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私心作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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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紅箋綠酒!
    醫書上說青扡蟲選擇了宿主後,便會釋放毒液融入宿主的血液之中,那麽她的血裏一定有體內青扡蟲的味道!那麽陸綏卿體內的青扡蟲一旦聞到這個味道,便會相信伴侶就在附近。
    想通此節,薑念晚激動得愈發睡不下,隻得看著窗外的星月,期待著黎明的到來。她打算趁陸綏卿上值之前,與他交換一點彼此的鮮血,以印證自己的想法。
    當黎明第一縷天光穿過薄薄的桃花紙,趴在小案上小歇的薑念晚立時睜開了眼,她忙換好衣裳跑去陸綏卿的寢間外候著。
    今日陸綏卿起得也格外的早,喚人進去伺候盥洗時裘十三還沒到,薑念晚便直接推門進去,笑吟吟看著坐在床畔上的陸綏卿。
    陸綏卿卻是皺眉,聲線染著濃濃的不悅“你進來做什麽?”說話時,他忙整了整中衣,也不指望有人來伺候穿衣了,自顧自將外袍穿好。
    “陸大人,我想到一個好辦法了,指定能成功!”薑念晚信誓旦旦。
    陸綏卿的整理衣袍的動作驀地一停,目光掃過來“什麽辦法?”
    “換血!”
    “換……血?”陸綏卿簡直不可置信自己耳朵聽到的。
    薑念晚便同他解釋自己的推測,聽完陸綏卿才明白,所謂的換血隻是取一點血讓對方貼身放著,以安撫體內蠱蟲。
    他淡淡籲出一口氣,“既然你覺得有用,那就試試吧。”
    說罷,他便走到書櫃前,隨手取了把裁紙的小刀,在小臂上一割,然後將滴落的鮮血存入一隻琉璃瓶內。
    他走到薑念晚身前,伸手將琉璃瓶遞給她,卻不多說一句話。
    薑念晚將小琉璃瓶收入香囊裏,也打算去拿裁紙刀取一點血,卻被陸綏卿握住手腕阻止“不必了,你先拿我的血去試一試吧。”
    “那怎麽行,每次都是你獨自承受鑽心之痛。”薑念晚這回沒有聽他的,抬起手指放在唇邊一咬,頓時有血順著素指流了下來。
    既然攔不住,陸綏卿便趕忙取來另一隻琉璃瓶收集了她的血,而後看一眼她仍在流血的手指“血還沒有止住。”
    這等小傷,薑念晚自是無所謂,隨手從香囊裏取出兩顆藥丸,自己吃了一顆,又將另一顆分給陸綏卿。
    陸綏卿接過,沒當著她的麵地服下,說了句“我還有公事。”便錯身出了屋子。
    薑念晚爬上院子裏最高的那間小閣,一路目送他,約莫超出一百步了,心略略懸了起來。
    若此法有用,她便可依照約定盡快離開上京。若此法沒用,她的前路便是一片迷茫了。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直到過午薑念晚也沒有任何的不適反應。這時長早已超過了昨日的衣物。她心下狂喜,站在院門前等待著陸綏卿的回來。
    而此時的陸綏卿早已辦完了公事,他坐在空無一人的偏殿內,目光定定落在右手的那隻琉璃瓶上。
    一點血,竟果真將那兩隻傻蟲子騙過了?
    他本應高興才對,可不知為何他就是高興不起來,甚至有些淡淡的悲傷在心底流淌。他知道那不是屬於青扡蟲的,而是屬於他自己的情緒。
    他要放她離開麽?從此京城邊關隔著千山萬水,再也不能相見。
    她會在那裏獲得新生,開醫館,嫁人,生子……
    不覺間陸綏卿的思緒已飄了很遠,他似乎看到了薑念晚此後再也與他無關的餘生。一股戾氣在他體內亂竄,他收緊右掌,琉璃瓶在他的掌中碎裂,瓶內的血和他掌間劃痕溢出的血混在了一起,順著指尖和腕骨滴落在地上。
    這時裘十三恰巧進來,見狀不禁大驚失色,“司尊!”
