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驟雨驚雷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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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建元八年,九月初五。
    “單於有令!”
    “每兩戶抽丁一人,隨軍出征!”
    位於青海西南近七十公裏的日月山,屬祁連山脈支脈,長近兩百裏,是青海地區最為衝要之所在,說是青海咽喉也不為過。
    因此,日月山地區又被稱為羌中道、絲綢南路、唐蕃古道。永嘉之亂後五胡異族進入中原大肆殺戮,常年戰爭導致河西走廊時通時堵。不少商賈便選擇走賦稅更低的河湟地區,經日月山、青海湖、過柴達木盆地通往西域。
    但現在……日月山有一個更為響亮的名字,赤嶺!
    “君不見青海頭,古來白骨無人收!”說的便是這裏。
    這條茶馬古道,見證了後來大唐帝國與吐蕃王朝的興衰,薛仁貴、論欽陵、王孝傑、李禕、王忠嗣、哥舒翰、達紮路恭等名將,皆在此處為爭奪日月山的控製權而浴血奮戰。
    赤嶺附近有不少零星的牧民農戶,皆受吐穀渾轄製,其中除了吐穀渾還有羌人等數族混雜一體,一百多年下來彼此語言相近難辨你我。
    不論是昔日的羌人、漢朝、晉朝,還是現在盤踞著青海及周邊廣袤之地的吐穀渾,誰來了他們便向其交稅。
    數百年的寧靜,伴隨著響徹各處穀地的號角聲而被打的粉碎。
    戰爭的陰雲第一次來到了這裏,如果曆史的軌跡不因某人的到來而被改寫,那麽從此刻起,赤嶺這片土地還將迎來千餘年的反複拉鋸戰。
    聞著聲音的牧民農夫紛紛走出土屋,這才發現幾條道路上無數的吐穀渾騎兵和步兵正向著東南方向開進,無數鐵器與盔甲的碰撞之聲讓人頭皮發麻。
    “每兩戶抽丁一人,為大軍運送糧草輜重!”
    頭戴氈帽的吐穀渾官員還算客氣,並未衝進屋內強行拉人,隻讓每兩戶自己選出一人隨軍而行。
    “單於大發慈悲!”
    “這次隨軍出去的戰利品,你們也有一份!”
    吐穀渾官員伸出兩根指頭,得意洋洋。
    “搶來的東西,你們可得兩成!”
    縱然隻有兩成卻依舊讓不少人眼前一亮,那些漢人除了會紡紗織布還擅長製作各種東西,他們的陶瓷和茶葉更讓人眼饞無比。
    一名十四歲的羌人少年,看了一眼土屋內臥床不起的母親。還有旁邊剛滿七歲總喜歡抱著小羊羔玩耍的妹妹,他心一橫自告奮勇的站了出來。
    “我跟你們去!”
    茶馬古道帶來的財富全部掌握在吐穀渾手裏,赤嶺地區的居民好過點的也才幾頭牛羊。
    吐穀渾官員看了一眼因為營養不良而顯得十分瘦弱的少年,想要拒絕。卻晃眼瞥見從草床上下來想要阻止兒子的病弱婦人,還有旁邊正抱著一隻羊羔為母羊擠奶的乖巧小女孩。
    “好吧!”
    見少年和母親妹妹分別說了幾句,又從不知道什麽地方掏出一柄簡陋的木弓。
    官員微微一笑,說道:“你就跟著我!”
    赤嶺山道上,四萬吐穀渾軍隊浩浩蕩蕩的繼續向南進軍,身後是萬餘雜亂的民夫。
    他們的目標是承風嶺之後的鄯城縣,隻要打通這條道路,河西走廊的大門便徹底敞開!
    ………………………
    另一邊,風軍兵進黃河以北的銀川平原,駐紮於靈武縣城之外。
    隴西鮮卑各懷鬼胎,不過兩日已有三部暗中派人前來投靠。
    鍾榮將大軍留在城外,自己則率隊入城去收取靈武縣五千軍隊的兵權。
    河州共有四萬兵馬,兩次敗戰之後喪師兩萬,其中大半為隴西郡兵,銀川的這支軍隊便是隴西與金城兩郡敗下來的殘兵,另有五千人在鍾榮未來之前便已先行撤回金城。
    北涼在側,鍾榮即使出征也不敢絲毫大意,除了留石損的虎賁軍之外,又令偏將羅文與裨將田五陽以五千郡兵為班底另募五千之數重組金城軍。
    隴西鮮卑反叛,銀川之地的黃河南岸雖有上郡、西河兩處牽製,但靈武縣的壓力依舊極大。
    如今鍾榮到來,靈武縣所受的危機已解,五千殘餘的郡兵兵權並未費什麽周章便收回手中。其後,鍾榮讓裨將徐勝暫時節製這五千郡兵駐防靈武。
    城外軍營大帳內,鍾榮召集眾人商討與隴西鮮卑用兵之事。
    帳內除了風軍熟人,還有新來的靈武縣幾名官吏,鍾榮有意先問問他們的意見。
    “毛縣令,你身居靈武多年。你認為隴西鮮卑為何反叛,又該如何破之?”
    靈武縣令是一個三旬出頭的氐人,有些結巴,但他能在靈武苦苦支撐未讓隴西鮮卑破城略地,眾人對他還算客氣。
    “嗯……!”
    “卑……卑職以為,隴西…鮮卑之所以反叛是因為…因為……”
    這位姓毛的縣令結巴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最後將目光求助似的看向旁邊的牛縣丞和馬主簿。
    倒是旁邊的牛縣丞站起身來,也不管滿堂皆是比自己官階大出許多的軍中文武,他先是朝鍾榮作揖又對眾人拱了拱手。
    “卑職以為,隴西鮮卑早有反心,投靠我秦國也不過是權宜之計,反叛是遲早的事。”
    “所以,卑職覺得應徹底滅了隴西鮮卑,否則將遺患無窮!”
    “那又該如何滅了他們?”斛律爭捋了捋胡子,有心考教他們一番。
    “這個……”
    旁邊的馬主簿插話道:“我軍甲堅器利,隻需直出靈武,迫隴西鮮卑與我軍決戰,其部必一戰而潰。”
    “都督,末將也覺得應該兵進銀川平原深處,與隴西鮮卑正麵一戰。”下首的斛律忠也讚同與隴西鮮卑決戰,一來是他比較喜歡這種堂堂正正的正麵對壘,二來也可借此練兵。
    鍾榮又看向賀拔雲,這位同是敕勒人的將軍,他或許有不同的見解。
    “末將以為,當遣飛騎夜馳銀川,閃擊乞伏部。”
    與斛律忠不同,賀拔雲擅於兵行險招,以最小的犧牲換取最大的戰果。
    鍾榮並未立刻作出決斷,隻是聞著空氣中越來越濕潤的味道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