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爹,我犯了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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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順興十三年,扶州出了一場連環殺人案,是正三品知府衙門參政梁恃親自審問的。
    當時正趕上梁恃的母親病危過世,案件匆匆忙忙就定了審。苑呈善以此為原因,彈劾梁恃審案不公,隱瞞母喪並未丁憂。
    當年梁恃就被貶謫到不鹹山為縣令,死了山裏。
    苑福寧掐著手指頭算了算。
    梁肅是梁恃的獨子,那會兒大約20歲。
    莫非..
    她合上卷宗。
    這本書卷並不厚,算上封麵也不過七八頁,但句句都在針對苑呈善,批駁他濫用職權冤枉好人,害了梁恃的一條命。
    福寧站起身,“你們先在這看著,我去前麵找找檔案。”
    她有些事情要核查。
    從倉房繞到前麵的檔案室並不遠,但她迎麵撞上了梁道潤。
    苑福寧立馬把東西反著卷起來,在手裏拍打著。
    梁道潤看見她一愣,掃了掃她手上的東西,嘴角笑意一滯。
    “苑姑娘原來在這。”
    苑福寧:“這是府衙,叫苑大人。”
    梁道潤背著手,“好,苑大人。”
    苑福寧:“你來幹什麽?”
    梁道潤想了想,“都指揮使司調走了你的人,我心裏覺得愧疚,來看看有沒有什麽能幫上忙的。”
    他指著苑福寧的手,“你要找東西是吧?我幫你。”
    他上來就要搶。
    容毓:“梁大人,按照府衙的規矩,沒有知府手信,任何人不得出入照磨房,您有嗎?”
    他大步上前把苑福寧護在身後。
    手往前一伸,“手信。”
    梁道
    潤吃了個癟,上下掃了掃他,“我不能在,那容四爺就有手信了?”
    容毓:“我是刑房書吏,按照經承吩咐前來整理卷宗,有問題?”
    梁道潤臉色不太好看。
    手指在背後捏了捏才平複心情,他道,“看來苑大人不用我的幫忙,那本官就先走了。”
    梁道潤大步大步的往外走,苑福寧盯著他的背影,又看了看手裏的卷宗,總覺得他是朝這個來的。
    容毓冷冷得吐槽:“他像得了失心瘋。”
    苑福寧認同。
    搞不好...這卷宗就是他偷偷動的。
    整個府衙官員的檔案都在照磨房裏存著,這又是一間滿是書架子的小屋,裝飾、布局幾乎和那倉房一模一樣。
    門一推全是灰。
    李成山搓著手,解釋道,“苑大人,前幾年府衙的人員變動並不多,這裏麵的檔案也就沒再碰。”
    苑福寧捂著嘴咳嗽了半天才進去。
    容毓連忙將所有的窗子都打開,風一灌進來,味道好了不少。
    苑福寧:“三司的檔案也在這?”
    李成山想了想,“若是從府衙裏出去的,那應該還在這沒動。”
    苑福寧:“二十年前的在哪兒?”
    李成山舉著小燭台往裏走,最深處幾乎隻能靠燭台照亮,福寧和容毓跟在他身後。
    最後定在一個小書架子前,“都在這了。”
    苑福寧點點頭。
    容毓接過燭台,讓開了離去的路,“苑大人要找幾本檔案,李書吏先去忙吧。”
    苑福寧眼眸一轉,“李書吏,
    歐陽今日才到照磨房,尚且不熟悉,你去幫幫他。”
    李成山眼底亮了,喜滋滋的應了才去。
    等腳步聲完全消失。
    苑福寧才道,“你我各一行,找梁肅的檔案。”
    按察使司——
    梁道潤陰沉著臉往裏走,沿路碰上的人連話都不敢和他說。
    指揮使書房空無一人,他隨便抓了個書吏,“指揮使呢?”