    他奔上前抱住陸綏卿的胳膊,意圖止血,卻被陸綏卿大手一揮推開“去,找隻空琉璃瓶來。”
    ……
    這廂薑念晚仍滿心歡喜地在院門前等著,卻隻見裘十三快步朝這邊跑來。她心下一凜,直覺陸綏卿出了事。
    果然,裘十三氣喘籲籲地跑到她身前,便急不可待的道“薑娘子!快去看看司尊吧!”
    “他在哪兒?”薑念晚急急下了台階。
    “跟我來!”
    裘十三跑在前麵帶路,薑念晚便緊緊跟隨著他,待跑到那處偏殿看到斜斜躺在羅漢榻上的陸綏卿時,不由怔住了。
    他麵色慘白,唇間沒有半點血色,這是幾次病情發作都不曾有過的慘狀。她急急去搭他的脈,脈息微弱,但所幸不是喘疾又發作了,那麽便隻能是蠱蟲。
    當著裘十三的麵,薑念晚未有半刻的遲疑就將陸綏卿攬入了自己的懷中!她坐在羅漢榻的一端,讓他舒舒服服地躺在自己的膝上,雙手緊緊將他圈住。
    “陸綏卿,陸綏卿!你醒醒!”她不住地喚他,同時也在四下找尋著什麽,終於,她在椅下的某處看到了那隻裝有她的血的琉璃瓶。
    為什麽會這樣?她萬分的不解,明明她都沒事了,陸綏卿的血可以安撫她體內的蠱蟲,可為何她的血卻沒有用處,不能安撫住陸綏卿體內的蠱蟲?!
    陸綏卿的臉上漸漸有了血色,睜開眼時眼前正是一片溫香軟玉。薑念晚見他醒了,便起身下了榻,扶著他“你再躺會兒。”
    陸綏卿卻硬撐著坐起,“不用了,已經過去了。”說完這話,他目光忽而瞥向旁邊同樣焦急的裘十三。
    裘十三本以為是有什麽示意,但沒等來任何吩咐,想了想,多半是嫌自己礙眼。便匆匆行了個告退禮,無聲退了出去。
    薑念晚見十三離開,正想叫住他,就聽陸綏卿關切地問“你呢,方才可也發作了?”
    薑念晚回過頭來,麵色凝重地搖了搖頭。
    “怎會如此?”陸綏卿詫異道。
    “我也不清楚,興許是雌蟲雄蟲性情有異……”
    “那你體內的那隻一定是雄蟲,好騙一些。我體內的這隻八成是雌蟲,不好糊弄。”
    薑念晚疑心他在打趣,但抬眼見他虛弱的樣子,又不忍心同他計較,隻淡淡歎了口氣。
    陸綏卿順著她的意道“你不必犯愁,這法子既然對你有效,你大可不必管我,一走了之。宮裏有禦醫,未必會沒法子。”
    薑念晚不禁簇眉“你我畢竟同生共死過,我豈能明知你有危險還隻顧自己逍遙?”
    陸綏卿提了提長眉“你這麽在意我的死活?”
    “我畢竟是醫者!”薑念晚認真道。
    “好好好。”陸綏卿唇邊漾開一抹笑意,心道你殺人時也沒見猶豫。能被她在意,他心下已是饜足不已,隨口勸慰道“沒事,我們再想想別的法子,總會有辦法對付它們。”
    薑念晚點頭認可,見他欲起身,便搭了把手去攙扶,卻也因此發現他掌中有幾道新添的傷口。認真瞧了瞧,盡是些細碎的割傷。
    “怎麽傷的?”
    陸綏卿自然地將手收回,神色從容“刑房裏的那些刑具你也曾見識過,有時不小心,便會傷到自己。不過都是皮外傷,不足掛齒。”
    說著他便往外走去,薑念晚忙跟上,隻是走出幾步忽又想起什麽,迅速折回撿了羅漢榻下的琉璃瓶,才又重新跟上陸綏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