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三千寒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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鄴城距離邯鄲約60裏路,快馬疾馳一天可以往返。
邯鄲城邑,肇起於商殷。春秋時歸屬三晉,戰國作為趙國國都,後秦始皇統一六國,將全國分為三十六郡,邯鄲是為邯鄲郡首府。
東漢末年,豪強並起割據混戰,邯鄲數曆兵災開始走向衰落。漢獻帝冊封曹操為魏國公於鄴城建都,大興水利開修道路。鄴城的擴建,以中軸為對稱法則著稱於世,並修建了銅雀、金鳳、冰井三台。西晉左思所作《魏都賦》,正是描寫鄴城當時的繁華景象。
因為鄴城的興起導致黃河以北的政治、軍事、經濟、文化中心皆向南轉移,邯鄲於是淪為一般的縣城,隸屬於魏郡。
天氣日漸寒冷,但還有無數人為了生活所迫不得不四處奔波。邯鄲雖小隻有七八萬人口但五髒俱全,茶坊酒肆,女閭紅樓,布莊貨站,應有盡有。
城中有兩個大市場,分散在城東與城西兩邊,道東者為東市,道西者便為西市。
最著名的西市,附近兩條街道除了一些零星的酒肆客棧外其餘的幾乎都是紅樓豔坊。
燕趙水寒之地自古多慷慨悲歌之士,這裏的女子卻是柔情似水敢愛敢恨,若能春閨入幕別有一番滋味在其中。
來城裏募工的力棒子大清早便在街頭巷尾替人跑腿挑貨,賣早食的攤販們也早早將熱氣騰騰的各種早點搬了出來。市集街巷中叫賣聲不絕於耳,人來人往,喧喧嚷嚷,街道時不時會被堵住。
連年戰亂政權頻繁更迭,討生活十分不易,強盜匪寇日盛,城中的小偷小摸也逐漸增多。
一些常年行竊的偷兒也有些眼力,知道什麽人能偷,什麽人不能去偷。
此刻,一名叫“蕭青山”的偷兒正帶著兩名剛入夥的同伴,蹲在街邊的燈杆子下麵,一邊搜尋目標,一邊低聲給他們傳授經驗。
“紅樓豔坊過夜後出來之人,便是俺們下手的對象!他們操勞一夜身上的精神和力氣早對那些娘子們使喚光了,便是一不小心被發現了,也很難追上俺們。”
蕭青山十五六歲年紀,身體瘦弱胳膊很細,頭發卻打理得整齊,還用黑帶束在頭頂,若非那被打斷的鼻梁和缺了一顆的門牙,他憨笑起來像個老實孩子。
打理好自己,這是指點他竊術的“前輩”所教。
“偷兒也是手藝人,須得體麵一些!哪怕是老鼠還得將皮毛弄幹淨,抹點油,如此才能吃到幾粒米,若是蓬頭垢麵,別人一猜就知道是你偷的。”
“盜亦有道!窮鬼不偷、救命錢不偷、風塵女子的錢也不能偷。”
兩名十三四的孤兒不住的點頭,但眼睛卻看向那些賣早食的攤販,熱騰騰的香氣撲鼻,忍不住饞的直流口水。
“你兩個沒出息的!”
蕭青山在兩人的頭上各自敲了一記暴栗,眼睛卻已經盯上了目標。
一個彪形大漢,膚色黝黑,頭上的頭發紮了幾根長辮束在頭頂,有些不倫不類,雖然穿漢人衣衫作漢民扮像,不難看出這是個匈奴人。
“袋中鼓鼓脹脹,怕是有不少錢財,跟上去,我給汝等演示一番,該如何將這種嫖客偷得一文不剩!”
