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黃金滿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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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聲清脆的鷹嘯在殿外響徹,‘太平’撲騰著翅膀直直朝著禦座飛來。
正是這一聲鷹嘯將鍾榮猛然驚醒,他收斂心神赫然站直身體將佩刀杵在地上對旁邊幾名親衛命令道:“去叫軍中屯長以上軍官來殿中議事。”
幾人應諾,紛紛出殿朝不同的方向奔去。
鍾榮不動聲色的移動到禦座旁邊,用手去撫摸太平頭頂的雪白絨毛,背心卻滲出道道冷汗,權力還真是蝕骨毒藥。
之前殿中有數人戒備的目光被他看在眼裏,若是自己真坐上這把椅子,恐怕這些人事後會向王猛苻堅告密。擅坐皇位可是與僭越無異,死罪!
要想真正掌握這支騎兵中的羯族與匈奴士兵,勢必還需要用些手段才行。
數日奔襲,太平似乎又長大了些,翼展已經超過兩尺(66厘米左右),站在鍾榮的肩膀上不再如往日的輕巧。
享受於溫柔的捋毛方式,太平將腦袋在鍾榮掌心蹭了蹭,它閉上眼睛慢慢睡著了。
等斛律爭帶人將國庫中的錢財全部清點完畢前來匯報,軍官們這才紛紛從各處趕來議事。
其中,候官(軍候)二十一人,司馬十人,校尉七人,裨將隻有兩人,共四十人。
除開羯族騎兵的裨將在營中酗酒與人私鬥被王猛處死,之前統管匈奴騎兵的裨將則被鍾榮以正軍法的名義殺死奪權,未到之人或戰死或重傷不能前來參加庭議。
不等鍾榮問話,兩名從親衛中臨時提拔的候官率先出列對階上的鍾榮行禮說道:“將軍,安陽投軍的六百七十五人,已全部入城,請問該如何安置他們?”
有千人在安陽迫於生計主動前來參軍,大多皆為漢人,這六百餘人因為不會騎馬被落在後麵,鍾榮奔襲鄴城便命這兩名候官帶他們步行趕來。
“在宮裏找一處閣殿先讓他們住下,我會再提拔一名候官,你三人各統二百人,餘下之人充入短兵親衛。”
“是!”
看來自己這軍候是坐穩了,兩人精神一震,向鍾榮躬身應諾。
見兩人說完,斛律爭緩步上前。
“爭老竟這麽快就將庫中錢財盤點清楚了?”言罷,鍾榮又讓人給老頭搬來一張凳子坐著。
都是老熟人了,斛律老頭也不客氣,坐下輕咳兩聲:“咳咳……也不算快,隻是將士兵所數之物加在一起,頗費了一番腦筋。”
見眾人皆抓耳撓腮忍不住想聽財物數量,老頭也不繞彎子繼續說道:“粗略統計,庫中共有金二十八萬兩,上好的五銖錢七十餘萬貫,劣錢十萬貫,各種銀玉瓷器四千三百五十件。”
“這麽多錢?俺便是十輩子也花不完。”站在石損身後的羯人校尉表情誇張。
鍾榮微微一笑再次出言:“這次讓大家過來,主要是商議獎賞之事。”
“所以,既要給士兵們數戰之賞,而且還要上交給王猛乃至於符堅一個好看的數目。”話畢,斛律爭看向鍾榮,將這個難題甩給了他。
稍微思索,鍾榮道:“陷陣死士三倍賞賜每人三十兩黃金,沒有參與奪門陷陣的各級軍官人皆十五兩,士兵每人十兩,另外再給所有人都發兩貫錢用來買酒吃肉。”
“諸位以為如何?”