    那書吏瘦小,被他一提幾乎雙腳都離地了。
    梁肅:“好了。”
    他背著手站在門外,身後該跟著白明珠。
    梁道潤手一鬆,可憐兮兮的小書吏噗通坐地上,哭又不敢哭,喊也不敢喊,隻能默默的爬出去。
    梁肅:“明珠啊,你先去忙。”
    白明珠:“是。”
    他頗為奇怪的看了梁道潤一眼,這瘋子又開始發癲了。
    梁肅關上屋門,再轉過身後臉色驟然沉了。
    “這個時辰,你不在都指揮使司呆著,來這幹什麽?”
    梁道潤咽了兩口口水 ,理了理措辭才道,“爹,我犯了錯。”
    “昨晚我去還苑呈善的檔案,但走錯了倉房,被苑福寧發現了。”
    梁肅喝茶的動作慢了幾分。
    “苑福寧怎麽說?”
    梁道潤搖頭:“我不知道。”
    “但是那檔案攥在她手裏。”
    梁肅:“你替換了?”
    梁道潤猶豫片刻,搖了搖頭。
    梁肅坐在窗邊,大大的歎了口氣,“季家的呢?”
    梁道潤:“兒子昨天沒找到。”
    梁肅撓著手,他早年間得過凍瘡,現在雖然不再生了,可天一冷就奇癢無比
    。
    “無妨,先按兵不動,那丫頭也未必就能發現不對勁兒,實在不成就把事情推到照磨房的書吏頭上。”
    梁道潤:“爹,我怕她順著查到咱們。”
    梁肅抬頭看他,“季家的牆是我推的?”
    梁道潤搖頭。
    梁肅往後一靠,還在撓著虎口,“既然不是,那跟我有什麽關係。”
    “退一萬步講,就算她真的查出了什麽,還有容勒那個蠢貨擋在前麵,和咱們可扯不著。”
    梁道潤:“兒子覺得,苑福寧在刑房,咱們就要時時刻刻惦記,要是能把她調離刑房,隨便給個什麽差事都好。”
    梁肅:“魏成簷一心要給她刑房,誰能攔住。”
    他蒼老的眼皮慢慢上抬,看了看兒子的麵色。
    “不要把心都撲在她的身上,你已娶妻了,那到底是前任知府宋文濂的千金,不要冷落了她。”
    梁道潤的手背在身後,又捏在一起。
    眼皮往下一垂,父親這話,他聽過百八十遍了。
    刑房——
    苑福寧騎在梯子上,翻開了梁肅的檔案。
    他不算神童。
    四十歲了才從不鹹山考回府扶州府衙,接手按察使司的第一件大案就是季家。
    苑福寧的眼眸一暗。
    原來就是他。
    在季家的卷宗後麵批了八個字,天災人禍,意外事故。
    容毓為她舉著燭台,兩人離得很近,她眼底的點滴變化都沒逃過他的眼睛。
    “發現什麽了?”
    苑福寧:“季家的產業有三成被梁家低價買去了,而發賣季家產業的
    通報是梁肅簽的字。”
    她將檔案的一處指給容毓看。
    容毓想起了什麽,“我小的時候,常能聽見下人們說,梁大人到了。”
    “大抵就是這位梁肅梁指揮使。”
    苑福寧合上檔案:“若真的是,你打算怎麽辦?”
    容毓:“該怎麽辦就怎麽辦。”
    兩人的眼神在空氣中相撞,最終融合達成了一致。
    苑福寧:“那我們一樁一樁得查,既然梁家覺得他們的災禍因我祖父彈劾而起,那從這一件開始。”
    “我想請你動動人脈,找一找當年那起連環殺人案的與案人員。”
    她想了想,又道,“參與過的官吏、官府走訪的各家人士,能找到誰就找誰。”
    容毓默默記下了,“不過這起案子實在是年頭太久,找起來要慢一些。”
    苑福寧微微一笑,“好。”
    “另外...”
    她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