“等將此人偷了,便去城內最好的春風樓飽餐一頓。”
臉上髒兮兮的小娘按著餓的咕咕作響的肚子,訥訥道:“還是不要去了吧!那人看著就不是好相與的,若是被抓住了我們少不得又要挨一頓打。”
另一名偷兒抽了抽鼻涕也想出言阻止,但痙攣的腸胃卻提醒著他已經兩天沒進食了。
幼時便失去父母,無論是這路邊的餐點還是春風樓裏的山珍海味他們都吃不起。大概這輩子就隻能偷竊些錢財,或是在垃圾堆裏找些吃食。也許在某個風和日麗的下午,因為失手,而被人打斷腿最後在街角的暗巷中陪著老鼠一起腐爛。
“豈能不去?我可不想再從垃圾堆裏找食。”
蕭青山立刻起身,尾隨著那名匈奴大漢等待下手的機會。
但那名嫖客,又豈是普通人?
就在蕭青山想要伸手取他錢袋的時候,立刻便被一雙大手如鉗子般抓住,根本動彈不得。
“連某家的東西也敢偷?你這竊賊怕是活的不耐煩了?”
匈奴大漢一腳踹在蕭青山身上,說話時聲如洪鍾在旁人聽來簡直有如驚雷。蕭青山跌坐在地上不顧身上的疼痛,在大漢麵前他的辯解是如此的無力。
“我……我隻是見你錢袋上有隻蟲,想幫你驅走它而已,我不是竊賊!”
見有熱鬧可看,附近行人紛紛上前圍觀起來。
“求求你放過他吧!”骨瘦如柴的小娘害怕的瑟瑟發抖,卻依舊從路邊站出來替蕭青山求情。
“他們就是這幾條街的竊賊,上次才被我教訓了一頓,沒想到還敢出來偷。”上前圍觀的一人嚷嚷著。
“就是!還偷過俺家的雞呢,這次可算逮住他們了。”
麵對眾人不斷的指責,三人隻能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瘦弱的身體在冷風中瑟瑟發抖。
“破六韓拔離,出了何事?”帶隊巡街的任青衣發現有人聚眾,於是過來查看情況。
破六韓拔離嘿嘿一笑,絲毫沒將地上的三人當回事。“這三人偷企圖行竊,被某抓了個現形。”
任青衣看了三人一眼對破六韓拔離點了點頭,說道:“把他們交給我。”
被士兵押解著一路穿街過巷,最終在一處豪宅外停下。
蕭青山認得這個地方,是以前燕國太守的府邸。
“我們會被砍頭,還是關進大牢?”
少年害怕的瑟瑟發抖向兩名同伴詢問,然而她們也是一樣。
進入有士兵把守的前院,花開爛漫,黃花遍地,他們在夢裏也不曾見過這樣的地方,或許這就該是天堂的模樣。
“死在這裏也不錯吧?”
“就能和記憶中早已經模糊了的父母見麵了呢!”蕭青山這樣想著。
光是前院,眾人便走了將近一刻鍾,直到進入中院。
眼前是一片周圍點綴著無數花壇的巨大廣場,有數千人正持槍盾刀弓訓練,不時傳出陣陣喊喝聲,懾人膽魄。
“青衣校尉,新卒已經滿員了。”一名屯長見任青衣又帶人過來,忍不住上前提醒。
“無須你管,我自會告知將軍!”
走上將台,蕭青山終於看到了那個即將改變他命運的銀甲軍將,一隻雪白的蒼鷹落在旁邊的木架上正虎視眈眈的盯著三個膽怯的少年。
“啟稟將軍,三千新卒已滿,皆是無家可歸之人,且多為青少年。”
不待禿發水利幹退下,任青衣上前對著那身銀甲耳語了兩句。
於是那人放下手中的毛筆,看了一眼倉惶如鼠的三人。
銳利的視線看來,蕭青山感覺自己的內心似乎也被他洞穿。
“長者編入軍伍,其餘兩人入醫護營!”
“是!”任青衣垂手而立。
這時,一名士兵匆匆跑來。
“將軍,陛下使者到來,召您去鄴城軍議。”
名將鍾榮的將軍帶著親衛與一個杵杖的老頭快步離去。
帥案上,白紙間的墨跡猶未未幹涸。
任青衣緩緩上前拿起白紙查看,上麵赫然寫著兩行大字。
“滿堂花醉三千客,一劍霜寒十四州!”
蝴蝶輕微扇動翅膀也能在海上引起一場風暴,而在中原的邯鄲,一股新勢力正在迅速崛起!
它否改變即將到來的時代浪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