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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鍾榮一聽自己初來乍到居然補了個什長的缺，看來無論什麽年代“有錢能使鬼推磨”這句話依然行得通。
    但見。那大鼻子羯人屯長說完話，便用一對三角眼眨也不眨的看著三人拴在一旁的馬匹。
    前秦也有數座馬場，但戰爭頻繁馬匹傷亡巨大。除了騎兵與中高級軍官外，一般的屯長軍侯還沒資格分到馬匹。
    當然，你如果自己有馬或者騾子代步，上麵也不會幹涉。還可以申報領取一半的草料，另一半則需要自己解決。
    看著石損盯著己方馬匹貪婪的目光，鍾榮卻不怒反喜。越是貪婪之人弱點也就越多，沒事塞點好處給他還愁辦不成事嗎？
    他們此行帶了一百兩金又有七八貫五銖錢，兄長鍾厚和斛律老頭還讓他們再多帶些錢帛使喚，但鍾榮覺得錢帶的太多也不是好事。
    這時代沒有銀櫃飛票，攜帶多有不便，有了這許多已經夠用了。
    此時不妨給他匹馬，讓他再承自己一個情。大不了到了下個城鎮再買一匹就是。
    鍾榮朝張標點了點頭。張標會意，上前將自己的馬牽了過來。
    “承蒙屯長照顧，三匹馬我們也養不起，便送您一匹以做代步之用。”鍾榮笑著將馬韁繩遞到石損的手裏。
    見鍾榮如此通曉事理，又豪爽無比。反倒是石損有些不好意思了，他摳了摳自己的偌大鼻子，然後又舔了舔手指顯得有些靦腆起來。
    石損一張黑醜臉，配上一對三角眼，還有大酒糟鼻子，醜的恰到好處。此時，他腆著臉的樣子竟然醜出了幾分可愛。
    他故作姿態連連擺手。“誒，這如何使得。俺不過是覺得這幾匹馬不錯，隨便瞧瞧而已。”
    鍾榮指著馬笑道：“你看！這匹馬也喜歡舔屯長您剛摳完鼻子的大手。證明它和你有緣，便請收下吧！”
    “哈哈，既然有這個緣分那俺就先替你們養著。你放心，後麵要是有隊率戰死俺肯定第一個想到你！”
    石損拍著胸脯保證，又將軍牌分別交給鍾榮三人。
    “以後還得多勞煩屯長照應。”
    “哎，無妨無妨！俺婆娘就是漢人，照顧你們自是應該。”
    不多時，石損便指使一人領著八人前來。
    他們所在的是雜牌漢軍，兵卒也皆為漢人。
    鍾榮看著參差不齊高矮胖瘦皆有的八人，這便是他的部下了。
    伍長雖然管五人，但手下僅有四人。而什長手下卻有十人，算上張標和斛律忠，鍾榮所管理的鬼什連他一起共十一人。
    而鬼什就是一個代號，就譬如某某軍一樣。
    和手下皆打過照麵，鍾榮發現除了他們之外還有一人同樣擁有一匹馬。
    見那人衣襟拉的高高的，麵皮白皙，鍾榮上前兩步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回什長的話，我叫任青衣！是鬼什第二伍的伍長。”那人說話間，不時拿眼睛瞅著鍾榮，似乎覺得自己的秘密已經被眼前的青年看穿。
    鍾榮深深看了任青衣一眼未再多言，轉而去詢問其他人的狀況。
    這夥人有從關中就開始從軍的老兵，也有上黨剛剛入伍的路邊流民。有兩人甚至連刀都沒摸過，和同伴說話舌頭總是打結。
    鍾榮安排斛律忠做了鬼什第一伍的伍長，又讓幾人靠過來重新搭建帳篷。
    傍晚時分，三萬大軍紛紛埋鍋造飯。
    鍾榮選的這處地方有個小水坑，不至於去其他地方打水。
    一個自稱以前當過廚子的家夥自告奮勇的接下了做飯的任務。
    將鐵釜架起來，分發的肉幹蔬菜一股腦的全扔在裏麵亂燉，看著他的動作鍾榮估摸著這家夥應該是被東家踢了所以才跑來從軍。
    果不其然，廚子做的飯難吃的緊。
    眾人一邊吃一邊對著他破口大罵，廚子卻抱著頭一臉的無辜，直道自己拿手的本事在這口釜裏施展不開。
    夜幕很快便臨，鍾榮看著星夜高懸的夜色，盤算著今晚應該不會趁夜攻城，入伍第一天可以睡個安穩覺了。
    帳篷兩人一頂，那個叫任青衣的家夥受不了斛律忠的呼嚕聲於是和張標對換了一下，便和鍾榮住在一處。
    晉時已經不再流行穿中衣而眠，但此人是個例外。
    不去管他，畢竟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奔勞一天鍾榮很快便枕著箭筒進入夢鄉。
    寅時初。
    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在不遠處接連響起，當做枕頭的箭筒將這聲音在腦海中放的更大。
    鍾榮豁然開眼，這一夜他睡的並不踏實。
    家鄉的模樣、白登山的墳塚、屍骨無存的小小少年、後方的鍾家堡，在他腦海中來回閃動，讓他不知是這一切究竟是莊周夢蝶，還是蝶夢莊周。
    俯身坐起，鍾榮發覺旁邊的任青衣居然比自己驚覺的還要早。
    看來此人也非尋常之輩！
    二人對視一眼，鍾榮未穿甲衣隻攜著弩機與佩刀鑽出帳篷，而任青衣則拿著直刀緊隨其後。
    借著微弱的篝火，有士兵已經開始集結。傳令的士兵再次向著他們辛屯而來。
    “這是要夜襲涅城嗎？”看著這不同尋常之舉，任青衣看向旁邊的鍾榮。
    鍾榮不由想起白登山的那次，自己帶著幾人夜襲鮮卑營地同樣是在此時。
    寅時，夜盡天明之際！人的困意也是最濃。
    熬過了上半夜，見己方大軍不攻，想必很多人皆已放鬆警惕。
    傳令的旗兵很快又朝著鍾榮他們所在的的部曲而來。
    “將軍令，羊曲立刻集合。”
    “是！”
    一個聲音嘶啞的漢子應了一聲，轉而對身後幾名兵卒吩咐道：“去叫庚、辛、壬、葵，四屯速速列陣。”
    確認是夜襲無疑了，未待傳令之人來到辛屯鍾榮轉頭向著鬼什回去。
    漢軍皆穿簡陋的皮甲帶直刀，每什隻有一弓一弩。
    將十個人紛紛從睡夢裏拉起來，互相替同伴披掛上兩當鎧式的皮甲，迅速朝著羊曲集結之地跑去。
    軍紀嚴苛，無論白天黑夜列陣之際遲到超過半刻，立斬。盜竊同僚財物，笞五十。戰利品隱瞞不報者，杖五十。軍中私鬥者，杖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