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用毒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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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紅箋綠酒!
    那人眼神無波,薑念晚卻是瞳仁驟縮了一下,看來她猜中了。
    可這畜生為何會突然出現?他剛剛利用長安伯世子的身份逃過一場責難,本應盡量撇清與此案的關係才是。想到這兒,薑念晚眼前忽地落下一場驚雨,難道他是知曉了崔瓊與自己的密謀,要來戳穿此事的?
    猜想著這種可能,薑念晚下意識將臉往下埋去,希望盡可能的騙過他。
    因為據她所知,這畜生隻在崔瓊為妹妹複仇時見過崔瓊一麵,印象未必深刻。加之如今她一身的狼狽,容貌壓根兒就看不分明。
    可她越躲,曹棟越是想要探尋,“你給本世子抬起頭來!”
    薑念晚生怕惹他懷疑,隻得將頭抬起,隻是眼中流露出的鬱冷並不遮掩,畢竟這更符合一個苦主的情緒。
    曹棟與她四目相對,負在身後的雙手不自覺就握上了身前的鐵欞子,緩慢蹲下身去,與坐在地上的薑念晚持平著。
    他舉止反常,薑念晚不禁心虛起來,心道難道他已認出自己不是崔瓊了?
    “曹狗,你想幹什麽?!”她學著崔瓊的語氣,厲聲質問。
    曹棟卻依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須臾,才扭頭吩咐仆從“你進去,把她的臉擦幹淨。”
    話音落處,薑念晚心下一凜,直覺他果然是察覺了不對。
    曹棟身旁的仆從亦是軀骨一震,萬般驚惶道“世子爺,這可使不得啊!這娘們兒上回可是親手殺了常順……”
    曹棟並不是個好說話的主子,抬手就是一巴掌抽在他的腦袋上“那是我們在明她在暗,她有備而來,常順才會挨了她那一刀!如今她被關在牢裏兩手空空,你怕她作甚?!”
    在主子的威嚇下,那仆從還是乖乖拿鑰匙打開了牢門,一點一點向薑念晚這邊靠近。薑念晚邊往後躲,邊問曹棟“你到底想幹什麽?!”
    曹棟用拇指抿了下肥厚的嘴唇,露出一臉貪婪相“上回你行刺我時戴著帷帽,我沒第一時間看到你的樣貌,等你被製服在地時,已被我手下打得鼻青臉腫,難以辨認。不成想眉眼竟生得如此之妙,比你那短命的妹妹有過之無不及啊~”
    這話聽來真是讓薑念晚一則喜一則懼,喜的是她不必擔憂在曹棟麵前露餡了,懼的是以此人的猖狂,莫不是想在這司獄之中對她亂來?
    頭一回,她內心無比期待著某個人的突然出現。
    她向著牆角退去,並將一隻空碗踢翻,盡量鬧出動靜來。雖則她期盼這動靜能引來陸綏卿,可現實畢竟不是話本,她不會真將自身安危寄托於從天而降的英雄上。
    她強使自己冷靜下來,悄悄從袖中取出昨日藥箱裏翻出來的那包藥粉——那是她特意留了藥老鼠跟蟲蟻的。
    她兩手背在身後,將藥粉塗滿整個手掌,而後開始阻止已欺身過來的那個惡仆!
    “滾!你給我滾!”薑念晚大聲嚎叫著,假意格擋了幾下,便開始毫無章法地抓那仆人的氈帽。手上細細的藥粉悉數落在氈帽的短絨裏,而他對此卻毫無警覺。
    薑念晚的臉自是很快被他用布擦幹淨了,露出悉心偽裝下的真容,那仆從對她到底帶著幾分畏懼,完成主子吩咐便急忙退了出去。
    他怯生生抬頭看自家世子的臉色,發現世子眼中春波蕩漾,顯然是對這小娘子又起了旖旎心思。不禁為世子捏上一把冷汗,這小娘子可是不是她那毫無縛雞之力的小阿妹,就憑先前她抓撓自己那幾下,一瞧就是個嗆口的小番椒!
    “美,當真是個美人兒!比你那個小家碧玉的妹妹可要美多了!”曹棟連連稱讚,眼神迷離,饒是他閱美無數,也不得不承認這是頭一回見到如此極品,盡管蓬頭垢麵,一身醃臢,卻難掩鋒芒。
    薑念晚忍著惡心,揶揄道“怎麽,難道世子開始後悔將我送官了?”
    這話完全說中了曹棟的心事,小雞啄米似的點著頭。薑念晚輕蔑一笑,道“也是,世子爺風流人物,美色當前一個奴才的死活又算得了什麽?”
    說這話時,她有意瞥了那仆從一眼,果然見他臉色難看至極。這話雖是說的那個被崔瓊殺的小廝常順,卻也叫同為伯府仆從的人心酸。
    曹棟卻壓根兒不多心這些,隻連聲稱“是”,說著就要往監牢內走去。
    薑念晚心頭一緊,卻在此時終於等來了獄卒。那獄卒急跑著過來,附耳對曹棟說了一句“這裏可是陸大人的地方,世子爺別讓小的難做。”
    這話原本外人是聽不見的,可薑念晚耳目過人,自是阻不住她。
    曹棟雖覺掃興,但還拎得清什麽事能做什麽事不能做,朝那獄卒點了下頭,重又退
    了出去,依舊隔著門與薑念晚說話。
    “行了,說正事,本世子今日來是想問問你,昨夜陸大人突然提審你,可是此案又生了什麽枝節?”
    原來竟是為了此事,薑念晚總算釋疑。她朝曹棟高深一笑,語調輕慢“不如你猜?陸大人半夜見我,到底是為了審案,還是為了別的什麽……”
    她這話說得曖昧,讓見過她真容的曹棟不免生出幾分遐想。陸綏卿雖有不近女色的名聲在外,可到底是個男人,不會對這小娘子也起了什麽心思吧?
    若真如此,那他可要萬分小心了,若叫她有了陸綏卿這種靠山,便是他爹長安伯也難保他了!
    想到此,曹棟不免倒吸一口涼氣,一時不知再問什麽,轉身匆匆離開牢房,回府去尋對策去了。
    目送主仆遠去,薑念晚冷著的唇角漸漸溢出一絲快意。
    曹棟是個暴戾的主子,也是個好色的浪蕩子,從先前短暫的一場會麵,她就留意了他的幾個習慣性小動作。
    其一,他愛打罵下人,動輒抬手抽打仆從的腦袋。
    其二,他見了美色便會麵露貪婪,以拇指抿過唇瓣是他下意識的反應。
    是故她將毒下在了那個仆從的氈帽上,以當下的氣候這頂帽子至少還得戴個十天半月,當曹棟再次抽打他時,指端便會攜毒。
    若恰逢之後曹棟去喝花酒亦或招美相伴,便會在不知不覺中服了毒。
    當然,這種事並非一擊就中,薑念晚本也不需要一擊就中。畢竟氈帽上的藥量足夠毒死人十回八回的,總有一回能匯聚所有可能,讓這場毒殺成功。
    這世上最高明的用毒,從來不是直來直去,而是九曲十八彎後達到目的,讓人難以追溯源頭。
    如此方可稱,神不知,鬼不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