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密室之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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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他娘也叫兵?”
    城外校場之內,鍾榮看著盔甲不整無精打采的一列列郡兵,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
    難怪慕容垂後來回到燕國舊地,數月之間便跨州連郡重複燕國,這些郡兵剿匪仍顯吃力恐怕敵軍還未打來便已驚走大半。
    張標微微苦笑,鍾榮要他訓練郡兵,月餘之後便要開始逐一剪除匪患,但就這些郡兵恐怕再訓練兩三月也無濟於事。
    “此間有多少人?”鍾榮問道。
    “青州雖然臨海但不算邊地,郡兵滿員隻有四千,上次攻打青嶺溝損失七百多人,這裏隻有三千三百之數。”
    爾朱元讓冷哼一聲:“打一個小小的匪寨居然損失七百,某看這些兵不用也罷!”
    張標在一旁解釋:“這些人多為長廣郡豪族的旁係子弟,因難以繼承家業於是便使其充入軍伍。上次在青嶺溝時,因屠霸其人銳不可當,於是自相踩踏而死者眾!”
    “郡兵的錢餉,可還足數?”
    “足數,每月皆是由郡衙統一發放。”
    齊之技擊,不可遇魏之武卒。魏之武 卒,難當秦之銳士。
    昔日秦滅六國,各國皆浴血而戰,隻有齊國不戰而降。齊魯之地富有東海,商賈官吏皆表麵團結,實則其心難一,各自取利。
    常言道: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戰陣廝殺,非個人勇武便可成事。俗話說的好,人心齊泰山移。人心不一各懷鬼胎,這種軍隊就算白起韓信複生恐怕也難以致勝。
    “訓練三日以觀之,現在你為郡尉,這些兵能用則用,不能用的全部遣散,幕流民充任!”
    一名由江望新提拔起來的軍正丞趁機拍馬屁道:“都督此策甚善!”
    “既解決了部分流民的安置情況,還可革新郡卒,可謂一舉兩得。”
    鍾榮微微一笑,又看向無所事事的賀拔雲道:“此間之事交給張標便可,等到了東萊你另有用武之地。”
    賀拔雲精神一震連忙應諾。
    即墨縣之外不遠便靠黃海,早上得到命令的流民們,分別將窩棚遷到距離出海口不遠的兩處樹林之側。
    烈日正懸,不少人剛把窩棚搭建好便急不可耐的在樹林中找食,也有人跑到數裏外的海邊趕海。
    海產豐富,但也架不住人多,每家能尋到一兩尾魚便算謝天謝地了。
    施長雲看著那些正彎腰在淺灘裏尋找魚貝的流民,向鍾榮建議。
    “都督,我們是不是可以搞些船在近水捕魚?”
    “流民一天隻有一頓粥飯,十天半個月下來這人都廋脫了形去,我實在於心難忍。”
    鍾榮走到海邊,一個穿著破爛開襠褲的小童正乖巧的站在礁石旁邊,手裏拿著兩隻蚌殼,像是比他的性命還要珍貴,淺灘裏皆是摸魚抓蝦的流民也不知那個才是他的家人。
    小童年紀雖小卻也知道鍾榮是這郡中的官員,清澈的眼睛裏多為膽怯和害怕。
    揪了揪他小腦袋上的發髻,鍾榮沒帶吃食,遂向眾人問道:“誰有幹糧?”
    “我有!”親衛跑到馬前取下小袋子,裏麵有兩塊麵餅。
    將食物遞給小童,附近的幾個孩子也紛紛圍過來,眼巴巴的盯著他手裏的麵餅。
    “有幹糧的都拿來。”
    分到麵餅幹糧的孩子,直接便用髒兮兮的手大嚼起來。隻有那個小童仍舊緊緊握著袋子,目光停留在一個俯首摸魚的瘦弱婦人身上,手裏捧著仿佛是這個家裏唯一的救命稻草。
    鍾榮再沒有心情去為日後的海港選址了,
    他舉目怒視天空。
    山河破碎,家國淪喪,災民遍野,這賊老天真若有眼便該看看這四海九州之地!
    鍾榮回到馬前,對施長雲說道:“自明日起便在流民之中募人籌備建港之事,每日粥飯增至兩頓,傍晚的一頓可以多摻些水。”
    “可錢糧之事……”施長雲昨天就已經巡視過郡庫,知道裏麵是個什麽情形。
    “此事我來想辦法,你隻管照做便可。”
    “另外,你方才說的捕魚之法可行,亦可在流民裏尋善水之人於近海捕魚,為他們改善生計。”
    “是!”
