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肘腋之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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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雍州,京兆郡,長安。
    說起漢長安城,最著名的非未央宮莫屬,位於後世陝西省、西安市、未央區的宮殿遺址依然可見到它的宏偉與氣度。
    ‘非壯麗無以重威!’便是對未央宮最真實的寫照。
    未央宮是西漢帝國的朝會正宮,便如唐朝的大明宮一樣,未央宮是漢朝的政治中心和國家象征。
    公元前200年由丞相蕭何在秦朝章台宮的基礎上修建而成,西漢皇帝都居住在這裏,其為漢朝數百餘年間的政令中心。
    未央宮也是西漢、新莽、東漢、西晉、前趙、苻秦、後秦、西魏、北周、隋、唐,十一個朝代的理政之地,留世千餘年,為華夏曆史上使用朝代最多,存在時間最長的皇宮,說它僅次於萬裏長城也不為過。
    漢武帝時,博望侯張騫在未央宮領取武帝的旨意出使西域,拉開了一場征服與鑿空的藍圖,絲綢之路由此而始。
    東亞、中亞、西亞,無數個國家與部落開始在地圖上顯現,南來北往的商人通過絲綢之路將各自國家與部落的文化、商品傳遞到世界各處。
    永嘉之亂後,中原和關中之民為避五胡戰亂,大量遷往隴右的河西和西域一帶,同時也將中原的文化與風俗帶了過去,使得西域之民對中原產生了更多的憧憬向往。
    未央宮偏殿,秦國天王苻堅正與自己的嶽父新興侯禮部尚書慕容暐下棋,清河公主侍立一旁,談笑之餘替為兩人將盞中茶水斟上。
    慕容暐不時落下一子,看的出來燕國亡後,他這位前燕皇帝在秦國過的還不錯,但有心人知道,其中少不了符堅愛妃清河公主所吹的枕頭風。
    苻堅除了弓馬嫻熟,下棋的造詣也不俗,連續幾子落下,慕容暐的白子已是進退兩難再無可勝之機。
    “陛下棋高一疇,臣不如也!”
    苻堅微微一笑,正打算收回棋子再來一局,卻見貼身的小宦官在門口徘徊,似乎想進來又怕打擾了他下棋的雅興。
    “進來。”
    “何事?”
    “陛下,右仆射有要事求見!”小宦官垂手而立,恭恭敬敬說道。
    苻堅爽朗一笑,對宦官招手示意:“讓他進來吧!”
    片刻,尚書右仆射權翼走進殿中。
    “權尚書,最近氣色不錯啊!”
    苻堅前段時間去五台山遊玩半月有餘,特意趕在明日大朝會前回到長安。
    “托陛下的福,老臣最近靜心養性睡眠也好了不少。”
    說著話,權翼將手裏的兩封奏報用雙手托著交給苻堅。
    苻堅看了權翼一眼,見後者臉上笑容不複於是稍微嚴肅起來,緩緩打開第一封奏報。
    半晌,苻堅又看了一遍,確認無誤後他差點將手裏的書簡扔了。
    “乞伏部反叛,苻平率師兩萬征討,竟被隴西鮮卑八萬部眾圍困,隻逃回數千人?”
    權翼又補充道:“苻平也被乞伏國仁所殺。”
    苻堅氣不打一處來,終是忍無可忍將手裏的書簡重重摔在地上。
    “明日大朝之會,孤必率軍親赴賀蘭山,踏平隴卑諸部!”
    今苻堅氣憤的並不是苻平這個族弟之死,而是自他推翻堂中苻生自立以來,秦國還未嚐一敗,如今區區一個隴西鮮卑也敢挑戰他的權威,他不容許這樣的存在。
    慕容暐雖為禮部尚書卻隻是個空架子,見兩人議論軍國之事他有心退避,不過苻堅沒有讓他走,他也隻能眼觀鼻鼻觀心,又給清河公主使了個眼色示意她先下去。
    清河公主對三人欠身一禮,這才斂起裙裾款款退出殿外。
    隻聽權翼從旁勸道:“陛下,乞伏國仁多次朝見皆禮數周到,如今貿然反叛其中必有原委!”
