回來?”
    陸綏卿虛弱地搖搖頭。
    薑念晚目光落向裘十三“這個時辰,你可還能出宮?”
    “隻要司尊準允,自是可以。”裘十三請示地看向陸綏卿。
    陸綏卿便道“若隻是想要金針,這裏便有,無需讓他去薛家取。”
    “不止是金針,還需配合香薰丸藥。”薑念晚解釋道。
    陸綏卿便點了頭,薑念晚一樣一樣將所需的物品給裘十三說清楚。
    裘十三走後,屋內隻餘薑念晚與陸綏卿兩個人,她忽覺這院子裏不應如此冷清,便試探“為何除了十三,不見其它人?”
    陸綏卿攥拳抵著一側額角,翻了翻眼皮看她“人多眼雜。”
    “哦~”她這才意識到,他是因為她來才將人都遣至院外的。
    見他總是擰著眉頭,她便主動安撫“你不用擔心,你一時半會兒死不了的,能等到十三回來。”
    陸綏卿的眉心皺得更深了,薑念晚連忙將功補過道“我先去給你倒杯熱茶吧!”
    說罷起身去忙活一通,最後端回一杯熱茶放到榻案上,正要敬給陸綏卿,恍然又記起什麽“我怎麽忘了,你稍後還得服藥的,不宜飲茶!”
    說完,將茶盞遞到自己的嘴邊,淺抿了一小口,香氣頓時溢散在口中。受用至極的讚歎一句“大人這裏的茶果真非同一般~”
    便是個傻子也能看出她這一通忙活從開始就是為了她自己,陸綏卿隻覺身上的不適感似又加重了兩分。
    就在薑念晚手裏這盞茶飲到一半時,裘十三回來了。看這腳程,輕功應是不輸陸綏卿多少。
    他將藥箱放到榻案上,薑念晚先取了一顆藥丸給陸綏卿服了,而後從小盒子裏取出一根線香,命裘十三引燃。她則將金針一一放在燭火上燎了,抬眼對上陸綏卿霜星一般的黑眸“好了,脫吧。”
    似覺得這個說法不雅,陸綏卿吩咐十三時有意更正“幫我寬衣。”
    薑念晚也懶得同個病人計較,在他的幾個穴位上精準下針,待針都下完了,便功德圓滿的起身一拍掌“行了,待半個時辰後,讓十三給你取下來就成了。”
    說了告辭的話,人便要退下。
    裘十三用眼神請示過陸綏卿後,便展臂攔住她的去路“薑娘子還是留下來,親自為司尊拔針吧。”
    薑念晚為難的看著他“這深更半夜的,我一女子與兩個大男人同處一室,傳出去還叫我如何做人?”
    這話換來陸綏卿一聲不屑的嗤笑,“連婚姻大事在你眼中都不過兒戲,這一會兒又禮教森嚴了?”
    薑念晚不服氣地斜眼看他“這可是我第二回救你了。”
    聽她如此說,陸綏卿也有意退讓,給裘十三遞了個眼神,裘十三立馬退出了門外。薑念晚不可置信地看著陸綏卿“你這是什麽意思?”
    “現在至少不是兩個大男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