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了兩天，他慢慢的下床走了一段路，算是可以走動，但她仍不放心，拗不過又歇了一日。
    而陸禾筠也在這三天內大致處理完了事務。
    次日辰時，四人大包小包的一同前往穆戚的家。
    徐嫿立馬熱情的招待。
    圍桌而坐，這算是他清醒後的第一次相談。
    穆戚不禁覺著感慨，恍然如夢般，與幾人相談了許多。
    午膳一同留下來，飯後休息時，穆戚單獨和他約話。
    院中小亭，品茶細聊，蕭懷悰講述了這一路經曆的事，當提到趙嶽時，兩人都是同樣的深感悲憤。
    "陸大人說回京之時，您也要一起跟隨。"
    穆戚坦然輕歎息，"我知道了。"
    "如今局勢已明，侯門之案相信很快就會得到結果。"
    "我身為武將，雖太不懂朝政中的爾虞我詐，但也算明理。"
    "經此一事，更加確信了朝堂的腐敗，官吏上下勾結。"
    "當初無人生還，而你假死偷生的事可能會被有心之人揪住，以此為把柄。"
    "這幾日的相處，我看得出來，是郡主在默默的保護你。"
    "你們二人攜手調查真相，走到這一步，其實嚴格來說還沒有結束。"
    "繁華的京城不僅僅有陰險狡詐的官吏，還有……琢磨不透的帝王。"
    "這一切的主導權，自始至終都是陛下。"
    說到這，語氣裏透著無奈，"當初因所謂的罪責，一刀斬了所有，世人皆知侯門大族徹底泯沒。"
    "冤魂也已散，就是真相明了，民憤憤而議，但要不了多久便會淡化遺忘。"
    "然而現實卻是你沒有死。"
    蕭懷悰沉默不言，修長的手指摩挲著茶杯外壁。
    "你的存在，無疑是一個活生生的警醒。"
    "世人隻要看到你，就會想起這門冤案。"
    "主宰一切，眼中容不得沙礫的帝王，對你究竟會是什麽樣的想法，恐怕你也能猜得到。"
    "你們真正要對抗的不止是官吏的陰謀算計，還有至高無上的皇權。"
    聽到這，他揚起一抹嘲諷意味的笑，"這從一開始就是不公道的，最終又怎麽可能是順利的結束？"
    "我一直所求的不過是一個真相，世人知曉便好。"
    "而我的結局會是什麽，還輪不到他來主宰。"
    "我心無懼意，什麽陰謀算計隻管來，肖家兒郎殺得了敵、惡官奸賊，同樣也能鬥權。"
    穆戚欣賞他的清醒和傲氣，平靜的反問"拿什麽鬥？"
    蕭懷悰緩緩抬起眼，笑容邪魅，氣定神閑的微抿了一口茶，"我身後已空，毫無顧忌，唯有一命可以相鬥，而他們卻不一樣。"
    "他們可不敢跟我賭命。"
    穆戚有些意外，原以為他會倚靠陸禾筠，畢竟他們二人心心相依，他若有難，她勢必會傾盡全力的相救。
    更何況，她的身份、權勢，是身邊一眾人中最能仰仗的。
    許是猜到對方所想，蕭懷悰放下茶杯，神情變得正經，語重心長的說道"陸大人不會是我抵擋的盾牌，我們是並肩同行的劍和鞘，缺一不可。"
    "我的身後是空無一人，並不代表身側沒有。"
    "她有她要堅守的原則，我也有自己的行事方式。"
    "我已經虧欠很多了，不能總依賴她。"
    穆戚聽完，讚許的點點頭，"你比我想象的要通透，侯爺若是知曉定會無比欣慰。"
    兩人繼續品茶，談論著其他事。
    然而在不遠處的廊道柱後，她定定的站著，將方才的談話一字不落的聽了進去，嘴角微微揚笑。
    站了會便轉身離開。
    有許多話要講，靜心相談從前和未來，不知不覺一整日過去了，晚膳時遭不住一家人的熱情拉扯，最終還是吃完飯才離開的。
    傷好些，蕭懷悰和林霽便搬回了之前的那處宅子。
    為了能快些好，林霽親自配了藥，內外其用，也給了他一份。
    回去之後，簡單的沐浴擦洗完，正欲上藥，房門在此時敲響。
    蕭懷悰套上裏衣，打開門，毫無意外的就是她。
    陸禾筠端著熬好的湯藥，瞧見他這一身，不假思索的走進來。
    他拿起碗，吹涼慢慢喝完，而她輕車熟路的找到藥膏。
    脫衣坐到床邊，先從後背塗抹著，動作輕柔。
    周圍安靜，燭火燃燒輕跳躍，暖色光亮照著兩人，光影映在床牆，小心翼翼的動作被放大。
    沐浴過後如墨般的青絲披散，她的手將他的長發撥到一邊，手如柔荑，纖細白皙，擦掠塗抹，圈圈點點，無形撩撥心弦。
    後背的傷痕塗完，繞到正麵。
    心口上方的箭傷已有愈合的跡象，沒那麽猙獰嚴重了。
    指腹沾染藥膏，塗在邊緣。
    蕭懷悰滿心滿眼的注視著她，這般近的距離能聞到她身上的馨香，熟悉又好聞。
    鬅鬆雲髻，半垂散於肩，素麵清雅，眉黛彎如遠山，明眸半斂，潤唇嬌豔，真是怎麽都看不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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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尖軟綿，情不自禁的湊近，輕吻了一下她的臉。
    猝不及防的這一下子，陸禾筠塗藥的手一頓，眼簾一掀，對上那雙含情眼。
    這麽一對視，心跳得更快，捧著她的小臉，這次親紅唇，還親出了聲，在寂靜的屋內格外清晰，他勾唇淺笑，反倒有些得意。
    陸禾筠的小臉隱隱發燙，慌張的躲開視線，繼續塗著，出聲打破微妙曖昧的氣氛，"那…那個，日後你都跟著我查案是嗎？"
    蕭懷悰喜歡看她羞澀的模樣，笑眼彎彎的湊近，嗓音動聽，"嗯。"
    "你查案追真相，為民除害，我隻保護你。"
    聽到這個詞，陸禾筠眸光一顫，心也隨之顫動了一下，靜默半晌，看著他的眼睛"我認真的。"
    "你喜歡闖蕩，快意江湖，現在昭雪明冤，沒了枷鎖，可以去追逐想要的了。"
    "我們不必時時刻刻套在一起，我能接受和理解。"
    之所以說這些，是因為她想起了今日他與穆戚的談話。
    他說的沒錯，自己有堅守的原則，而他的方式不一樣。
    他握住她的手，認真誠懇，"我曾經是想要闖下一番屬於自己的事業。"
    "隻不過沒有明確的目標。"
    話至此，拉起親吻了一下她的手心，深情款款的注目，"現在有了。"
    "你為民除害，需要一把利劍，正反兩麵皆可用的。"
    "幫你，也是幫我自己。"
    陸禾筠明白他話裏的意思，"不後悔嗎？"
    蕭懷悰低笑一聲，用散漫的語氣說著最真摯的話，"從前我碌碌無為，現在可不一樣。"
    "跟著陸大人，也算是功臣了。"
    話鋒一轉，突然反問道"把我納入你的規劃之中，那你會後悔嗎？"
    她仔仔細細的凝望著他的眼眸，內心的答案不容置疑。
    "從未後悔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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