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嬌嬌這番不容拒絕的話，惹得孟夫人心中愈發不喜。
    這個義女果真是養不熟！
    從前看著溫和孝順，原來是裝的，骨子裏還是見不得綰兒好。
    “等大夫診治完再說吧。”孟夫人不鹹不淡地應了句，再次抬頭看向長子，“阿琿，那什麽婦科聖手就讓他回吧，這裏有大夫了。”
    孟琿“先讓嶽娘子看看吧。”
    “原來義兄請的是嶽娘子，看來義母不必拘泥於男女了。”沈嬌嬌眼中閃過一抹驚喜。
    嶽娘子來頭不小，曾任太醫院太醫，甚至給皇後娘娘看過病，在女科上的造詣不淺。
    近些年才回了臨安城，榮養晚年，尋常人根本見不著她的麵。
    孟琿能將嶽娘子請來替孟綰看病，在外人眼中，那真是個了不得的好兄長啊！
    孟夫人皺起眉頭，“還是先等回春堂的大夫醫治吧……”
    見義母還在阻攔，她心中愈發疑惑——義母向來看重孟綰，怎麽會百般阻攔大夫去給孟綰看診呢？
    除非……孟綰根本沒事！
    想到這裏，她眸色一沉，視線越過守在門口的孟夫人，看向屋裏。
    孟夫人注意到她的目光，往側邊站了站，擋住她視線。
    沈嬌嬌抿了抿唇，當即扭頭看向不遠處那幾個裝鵪鶉的大夫。
    他們都替孟綰把過脈，應當知道一些內情。
    “葛大夫，你們過來一下。”她朝大夫們招招手。
    大夫們麵麵相覷，實在不敢過去湊熱鬧，隻恨自己跑得慢被沈嬌嬌看到了。
    知道越多，死得越快！
    “一會兒嶽娘子要來看診，你們正好可以交流交流。”沈嬌嬌說。
    聽到這兒，眾人那顆提起的心終於放下，連忙走向沈嬌嬌，七嘴八舌詢問起來。
    “嶽娘子要出手了？”
    “真是那個太醫院的女官嗎？”
    “我聽聞她專攻女科，甚至能得神醫一句誇讚呢！”
    沈嬌嬌點點頭，“自然是真的，我義兄親自派人去請，眼下該在路上了。”
    大夫們聽聞能有幸見識到傳說中的嶽娘子，又不忙著離開了。
    “你們都把到同一個脈象嗎？沒有其他的？真是胎像不穩嗎？”她問完話，又小聲解釋“你們幾個先聊聊看，免得影響嶽娘子的診斷。”
    大夫們一聽是這麽回事，當即信誓旦旦地承諾，他們把脈的都是滑胎症狀，不會有錯。
    “你們親眼見到了二小姐？”
    “這……”
    幾個大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話來，顯然他們之中沒有人看到親眼見到孟綰。
    沈嬌嬌嘴角微勾，看來還真是有古怪。
    她抿了抿唇，溫和說道“我也就這麽一問，勞煩幾位大夫了。”
    說著，扭頭看向可瑩。
    “可瑩，送幾位大夫去歇一歇。回頭等嶽娘子診治結束，我會問問她願不願意與諸位見一麵。”
    後一句是跟幾位大夫說的。
    大夫們正愁沒法子脫身，他們可不願意聽這些後宅密事，見沈小姐處事妥帖，當即就要跟可瑩離開。
    很快，院子裏的下人們也都在孟琿的示意下，離開了。
    圍在身邊的婆子們一走，四周空了出來。
    沈嬌嬌這才注意到周姨娘的衣衫被扯得淩亂不堪，香肩半露。她連忙將鬥篷解下，蓋在周姨娘身上。
    “大小姐……”
    周姨娘聲音顫抖，緊緊握住她的手，眼裏滿是淚水。
    果然，隻有大小姐會出手相助。
    陳元禮算個屁！
    周姨娘朝陳元禮的方向恨恨瞪了一眼，又抬頭看向沈嬌嬌。
    “大小姐，多謝您的救命之恩，奴婢這輩子做牛做馬也會報答您的。”
    “別說這些了。”沈嬌嬌抬手止住周姨娘的話，“你先起來吧。”
    說著，喊了青稞過來搭把手。
    青稞麵露猶豫，朝孟夫人看去。
    孟夫人明擺著是要懲治周姨娘的，怎麽可能會讓她去幫忙？
    “給我跪著！”孟夫人怒斥。
    見沈嬌嬌這般厚待周姨娘，心中更是惱火，“綰兒還在裏頭躺著，你有什麽臉麵站起來？給我跪好！”
    周姨娘嚇得直哆嗦，手腳並用爬了起來，麵朝西廂房的方向跪下。
    “義母，周姨娘還懷著元禮的骨血呢，怎麽禁得住這般折騰？”沈嬌嬌不讚同道。
    “她推倒綰兒，就該贖罪！”
    聽見這話，她放棄跟孟夫人辯駁，扭頭看向聳肩跪著的男人。
    “陳元禮，你也這般認為嗎？”
    陳元禮微微挺直了腰背，回頭看了她一眼。
    他本不想搭理，目光卻意外在半空中與孟琿淡漠的視線相撞。
    “我、我覺著……”陳元禮結結巴巴地，不知該說些什麽。
    孟琿站在沈嬌嬌身旁，顯然是支持沈嬌嬌的。
    問題是……他不能忤逆嶽母啊！
    周姨娘見他這般窩囊，本來還抱著幾分期望的心，徹底沉寂下去。
    就在僵持之際，外頭傳來玉竹的通傳聲。
    “少爺，嶽娘子來了，就在外頭候著，隨時可以看診。”
    “請她進來。”孟琿說。
    孟夫人臉色微變，猛地扭頭看向門外。
    沈嬌嬌本就關注著孟夫人的一舉一動，自然沒錯過義母眼底飛快閃過的驚慌。
    她眉尾微微挑起，側首看向身旁站著的男人，輕聲詢問。
    “嶽娘子怎麽來得這樣快？”
    聲音不大不小，正巧能傳進孟夫人耳中。
    孟夫人聽了隻覺得刺耳，惱怒地瞪過去，“你就是成心跟我過不去！我說了不用那勞什子嶽娘子！”
    她驚訝地抬手捂住嘴巴，眨了眨眼，“義母在說什麽？義兄請來婦科聖手救綰兒，難不成還做錯了？”
    “你！”孟夫人氣得說不出話來。
    沈嬌嬌咧嘴一笑，露出一顆小虎牙，貼心地補上一句，“即便綰兒是年前才找回來的，您也不該這般疏忽啊。”
    “你這個逆女！”
    孟夫人一手按住胸脯，大口大口喘氣，一手指向沈嬌嬌，恨不能生撕了她這張嘴。
    “好了。”孟琿拍了拍她的肩膀，“少說兩句。”
    她癟癟嘴，絞著手指不說話了。
    義兄會不會覺得她咄咄逼人？
    見她還委屈上了，孟琿眼底閃過一抹笑意。
    “在來的路上，就吩咐玉竹去請人了。”
    這是回答沈嬌嬌先前的問題——嶽娘子來得快，是他請得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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