這時代銀子很少作為貨幣流通,一般使用金和銅,即1兩黃金=10貫銅錢=枚五銖錢。
10兩黃金就是100貫錢,在這個物價飛漲的戰亂時代一個不事生產的三口之家省吃儉用足以維持十幾年,由此可見鍾榮此次戰賞已算極為豐厚了。
這些賞賜算下來約去黃金七萬五千,錢一萬兩千貫。燕國國庫中還剩二十萬兩金,銅錢幾乎沒動,給上麵交差也好看一些。
“俺對將軍欲行之賞沒有意見,這次出來本以為九死一生,卻不料還能搏攻受賞。”“
說話之人上前兩步,兩隻眼睛睜如銅鈴看著眾人繼續說道:“那個龜兒子要是覺得少了,便先問問俺爾朱元讓手裏的刀答不答應。”
說話的爾朱元讓便是在國庫中憤憤不平讓鍾榮起兵自立的羯人校尉。
還真有人站出來說話,卻是之前那兩名從安陽步行趕來的候官之一。
“敢問將軍,俺兩從安陽帶來的六百餘人能否也分潤一些賞賜?”
似乎覺得底氣不足,加上爾朱元讓在一旁牛眼環睜,他又怯怯的補充道:“這些人太慘了!有人甚至連鞋都沒有,一路走來腳上全是血泡,卑職……卑職也是於心不忍。”
鍾榮點了點頭表示讚同,稍微斟酌說道:“這六百餘人也各發錢兩貫,以做安家費。”
“老夫覺得,索性再從庫中拿出著一兩萬貫錢來。數戰下來我軍亦有損傷需招募新卒補充,另外平原軍還有數百人的缺口才足五千之數……”斛律爭並未把話說完,想必其中意思鍾榮已然明白。
“不稟而私募兵員數千,我隻怕王猛會趁機向我發難,此事容後再說。”
有王猛這個老陰比從旁掣肘,鍾榮隻覺得做什麽事都不順心,但他卻又不能將王猛一刀殺了,簡直如鯁在喉比吃了屎還難受。
“誰還有事?”
“那便散了,緊閉鄴城四門,各司其職,若有差池軍法處之!”
“是!”
………………
西城附近一座官吏的宅邸中,不時傳來陣陣士兵痛苦的呻吟。
戰時,熱血上頭對於疼痛並不敏感,但等戰爭結束才感覺身上的傷口疼痛難忍。
十幾名從城中各處醫館裏強行架來的郎中大夫在一白胡子軍醫官的指揮下戰戰兢兢的替傷兵們上藥診治。
一名絡腮胡子的匈奴士兵身受十餘創,觸目驚心的傷口遍布全身,幾乎就沒有一塊好肉。
旁邊軍醫給他上藥的手忍不住劇烈的顫抖,額頭上大汗淋漓。即便如此他卻跟旁邊的瘦弱少年論道著彼此的家鄉,臉上有說有笑。
“將軍來了!”門外傳來士兵的高唱。
頂盔貫甲的親衛簇擁著銀甲將軍推門而入,室內共有五張床榻,榻上的五人所負之傷或輕或重。
看到鍾榮進來,破六韓拔離連忙要起身。但他的身體卻被一隻手按住。
“躺著!”
鍾榮看向眾人。“賞賜明天就發,大家都趕快好起來,屆時本將給大家放兩天假,爾等好好在這鄴城找一番樂子。”
“將軍您別看俺這一身傷口。”
破六韓拔離伸出五根手指。“不出五天俺便能活蹦亂跳的下地了。”
“你叫破六韓拔離?”
“對!俺就是匈奴的破六韓。”
鍾榮笑道:“軍中都說你陷陣破閘,連斬二十三人,當真否?”
破六韓拔離摳了摳腦袋上的椎髻,跟著傻笑道:“其實俺還多殺了一人,但那廝的腦袋被人踩爛了,俺便想著算了。”
“好!本將升你為校尉,可願意?”
“當真?”他之前不過是軍中什長,若升校尉,就是連進五級。
旁邊的親衛出言嗬斥。“將軍豈會誆騙於你?”
“俺當然願意。”
眼見別人升官,居左床榻的上的一名羯人傷兵看了看自己斷了一肘的手臂忍不住哭出聲來。
“哎!你一個大男人哭啥?莫不如見俺升官心裏不爽,俺將這校尉讓給你算了,大不了下次再多殺幾人。”
“我如今失了一隻手?如何還能留在軍中?”那人依舊滿臉愁容。
“如何不能?”
鍾榮言辭鑿鑿。
“誰與我共同浴血,誰便是我的兄弟!”
“本將不會拋棄任何一人,爾且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