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秋日紅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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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峨山雖然不高卻是長廣郡境內最長最大的一座山脈,有五道主峰,溝壑灌叢與碎石摻雜其間,因為並不適合種植糧食罕有人至。
主峰長嶺之下一座簡易軍營拔地而起,除開選鋒營千人的營盤井然有序,五千郡兵縣卒,三百陌刀隊與千餘隨軍運糧的民夫營盤俱都是歪歪扭扭,難看的緊。
此行為的是清除郡內所有匪患,當然還要趁機讓新兵見血以作練兵之用,故而留守膠州港與即墨的昭武軍隻有破六韓拔離率最精銳的選鋒營隨行。
簡易的軍帳中,縣尉、軍官,總共坐了二十幾人。
郡兵自不用說,從士兵到軍官多為流民充任,為了徹底將東萊、東牟與長廣這沿海三郡掌控在手裏,各縣縣尉鍾榮也差不多都換了個遍。
如何練兵剿匪,在出發前都督府便已反複商議過,用飯之後軍正丞衛平見鍾榮示意立刻拿出一紙軍令宣讀起來。
三郡縣尉分別攻打長廣膠西兩地的雀兒山、歪嘴山以及將軍頂三座山頭的匪寨。
郡尉張標則率三千郡兵,逐一掃蕩長廣郡境內其餘群盜。
昭武軍除了選鋒營人皆重甲,其餘各營都隻穿要害處鑲有鐵片的輕甲。郡縣之卒自然比不上正規軍,但兩當式的簡陋皮甲還是人手一套。山賊群盜縱然有個別武勇之人,但整體上戰鬥力低下,況且己方甲兵齊備,總的來說這次剿匪練兵並無太多風險。
此行除了張標、破六韓拔離與賀拔雲之外,其他人多為生麵孔,鍾榮的目光在眾人的臉上緩緩移動,大致記下每一個人的麵容。
對於這個養活了三郡流民家小又將他們從最底層提拔起來的青年都督,眾人心裏充滿了感激。
見大家勁頭都很足,摩拳擦掌準備表現一番,鍾榮滿意的點了點頭。
“我知道你們之前有人是更夫、勞工也有整天對著幾畝地直不起腰的農民。”
他的聲音更大了幾分:“你們是這數千人中表現最好的,所以才能坐到這裏。既入軍伍便與往日不同,肩上挑的不再是泥土與貨物,而是……盡忠職守、保境安民之責!”
“既入軍伍,軍中自有法度,風軍之中沒有其他各軍的陋習,隻需恪守本分,有功必賞有過亦罰!”
眾人皆看著鍾榮聚精會神的聽著,隻見他又道。
“此次剿寇雖然隻是練兵,但也要有戰陣之上的樣子,優者,立刻轉為正式官職!劣者,免除職務,從兵卒做起!”
“是!”
眾人肅然起立,各行一軍禮後紛紛出帳去準備出兵。
帳內頓時安靜下來,軍正丞把手中的軍令合上,對鍾榮說道。
“都督對這些人有活命之恩,即便以後離開青州,三郡的兵權也無須擔心。”
衛平三十上下的年紀,從遼東時進入昭武軍核心做隨軍筆錄,如今風軍雖然還隻有昭武軍一萬一千與新設的移山營與陌刀隊共一萬三千三百人,所需文職官員卻急劇增加。
第五明在膠西負責礦山之事,於是鍾榮便升任衛平為軍正丞作為軍正副手,共同掌管軍中法度等事。
“隻是青州隻有山賊群盜,難以練出什麽強兵,若將來時局有變這些人能替都督守住沿海三郡嗎?”
一旁的斛律爭捋須說道:“所以都督才大力發展海船,除了膠州港作為三郡經營的重心,後麵的長山島也是重中之重!”
鍾榮不置可否,天下局勢瞬息萬變,以後的曆史發展是否會有所改變他也說不準,現在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他拿起佩刀起身朝帳外走去:“我們上山去看看賀拔雲攻寨進展如何。”
同時,他也想親自瞧瞧裝備了釘頭錘與圓盾的移山營是否可堪一戰。
長嶺山頂是一處頗為平坦的空曠地帶,匪寨正居於其中。
偏將賀拔雲自推進到山頂之後一個時辰,便一屁股坐在石頭上再也未挪動半步,隻是眼睛眨不眨的盯著前方戰局。
將指揮權全部交給手下校尉,看著士兵們毫無章法東一榔頭西一棒子的攻寨,身邊的裨將上官連英急的如同熱鍋上的螞蟻,賀拔雲卻絲毫不為所動。
瞥了上官連英一眼,賀拔雲冷冷道:“為將之道,當先治心!”
“泰山崩於前而色不改,麋鹿興於左而目不瞬,然後可以趨利避害,方可待敵!”
“隻有如此,才能正確判斷局勢,即使在敗軍之際亦有反敗為勝的機會!”
屠夫之流的上官連英又豈能聽懂這番道理?看著那些被寨牆上扔下的石木砸倒砸傷的士兵,手裏緊握的斬馬刀恨不能親自上去一刀將寨門劈開。
“將軍!”一名士兵上前來報。
“什麽事?”
“都督帶人正在上山!”
賀拔雲幾步來到崖邊,果見鍾榮的旗幟剛至山腳。
“看來我的心……亦需磨練啊!”
賀拔雲歎息一聲,轉頭來到剛才的位置下令。
“預備營隨我出戰進攻寨門,必須趕在都督上山前攻滅此寨!”
上官連英騰的起身,操起斬馬刀一揮手,身後士兵頂盾持錘向寨門靠去。
在盾牌的掩護下,一根砍來的大樹充當撞木,幾下便將寨門撞了個粉碎,移山營蜂擁而入,匪寇降者十之七八。
東牟郡。石損杵刀站在一塊大樹旁,眼前同樣是郡裏最為棘手的一處匪寨,足有八百名山賊。郡兵猛攻兩個時辰未克,甚至有山賊站在寨牆上朝他們撒尿怒罵。
若不是都督有令此次剿匪用來磨練郡兵,他早親自帶隊打破這座鳥寨了。
“偏將,寨裏壘石滾木太多,咱們是不是先歇會再打?”
“歇個屁!”
“你他娘是怎麽回事?區區這座山寨兩個時辰都進不去?”
“吃酒吹牛數你最能,現在也別給老子裝熊!”
“帶著郡兵上去,一個時辰打不下這匪寨,都督那裏俺可不會再替你說半句好話!”
郡尉聽石損如此說,隻能朝地上啐了一口,他拔出佩刀大吼一聲,帶著人率先朝寨門衝去。
而在東萊郡,斛律忠已然攻克境內的最後一處山寨,一些衣衫破爛被山賊淩辱後的婦女正哭哭啼啼的從各處房舍跑出來,見到官兵前來相救她們哭的愈發撕心裂肺。
寨牆的木樁上,插著數百顆麵目猙獰的人頭,殷紅的鮮血滴落在地麵,仿佛秋日裏怒放的紅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