    …………
    即墨縣城東市旁邊的一戶大院。
    急促的叩門聲惹的門子頗為不悅,啐罵了兩句他才極不情願的上前開門。
    “咦,原來是黃裏正,是什麽風把您老給吹過來了?”門子臉色轉變之快,恐怕變臉之術也不及其萬一。
    黃姓裏正沒功夫理會門子的討好,直接問道:“李公可在?”
    “在……在!小的這便帶你去找家主。”
    兩人快步來到李府書房,一名四旬上下國字臉的中年人正跪坐在矮案旁欣賞字畫。
    “李公啊!都什麽時候了,你還有閑心在此附庸風雅?”
    李姓之人名李國臣,在慕容前燕時曾在郡中為戶曹參軍,秦國打來他於是辭官不做,開始經營家中的糧秣與綢布生意。
    “黃兄何出此言?”李國臣慢悠悠的卷起手中字畫插入竹簍裏,又端起茶壺給黃裏正置了一盞茶。
    “李公可知,今日的即墨街頭風雲變幻,當真是精彩無比啊!”
    李國臣微啜一口盞中清茶:“我已知曉,不過是有人傳言謝府有鬼祟之物,然後又四處張榜說靖海都督府將興建海港,往後若無文書禁止隨意出入沿海。”
    “這豈非大事?”
    黃裏正站起身來臉上焦急萬分,他繼續說道:“鍾榮鋒芒已現,我們兩家皆是郡中的販糧大戶,手中囤積不在少數,我早上遣人去送禮卻被原物奉還,恐怕鍾榮就要對吾等動手了!”
    李國臣瞥了一眼黃裏正。“鍾榮是什麽身份?你又是什麽身份?給他送禮還派人前去,真當現在還是昔日之燕國不成?”
    黃裏正有些不滿。“哼!當初燕國東入中原也不過在青州下設了幾個郡守,大權依舊掌握在我們這些豪族大戶手裏。如今秦軍入主,怕是要變天啊!”
    李國臣起身打開窗戶,讓室外清風吹進屋裏。“確實!這日頭過於炎熱,自從上次澇災之後,齊地已快兩月時間不曾降水,氣候幹燥。”
    黃裏正一喜,他知道李國臣頗有主見,於是問道:“李公有何良策?”
    “良策?”
    李國臣搖了搖頭。“沒有!”
    “都這個時候了,李公莫不是有意消遣於我?”黃姓裏正臉上有些慍怒。
    “嗬嗬!縮頭也是一刀,伸頭也是一刀,何不痛快一些將頭顱交給鍾榮便罷!”
    “此言何意?”
    “我欲將舉族之財獻與鍾榮!”
    “什麽!?”黃裏正隻覺五雷轟頂,一時反應不過來。
    “鍾榮是什麽人?”言語間李國臣複又將兩人杯中的茶水斟上。
    “秦國的靖海都督。”
    見李國臣搖頭,黃裏正又道:“漢人!”
    “我們又是什麽人?”
    “也為漢人!”黃裏正被他一連串的問話搞得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李國臣的聲音提高了幾分。“漢人不幫漢人,難道還要去幫那白虜氐寇?”
    “你的意思是我們投附鍾榮?可是……”
    “為官燕國隻是權宜之計,我本意投靠桓溫,但此人已經垂垂老矣,宏圖霸業難期。”
    李國臣看著窗外落入遠山的夕陽,晚霞正豔。
    “縱觀如今之天下,漢人之中的豪傑又有幾人?現在鍾榮來到青州,便是天意使然!我今年已四十有三,再不下注,恐怕悔之晚矣!”
    “鍾榮他能成事嗎?”黃裏正有些動搖了。
    “我打聽過此人,破晉陽、入中原、平遼東。就算有人誇大其詞,想必也壞不到哪裏去。
    黃裏正似乎被李國臣說動了,他咽了口唾沫:“我們要不要再拉攏幾家人過來,一起投附於他。就我們兩家是否誠意不夠?”
    “當初為燕吏時我便收集了一份投附燕國之人的名單,如今正是時候!”
    李國臣重新來到窗前負手而立。“是該下一場雨了,隻是不知這甘霖能否滋潤齊魯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