    “況且陛下為一國之君,理應坐鎮中央豈能輕言率軍親征?”
    聽罷權翼之言,苻堅冷靜下來又打開第二封奏報觀看。
    此報是用竹筒製成,封口處有一團火焰印記,是西羌中親附秦國的燒當羌所傳密報。
    封口已經被打開過,尚書台有權查看軍國秘聞,然後挑選其中重要之物呈於禦前。
    取出裏麵的牛皮紙,上麵隻有歪歪歪歪的一行小字。
    “藏地各族爭亂,清海吐渾坐大,若不抑製,恐河湟危矣!”
    苻堅將牛皮紙交給慕容暐,一屁股坐在棋盤上,思索片刻他抬起頭來複又對權翼問道:“權尚書對此事怎麽看?”
    “隴西鮮卑雜亂無章,不過疥鮮之疾!”
    “而……吐穀渾占據青海,羽翼漸豐,時常劫掠邊地,再不給其致命一擊,必為肘腋之患!”
    “嗯!”苻堅點了點頭,王猛坐鎮中原,他在關中最能倚仗的文臣便屬權薛二人。
    頓了頓,苻堅站起身來目現精光,讓慕容暐與權翼兩人皆不敢直視。
    “明日之後,孤親自率師兵進青海,回頭再來收拾隴西鮮卑不遲!”
    “陛下,萬萬不可!”
    權翼急道:“今中原初定,四夷未穩,梁洲幹旱,青兗遭水,此時若大動兵戈勞民傷財不說,國庫也難以支撐啊!”
    苻堅想想也對,去年才興師動眾打下燕國,今年又對仇池和益州動兵,若再征吐穀渾確實不妥。
    遂問道:“尚書有何對策?”
    權翼瞥了一眼苻堅,見他正目光炯炯又滿懷期待的盯著自己,於是重新低下頭回道:“臣等遠在京師,千裏之外的局勢難以洞悉,臣以為當派一得力將帥坐鎮河州,待時而動!”
    苻堅微微頷首表示讚同,此舉免去了出大軍遠征消耗錢糧,再不濟也能保住河湟,壓製吐穀渾和隴西鮮卑各部。
    問題來了,該派誰去呢?
    三郡之地的刺史不可能派軍中分量太高的人去,這是屈才也是一種貶職,隻會讓人心懷不滿。
    苻堅第一個想到的便是鍾榮,此人剛去青州便打開了局麵,鏟除燕國餘孽不說,流民之事也做的漂亮。
    其有數戰之功,同時他自己也想去河州,再合適不過。
    可惜王猛屢次進言說此人入秦時間不長,又聽薛讚談起權翼還打算嫁女給他,苻堅有心試探一番。
    於是問道:“愛卿覺得鍾榮如何?”
    苻堅話一出口,沒等權翼反應旁邊的慕容暐卻是一個激靈,亡國之仇他當然記得。
    但慕容暐掩飾的很好,不待兩人目光朝自己看來,他已裝成沒事人一般,逗弄起旁邊籠子裏的鸚鵡。
    權翼搖了搖頭,似乎對苻堅的看法並不認同:“沿海三郡剛有起色,現在將他調離或許不妥。”
    “那該派何人前往?”
    “執閣將軍王鑒,熟讀兵法,又得陛信任。”
    “臣覺得,派他前去最為合適!”
    苻堅沒有反駁,看向慕容暐問道:“新興侯以為如何?”
    慕容暐將逗鳥的手指收回,急忙轉身,惶恐道:“臣雖為禮部尚書,但不敢妄議軍事!”
    從未央宮返回家宅,權翼在房內奮筆疾書。
    事畢,招來那名聯絡苟安的扈從。
    “將書信送出,告訴他:謀取河州的時機,很快便至!”
    “讓其早做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